金词以吴彦高为冠
  金代词人,自以吴彦高为冠,能于感慨中饶伊郁,不独组织之工也。同时尚吴、蔡体,然伯坚非彦高匹。
  吴彦高人月圆
  陶九成云:“近世所谓大曲,苏小小蝶恋花、苏东坡念奴娇、晏叔原鹧鸪天、柳耆卿雨零铃、辛稼轩摸鱼子、吴彦高春草碧、蔡伯坚石州慢、张子野天仙子、朱淑真生查子、邓千江望海潮。”按:其中惟稼轩摸鱼子一篇,为古今杰作。叔原鹧鸪天,为艳体中极致,余亦泛泛,不知当时何以并重如此。余独爱彦高人月圆[宴张侍御家有感]云:“南朝千古伤心地,还唱后庭花。旧时王谢,堂前燕子,飞入人家。恍然在遇,仙姿胜雪,宫鬓堆鸦。江州司马,青衫泪泾,同是天涯。”感激豪宕,不落小家数。洪景卢云:“先公在燕山,赴北人张总侍御家集,出侍儿佐酒,中有一人,意状摧抑可怜。叩其故,乃宣和殿小宫姬也。坐客翰林直学士吴激,作词记之,闻者挥涕。”[中州乐府云:彦高赋此时,宇文叔通亦赋念奴娇,先成而颇近鄙俚。及见彦高作茫然自失。是后,人有求作乐府者,叔通即批云,吴郎近以乐府名天下,可往求之。]
  遗山词可称别调
  金词于彦高外,不得不推遗山。遗山词刻意争奇求胜,亦有可观。然纵横超逸,既不能为苏、辛,骚雅清虚,复不能为姜、史。于此道可称别调,非正声也。
  元代尚曲
  元代尚曲,曲愈工而词愈晦。周、秦、姜、史之风,不可复见矣。
  张仲举规模南宋
  元词日就衰靡,愈趋愈下。张仲举规模南宋,为一代正声。高者在草窗、西麓之间,而真气稍逊。
  仲举词树骨甚高
  仲举词树骨甚高,寓意亦远。元词之不亡者,赖有仲举耳。然欲求一篇如梅溪、碧山之沉厚,则不可得矣。
  仲举词去宋人已远
  仲举绮罗香[雨中舟次洹上]云:“水阁云窗,总是惯曾经处。曾信有客里关河,又怎禁夜深风雨。”此则刻意为白石,冲味微减,姿态却饶。又水龙吟[蓼花]云:“瘦苇黄边,疏苹白外,满汀烟オ。”黄边白外四字,亦新奇。又云:“船窗雨后,数枝低入,香零粉碎。不见当年,秦淮花月,竹西歌吹。”系以感慨,意增便厚,船窗数语亦是画所不到。但看来已是元词,去宋人已远。
  虞道园似出仲举之右
  虞道园词笔颇健,似出仲举之右。然所作寥寥,规模未定,不能接武南宋诸家。惟“报道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二语,却有自然风韵。
  倪元镇人月圆
  倪元镇人月圆云:“伤心莫问前朝事,重上越王台。鹧鸪啼处,东风草绿,残照花开。怅然孤啸,青山故国,乔木苍苔。当时明月,依依素影,何处飞来。”风流悲壮,南宋诸钜手为之亦无以过。词岂以时代限耶。
  词亡于明
  词至于明,而词亡矣。伯温、季迪,已失古意。降至升庵辈,句琢字炼,枝枝叶叶为之,益难语于大雅。自马浩澜、施阆仙辈出,淫词秽语,无足置喙。明末陈人中能以稼艳之笔,传凄婉之神,在明代便算高手。然视国初诸老,已难同日而语,更何论唐、宋哉。
  伯温临江仙
  伯温临江仙云:“镜中绿发渐无多。泪如霜后叶,ベベ下庭柯。”以开国元勋而作此衰感语,盖已兆胡维庸之祸矣。
  高季迪沁园春
  高季迪沁园春[雁]云:“陇塞间关,江湖冷落,莫恋遗梁犹在田。须高举,教弋人空慕,云海茫然。”托意高远。先生能言之,而终自不免,何耶。
  用修小令时杂曲语
  用修小令,合者有五代人遗意,而时杂曲语,令读者短气。
  陈卧子山花子与江城子
  陈卧子山花子云:“杨柳凄迷晓雾中。杏花零落五更钟。寂寂景阳宫外月,照残红。蝶化采衣金缕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