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八八)秋,晉士鞅會成桓公侵鄭,圍蟲牢,報伊闕也。遂侵衛。
(傳八九)九月,師侵衛,晉故也。
(傳八十)季寤、公鉏極、公山不狃皆不得志於季氏,叔孫輒無寵於叔孫氏,叔仲志不得志於魯,故五人因陽虎。陽虎欲去三桓,以季寤更季氏,以叔孫輒更叔孫氏,己更孟氏。冬十月,順祀先公而祈焉。辛卯,禘于僖公。壬辰,將享季氏于蒲圃而殺之;戒都車,曰「癸巳至」。成宰公斂處父告孟孫曰:「季氏戒都車,何故?」孟孫曰:「吾弗聞。」處父曰:「然則亂也,必及於子,先備諸。」與孟孫以壬辰為期。
(傳八十)陽虎前驅。林楚御桓子,虞人以鈹、盾夾之,陽越殿。將如蒲圃。桓子咋謂林楚曰:「而先皆季氏之良也,爾以是繼之。」對曰:「臣聞命後。陽虎為政,魯國服焉,違之徵死,死無益於主。」桓子曰:「何後之有?而能以我適孟氏乎?」對曰:「不敢愛死,懼不免主。」桓子曰:「往也!」孟氏選圉人之壯者三百人,以為公期筑室於門外。林楚怒馬,及衢而騁。陽越射之,不中。筑者闔門。有自門間射陽越,殺之。陽虎劫公與武叔,以伐孟氏。公斂處父帥成人自上東門入,與陽氏戰于南門之內,弗勝;又戰于棘下,陽氏敗。陽虎說甲如公宮,取寶玉、大弓以出,舍于五父之衢,寢而為食。其徒曰:「追其將至。」虎曰:「魯人聞餘出,喜於徵死,何暇追餘?」從者曰:「嘻!速駕,公斂陽在。」公斂陽請追之,孟孫弗許。陽欲殺桓子,孟孫懼而歸之。子言辨舍爵於季氏之廟而出。陽虎入于讙、陽關以叛。
(傳八十一)鄭駟歂嗣子大叔為政。
定公(經九一)九年
春,王正月。
(經九二)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
(經九三)得寶玉、大弓。
(經九四)六月,葬鄭獻公。
(經九五)秋,齊侯、衛侯次于五氏。
(經九六)秦伯卒。
(經九七)冬,葬秦哀公。
(傳九一)九年,春,宋公使樂大心盟于晉,且逆樂祁之尸。辭,偽有疾;乃使向巢如晉盟,且逆子梁之尸。子明謂桐門右師出,曰:「吾猶衰绖,而子擊鐘,何也?」右師曰:「喪不在此故也。」既而告人曰:「己衰绖而生子,餘何故舍鐘?」子明聞之,怒,言於公曰:「右師將不利戴氏。不肯適晉,將作亂也。不然,無疾。」乃逐桐門右師。
(傳九二)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君子謂子然於是不忠。茍有可以加於國家者,棄其邪可也。《靜女》之三章,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棄其人。《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樹,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無以勸能矣。
(傳九三)夏,陽虎歸寶玉、大弓,書曰「得」,器用也。凡獲器用曰「得」,得用焉曰「獲」。六月,伐陽關。陽虎使焚萊門。師驚,犯之而出奔齊,請師以伐魯,曰:「三加,必取之。」齊侯將許之。鮑文子諫曰:「臣嘗為隸於施氏矣,魯未可取也。上下猶和,眾庶猶睦,能事大國,而無天災,若之何取之?陽虎欲勤齊師也,齊師罷,大臣必多死亡,己於是乎奮其詐謀。夫陽虎有寵於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而求容焉。親富不親仁,君焉用之?君富於季氏,而大於魯國,茲陽虎所欲傾覆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害乎?」齊侯執陽虎,將東之。陽虎愿東,乃囚諸西鄙。盡借邑人之車,鍥其軸,麻約而歸之。載蔥靈,寢於其中而逃。追而得之,囚於齊。又以蔥靈逃,奔宋,遂奔晉,適趙氏。仲尼曰:「趙氏其世有亂乎!」
(傳九四)秋,齊侯伐晉夷儀。敝無存之父將室之,辭,以與其弟,曰:「此役也,不死,反,必娶於高、國。」先登,求自門出,死於溜下。東郭書讓登,犁彌從之,曰:「子讓而左,我讓而右,使登者絕而後下。」書左,彌先下。書與王猛息。猛曰:「我先登。」書斂甲,曰:「曩者之難,今又難焉!」猛笑曰:「吾從子,如驂之有靳。」
(傳九四)晉車千乘在中牟,衛侯將如五氏,卜過之,龜焦,衛侯曰:「可也!衛車當其半,寡人當其半,敵矣。」乃過中牟。中牟人欲伐之。衛褚師圃亡在中牟,曰:「衛雖小,其君在焉,未可勝也。齊師克城而驕,其帥又賤,遇,必敗之,不如從齊。」乃伐齊師,敗之。齊侯致禚、媚、杏於衛。齊侯賞犁彌,犁彌辭曰:「有先登者,臣從之,晳幘而衣貍制。」公使視東郭書,曰:「乃夫子也——吾貺子。」公賞東郭書,辭曰:「彼,賓旅也。」乃賞犁彌。齊師之在夷儀也,齊侯謂夷儀人曰:「得敝無存者,以五家免。」乃得其尸。公三禭之,與之犀軒與直蓋,而先歸之。坐引者,以師哭之,親推之三。
定公(經十一)十年
春,王三月,及齊平。
(經十二)夏,公會齊侯于夾穀。
(經十三)公至自夾穀。
(經十四)晉趙鞅帥師圍衛。
(經十五)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
(經十六)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經十七)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經十八)宋樂大心出奔曹。
(經十九)宋公子地出奔陳。
(經十十)冬,齊侯、衛侯、鄭游速會于安甫。
(經十十一)叔孫州仇如齊。
(經十十二)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傳十一)十年,春,及齊平。
(傳十二)夏,公會齊侯于祝其,實夾穀。孔丘相,犁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於神為不祥,於德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辟之。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茲無還揖對,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
(傳十二)齊侯將享公。孔丘謂梁丘據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執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齊人來歸鄆、讙、龜陰之田。
(傳十四)晉趙鞅圍衛,報夷儀也。初,衛侯伐邯鄲午於寒氏,城其西北而守之,宵熸。及晉圍衛,午以徒七十人門於衛西門,殺人於門中,曰:「請報寒氏之役。」涉佗曰:「夫子則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啟門。」亦以徒七十人旦門焉,步左右,皆至而立如植。日中不啟門,乃退。反役,晉人討衛之叛故,曰:「由涉佗、成何。」於是執涉佗,以求成於衛。衛人不許。晉人遂殺涉佗,成何奔燕。君子曰:「此之謂棄禮,必不鈞。《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涉佗亦遄矣哉!」
(傳十五)初,叔孫成子欲立武叔,公若藐固諫曰:「不可。」成子立之而卒。公南使賊射之,不能殺。公南為馬正,使公若為郈宰。武叔既定,使郈馬正侯犯殺公若,弗能。其圉人曰:「吾以劍過朝,公若必曰:『誰之劍也?』吾稱子以告,必觀之。吾偽固而授之末,則可殺也。」使如之。公若曰:「爾欲吳王我乎?」遂殺公若。侯犯以郈叛,武叔懿子圍郈。弗克。
(傳十五)秋,二子及齊師復圍郈,弗克。叔孫謂郈工師駟赤曰:「郈非唯叔孫氏之憂,社稷之患也,將若之何?」對曰:「臣之業在《揚水》卒章之四言矣。」叔孫稽首。駟赤謂侯犯曰:「居齊、魯之際而無事,必不可矣。子盍求事於齊以臨民?不然,將叛。」侯犯從之。齊使至。駟赤與郈人為之宣言於郈中曰:「侯犯將以郈易于齊,齊人將遷郈民。」眾兇懼。駟赤謂侯犯曰:「眾言異矣。子不如易於齊,與其死也,猶是郈也,而得紓焉,何必此?齊人欲以此偪魯,必倍與子地。且盍多舍甲於子之門以備不虞。」侯犯曰:「諾。」乃多舍甲焉。侯犯請易於齊,齊有司觀郈。將至,駟赤使周走呼曰:「齊師至矣!」郈人大駭,介侯犯之門甲,以圍侯犯。駟赤將射之,侯犯止之曰:「謀免我。」侯犯請行,許之。駟赤先如宿,侯犯殿。每出一門,郈人閉之。及郭門,止之,曰:「子以叔孫氏之甲出,有司若誅之,群臣懼死。」駟赤曰:「叔孫氏之甲有物,吾未敢以出。」犯謂駟赤曰:「子止而與之數。」駟赤止,而納魯人。侯犯奔齊。齊人乃致郈。
(傳十六)宋公子地嬖蘧富獵,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與之。公子地有白馬四,公嬖向魋,魋欲之。公取而朱其尾、鬣以與之。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奪之。魋懼,將走,公閉門而泣之,目盡腫。母弟辰曰:「子分室以與臘也,而獨卑魋,亦有頗焉。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公子地出奔陳,公弗止。辰為之請,弗聽。辰曰:「是我迋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
(傳十七)武叔聘于齊,齊侯享之,曰:「子叔孫!若使郈在君之他竟,寡人何知焉?屬與敝邑際,故敢助君憂之。」對曰:「非寡君之望也。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敢以家隸勤君之執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惡也,君豈以為寡君賜?」
定公(經十一一)十有一年
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
(經十一二)夏,四月。
(經十一三)秋,宋樂大心自曹入于蕭。
(經十一四)冬,及鄭平。叔還如鄭蒞盟。
(傳十一一)十一年,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公子地入于蕭以叛。秋,樂大心從之,大為宋患,寵向魋故也。
(傳十一二)冬,及鄭平,始叛晉也。
定公(經十二一)十有二年
春,薛伯定卒。
(經十二二)夏,葬薛襄公。
(經十二三)叔孫州仇帥師墮郈。
(經十二四)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經十二五)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
(經十二六)秋,大雩。
(經十二七)冬,十月癸亥,公會齊侯盟于黃。
(經十二八)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經十二九)公至自黃。
(經十二十)十有二月,公圍成。
(經十二十一)公至自圍成。
(傳十二一)十二年,夏,衛公孟彄伐曹,克郊。還,滑羅殿。未出,不退於列。其御曰:「殿而在列,其為無勇乎!」羅曰:「與其素厲,寧為無勇。」
(傳十二二)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以襲魯。公與三子入于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費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墮費。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墮成,齊人必至于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冬,十二月,公圍成,弗克。
定公(經十三一)十有三年
春,齊侯、衛侯次于垂葭。
(經十三二)夏,筑蛇淵囿。
(經十三三)大搜于比蒲。
(經十三四)衛公孟彄帥師伐曹。
(經十三五)秋,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
(經十三六)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
(經十三七)晉趙鞅歸于晉。
(經十三八)薛弒其君比。
(傳十三一)十三年,春,齊侯、衛侯次于垂葭,實郥氏。使師伐晉。將濟河,諸大夫皆曰不可,邴意茲曰:「可。銳師伐河內,傳必數日而後及絳。絳不三月不能出河,則我既濟水矣。」乃伐河內。齊侯皆斂諸大夫之軒,唯邴意茲乘軒。齊侯欲與衛侯乘,與之宴而駕乘廣,載甲焉。使告曰:「晉師至矣!」齊侯曰:「比君之駕也,寡人請攝。」乃介而與之乘,驅之。或告曰:「無晉師。」乃止。
(傳十三二)晉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午許諾。歸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衛是以為邯鄲,而寘諸晉陽,絕衛之道也。不如侵齊而謀之。」乃如之,而歸之于晉陽。趙孟怒,召午,而囚諸晉陽,使其從者說劍而入,涉賓不可。乃使告邯鄲人曰:「吾私有討於午也,二三子唯所欲立。」遂殺午。趙稷、涉賓以邯鄲叛。夏,六月,上軍司馬籍秦圍邯鄲。邯鄲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董安于聞之,告趙孟,曰:「先備諸?」趙孟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為後可也。」安于曰:「與其害於民,寧我獨死。請以我說。」趙孟不可。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趙氏之宮,趙鞅奔晉陽,晉人圍之。
(傳十三二)范皋夷無寵於范吉射,而欲為亂於范氏。梁嬰父嬖於知文子,文子欲以為卿。韓簡子與中行文子相惡,魏襄子亦與范昭子相惡。故五子謀,將逐荀寅,而以梁嬰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皋夷代之。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已不鈞矣。請皆逐之。」冬十一月,荀躒、韓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二子將伐公。齊高強曰:「三折肱知為良醫。唯伐君為不可,民弗與也。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可盡克也。克之,君將誰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聽,遂伐公。國人助公,二子敗,從而伐之。丁未,荀寅、士吉射奔朝歌。韓、魏以趙氏為請。十二月辛末,趙鞅入于絳,盟于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