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郦生领所集原本,命四十人星夜抄写,数日内完备。信复入朝,将前事奏知汉王,汉王大喜曰:“寡人兵微将寡,全仗将军调度。”于是信来到教场,将人马命诸将照此一一训练,其中有违令不率教者,先以军法斩一二人,悬头示众。满营军士,肃然知警,无有不听教者。操演二十余日,各队俱齐备,与前焕然不同矣。韩信然后教立中军,排列队伍,开载条件,明日请汉王车驾到教场省谕三军,观看营阵。
一日,汉王车驾同百官来到教军场,观看营阵队伍,与前通不同,甚喜。韩信具甲胃至王前持立不拜,乃曰:“臣甲胃在身,未敢行礼,只将手册一本捧上,请陛下圣览。”上面皆是晓谕将士之言,命统共行令者,高声朗诵曰:
西楚霸王项籍,上违天命,放弑义帝,暴虐下民,罪恶贯盈,神人共愤。朕先入关,约当为王,见此恶逆,理当征讨。现以韩信为破楚大将军,尔等大小诸将,各队军士,听其节制,随其指挥,代命行诛,不俟奏请。尔等用命者荣,不用命者死,惟专阃外,惟擅征伐。尔其知省,毋违朕命!
众大小将士,听罢戒谕,无不恐惧。然后韩信来到元帅大营,张挂军政条约,明白开载各款,令将士谨守,毋犯禁令: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退,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视不到,违期不至,动乖帅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禄违度,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具主将,不听约束,梗教难治;此谓横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弦绝,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纛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造捏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吏士;此谓妖军,犯者斩之。
其八:奸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掇吏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中聚众议事,私近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为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恨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诈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前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以上禁令,订为一册,用帅印钤封进上,与汉王留览;再写一册,交与军正官曹参收掌。
汉王看罢营阵,又见韩信张挂禁约,乃叹曰:“前日操练人马,真儿戏耳!今日如此调度,如此发落,三军焉有不整?人心焉有不服?以此东征,寡人自无忧矣!”遂命驾回。
次日韩信五更时,来到教军场,中军而坐,诸将升帐,司晨者报时毕,韩信唱名,点视诸将,内有监军殷盖不到,韩信亦不追问,随吩咐各队人马操演。已过午矣,殷盖方从营外而来,到得辕门下,便欲进营,只见守门者便道:“元帅已鼓操演兵半日矣。各营阵未有军令,谁敢轻自放入?若要进营,须传与小旗甲,旗甲传与守辕门牙将,牙将传至军政司,方得到元帅前;若元帅着进,方敢放进,我等有许大干系。”殷盖大呼曰:“何消如此琐琐。正是小人得志,便要施为!既是你众人如此说,快与我说一声,我要进营,看他号令行得行不得!”把门军士只得说与旗甲,以次传到麾盖下。韩信着巡哨军,持一火牌,上书一“进”字,传令而出。来到辕门下。其人高呼曰:“着违令迟者进来!”只见殷盖瞋目而入,徐徐而行,略无敬谨之意,来到帐下,长揖而立。信曰:“前有汉王圣谕,我亦有禁令,汝为监军,此时方到,是何道理?”便问司晨官:“此时何时?”司晨官上帐禀告曰:“此时午过将未矣。”信曰:“曾与尔等约在今日卯时交会到营,汝却过午方到,故违军令,当斩!”殷盖亦不以为事,乃曰:“下官虽闻将军之言。今日亲戚偶来相访,留坐饮酒,以此来迟,将军且免一次。”韩信喝令左右:“将监军拿下去跪于帐前!”信曰:“汝既为将,岂不闻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当抱鼓之急,则忘其身?汝既一身许国,岂有父子亲戚之念乎?”召军正司问曰:“殷盖违令来迟,在那一条?”曹参执禁令薄近前曰:”与军约约会,期而后至,得慢军之罪,当斩首示众。”信曰:“令左右将殷盖斩讫报来!”即将殷盖绑在辕门之下,那殷盖魂不附体,急以目看着樊哙,哙又不得出营,只是跌脚发躁。
辕门外早有人知道这个消息,放马报与汉王,汉王知道,便召萧何问曰:“韩信未曾出门,先杀我一员大将,恐军不利。”何奏曰:“号令不行,自上犯之。若为殷盖一人,而废此法令,三军何以约束?将士何以训练?韩信斩殷盖,正所以行法也。”汉王曰:“殷盖乃寡人至亲,且重责免此一次可也,如何便杀了?”何曰:“王法无亲,古人已有明训,陛下为天下国家,岂可以亲情为念乎?”汉王见说不动萧何,恐又迟了,急遣郦生曰:”汝可驰马到信营,捧我手字,姑免殷盖这一次。”郦生得旨,带领一从人,骑两匹马,飞骤而来,正见殷盖绑于辕门之下,立待要斩,郦生高叫:“且留人,有汉王旨在此。”便要撞人入门。却有管门官军拦住喝道:“元帅有军令,凡军中不可驰骤。”当把郦生揪住衣带,送至帐下,禀曰:“郦大夫两匹马,驰骤入营,某等不敢放入,揪往在此,听候发落。”信乃传令而出曰:“军中不许驰骤而入者,恐防奸人骤至。以劫我营阵。郦大夫素谙兵法,如何犯此军令?想持王旨而来?”把门官军曰:“现有王旨在外。”信召军正问曰:“郦大夫得何罪?”参曰:“军法突骤军中,得轻军之罪,亦当斩首,以示三军。”信曰:“郦大夫既有王旨,免其本身之罪,先斩看马从人,并斩殷盖,将两颗头悬于辕门之外。”只见大小将佐,个个心惊肉颤,再无一人敢高声者。
且说郦生救不得殷盖,只得回见汉王,郦生俯伏叩头请罪曰:“臣捧王旨到信营寨,因驰骤进营,有犯军令,亦欲斩臣,幸赖有王旨在身,免罪,将臣带领从人,并殷盖俱斩首,悬于辕门之外。臣若无王旨,亦不得回见陛下也!”汉王怒曰:“有我明旨,尚尔如此,韩信何太无状耶?”萧何曰:“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此正阃外之权,为将之道也。”汉王曰:“斩殷盖何意?”何曰:“此正所谓杀权贵以威众心,使三军只知主将,而不知有敌国也。兵法云:‘内惧主将者必胜,外惧强敌者必危’。得韩信,何愁强楚不灭,六国之不服也?”郦生亦拜伏曰:“韩信军威甚严,真得将兵之法;虽杀臣之从人,臣心实敬服。后日破楚者,必信也。王当下手敕奖谕,使诸将愈加敬贵,三军不敢犯法,韩信军威益振矣。”汉王转嗔作喜曰:“卿见亦是。”遂令草手敕,差人奖谕韩信。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遣樊哙明修栈道
却说汉王草手敕毕,遣近臣周元臣奉手敕并羊酒赴信营奖谕。韩信闻王命至,设香案,同大小将官出营接敕,金鼓前导,迎至军中,拜罢,开读敕曰:
为将之道,职专阃外,非法不足以制三军,非明不足以服人心,故孙武杀吴姬而其法遂行者,非不知吴姬为王之所爱也,然法不私于爱,故其法乃行耳。尔大将韩信杀殷盖者,非不知盖为寡人之所亲也,然法不私于亲,故诛一人而千万人知警,其法实合孙武,深得为将之道,朕必嘉悦。故遣近臣周元臣,赍羊酒手敕以勉之,益励初心,以约束将士,早发东征,以慰所望,故敕。
韩信读罢手敕谢恩,管侍近臣回朝。次日,韩信早入朝谢恩,汉王乃以言抚慰之曰:“将军用法,正当如此。”信曰:“受陛下阃外之寄,数十万生命系臣一人,若训练无法,设令欠当,一人作梗,万夫违命,臣法决不能行,陛下付托之重,将何以承应之耶?昨蒙手敕下颁,将士知警,臣法可行,此恩此德,粉骨不足以报陛下也。”汉王甚喜。
韩信辞王出朝,来到教军场,点发三军已毕,召先锋樊哙到帐下曰:“将军授先锋之职,目今汉王车驾亲征,栈道被张良烧绝,三军如何可过?公可领一万人夫,重修残缺,再整险隘。绛侯周勃,棘蒲侯柴武,一同监修,限定以军法处之,将军勿辞劳苦,当星夜前去修整。”哙曰:“元帅军令,敢不急去修整?但栈道甚险,烧绝去处,连接三百余里,岂可一月便能修整?元帅如欲杀哙,哙就元帅处请死,决不敢领此命也。”信曰:“临事不可避难,避难者不忠。将军素怀忠义,才干精敏,正当建此奇功,使三军氏驱而进,信亦得以便道东征也。”樊哙又欲坚辞,又恐犯了禁令,只得依限督工修理不题。
且说韩信操演士军,整率人马,麾左则左,麾右则右,麾前则前,麾后则后;合四阵而为一阵,起则为长蛇;分一阵而为四阵,止则为四门;进退之有法,启闭之有路,旗帜严整,金鼓响应,规矩准备,毫厘不爽。大小军士,见韩信调度人马,排列阵势,人人钦服,个个敬谨。于是请汉王曰:“臣领命操演人马,训练甲士,今已完备,请陛下车驾亲往观之。”汉王曰:“前营伍已看过,知将军筹策自不同矣。想今将军操演月余,定有规矩,又何必往观焉?”萧何曰:“必须主上亲往一观,庶见韩元帅调度兵马,俱有纪律,王亦安心东征,再无疑难矣。”王即命驾前往教军场阅试人马。韩信先行,仍复同大小将官迎汉王进营,在中军坐定。韩信率诸将朝见毕,又请汉王上将台观看人马。汉王上台四面一望,只见队伍严整,旗帜鲜明,前后左右,井井有法,坐立进退,绳然不乱。叹曰:“将军用兵,虽占孙吴,亦不能及。”便问:“即今足可东征否?”信曰:“因命樊哙修栈道未了。”王曰:“栈道工程甚大,将军限一月,恐或不能完备。”信曰:“容日请王车驾启行,王且少从容,不必下问。”王默会其意,因此不问期。随有左右请王下台进膳,王见膳到,只留数品自用,其余尽赐韩信。
不题韩信演武,且说樊哙率领一万人夫,来修栈道,要限一个月内工完。只见山路崎岖,接连云汉,又兼桥梁烧毁,树木丛杂,三军无可立之地,人夫甚难动手。樊哙自思:“此是韩信不能伐楚,却将这个干系放在我身上,他却迟延日期不肯举兵,多是此意。”遂同周勃、柴武登孤云山上一望,只见一带栈路,十分险峻,二人看罢栈道,彼此相顾曰:“如此险峻,虽十万壮夫,限一年也修不完。”哙曰:“他如今军令甚严,主上又甚宠爱。见今手敕奖谕他,我等若以为难,便是抗违军令,须是依着他修理。堪恨张子房烧之甚易,到如今樊将军修之甚难!”士卒在高崖处插木,巅峻处搭桥,遇隘处凿石,见陷处开路,筋疲力尽,气乏神疲,切怨张良,又惊畏韩信,但见营修不起,盖因壁峻崖高,士卒悲哀,尽被跌伤磕损。
樊哙正愁闷间,只见太中大夫陆贾领千数从人赍一木牌飞檄而来,上写道:”即日大兵东征,樊哙作速督催人夫,依期修完栈道,以便出师;如过限不完,定依军法从事不恕。”樊哙看罢,叫苦不迭,便说:“栈道工程浩大,如何修得?敢劳大夫与我方便一言。”随请陆贾到工所管待饮酒。陆贾见无人在侧,附耳与樊哙曰:“元帅密有吩咐,这般这般。”哙听了这话,甚喜,到外边便扬言曰:“这等工程如何一月修完?便是一年也成不得!”千埋怨,万埋怨,便要差人具奏汉王,借倩人夫协济。大夫陆贾辞别要回去,临行又吩咐道:“先锋不可违限,元帅军法甚严,须当遵守,莫误莫误!”陆贾去了。
樊哙当日具奏,差人星夜来南郑,奏汉王曰:“栈道工程甚大,人夫死者甚多,今奉元帅将命,限一月之间,飞报完工,如违原限,定以军法从事;但量臣起自丰沛,未致误事,今据栈道之工,岂可计日而完?事在迫急,性命难保,伏望陛下差人附近郡县,量拨人夫,或一二千名,僭工修完,以救燃眉,臣等不胜恐惧感戴之至,兹差牙将李隆赍表上奏以闻。”汉王览表毕,急差御史周苛:“持符验一道,火速往普安郡,起借人夫一千名,交与樊哙,僭修栈道,毋得迟误!”周苛领玉旨,驰马前去,穿山度涧,兼程前行。一日,到普安郡,催僭人夫一千名,付与委官管领,前去栈道,交与樊先锋照数点查收用。樊哙见有人夫到来,皆大欢喜。即将民夫编成排甲,每五十名为一甲,立总甲一名,小甲五名,各管理修工;再派定地方,分定丈尺,各照所派动工去讫。周苛回朝复命。
樊哙就令人请绛侯周勃、棘蒲侯柴武,每人拨精壮力士人夫五十名,樊哙附耳低言细语,与周勃、柴武言道:“这般这般,如此如此,不可泄漏其事。”二将听令,急连星夜出寨,却将衣服换了,爬山度岭,越栈道而去。不知何往,且看下回分解。
韩信暗计智章平
不说二将听令而去。且说大散关守关者,乃副将章平,知汉王差樊哙修栈道,兴兵东证,又兼日前范亚父累次有檄,着章平用心守把散关,但有消息,不可轻动,顾先传报三秦,早作预备。今闻樊哙修栈道,又闻拜韩信为将,急差人申报雍王,备说汉王拜韩信为将,差樊哙修栈道,指日必兴兵出褒中。章邯闻报大喜,语左右曰:“韩信在楚,一筹不展,弃楚归汉,不过备数使令可也,汉王无知,却拜为大将。况韩信素无重望,一旦为将,人心决然不服,三军何以调遣?将士何以用命?就如栈道数百里烧绝,一时如何修完?此等行兵,不过延岁月,徒为口悦耳!”左右曰:“一向范亚父屡次有檄文来,着大王严加防备,正恐汉兵入寇。今章平来报,想是紧急,大王须当预备人马,再遣一大将,协同章平守把,庶不失事。”邯曰:“栈道工程甚大,人马急难登涉,待果入寇,再有传报,那时动兵不迟。此信不过遥度,恐非事实。”遂收下来文,打发差人,且曰:“待有的实,再来报知。”章邯坦然如旧,不作准备。差人回报章平,备说雍王不肯听信,待有的实,再去通报。章平以此亦不作预备。
只见关下守关军士,忽然报说:“见今有汉家修栈道人夫一百名,因受苦不过,逃来投降。”章平大喜曰:“我正要问他来历,快着他上关来!”不多时,守关军卒带领一起人夫上门来投降。章平曰:“尔等是何处人?为何逃来,恐是诈来投降。空自讨死耳!”众人便哭道:“我等是普安郡民丁,汉王借来修栈道。终日又无供给,樊哙又是个急躁的人,被他日逐催逼做工。况栈道又险峻,限一个月要完,就是一二年却也不能完!汉王却拜韩信为将,众军士又不服,近日逃了许多,空自说兴兵,又不见动静,料不能成事!我众人虽是民夫,中间这两个为头的总甲,都是有好武艺,愿投将军麾下,干些功劳,带挈我众人吃顿饱饭,岂敢有别心?”章平便叫为头那两个人来,问曰:“汝二人叫甚名字?”两个向前禀复道:“我二人原是普安郡猎户出身,一名姚龙,一名靳武。本郡因汉王借民夫,无人押解,却着我二人作总甲,管领众人。不想到栈道,见工程浩大,又无口粮,终日痛打不过,又不敢回普安郡去,因此带众人逃来将军麾下,情愿守更看铺,讨些口粮,以延生命,待太平时回家。”说罢泪如雨下。章平又问:“汉王如何拜韩信为大将?”姚龙曰:“只因韩信谈论兵机,见他说得有理,后来萧何举荐,遂拜他为将,一营军士不服,樊哙十分怨恨,近日将佐走了许多,汉王亦自懊悔。”章平见他说的着实,与自己打听言语一般,遂留二人帐下听用。二人凡事谨慎小心,章平委托一两件事,便于得停当,又与上下人和睦,一关上人无一个不爱敬他,以此章平寸步不离左右,旬日之间,拜他为大旗牌官,凡关上大小事,通与他二人计议,二人一一应答不差,章平甚喜,却将这来历差人备细飞报与章邯,邯听说,通不作准备。
不意范增一日在彭城因观乾象,见西南旺气冲天而起,各处将星散乱,因思:“此必是刘邦汉中兵起。”又思:“韩信弃楚归汉,定然大用。近年霸王在彭城,不修仁政,专尚杀伐,诸侯背叛,六国纵横,齐国尤甚,若使汉王举兵而东,易如破竹。”次日将此事奏知霸王,王遂唤季良、季恒:“汝二人可领兵三千,前赴废丘,与章邯说知,用心守关,以防汉兵,仍巡查各关津要害之处,俱要严加防守。”二人领命,径来废丘。一日到废丘,且进城见雍王,备道前事。章邯叹曰:“主上过劳圣心,范亚父何消多虑?”遂将章平所具申文,与季良、季恒曰:“观此申文,便知汉王起兵来历。”二人看罢,亦叹曰:“观此用兵,汉王决不能胜也!亚父终日只是忧心,惟恐汉王重用韩信;我等想来,韩信乞食漂母,受辱胯下,资身无策,在楚无能,今拜为将,人心决不钦服,况栈道甚险,几时方能修完?可见汉王用人不当,调兵无法!亚父何须远虑?但我二人奉王命而来,大王亦当遵守。”章邯置酒管待二将,仍将调来人马,另立一寨屯住。即将原来檄文,飞报各处隘口把守。仍另行一角文书,与章平知会。
不说章邯等防守,且说韩信整点人马完备,请汉王择日启行。众将士各面面相觑道:“栈道尚不曾修完,元帅如何便要东征?却从那条路出师?”各人不知来历,又不敢动问,密来奏汉王,王差人召萧何入内,王曰:“韩元帅今早请朕车驾东征。樊先锋修补栈道未完,却从那条路进兵?卿可往信处一问,以解朕疑。”萧何领王命,当夜就到信宅。此时韩信正在灯下查点各路起兵文书,尚未寝歇,只见有人击门,当有门吏问明,即传入内:“有萧丞相过访。”韩信急整衣冠出,分宾主而坐。萧何近前附耳曰:“今早元帅请王车驾东征,王疑大军不知从何路进发,差萧何前来请明,乞示方略。”信曰:“丞相昔日与子房相别,烧绝栈道,定知此路,丞相又何下问?”何曰:“当时虽知有路,未闻其详。又见将军差樊哙修整栈道,以此致疑。”信曰:“此乃明修栈道,使章邯不为准备,我却从陈仓小路进发,不五日就到散关,使平以我兵如从天而降也,此乃暗度陈仓耳。到关之日,便要破关,管教车驾不动弓矢,自能过关。丞相幸将此言,回奏知汉王,不必圣虑。”萧何闻信此言甚喜,急来奏知汉王。王此时亦未寝歇,听萧何所奏,十分喜悦。次日,传命大小文武将士,俱随驾东征。
却说韩信到教军场点阅人马。汉王原带来二十万,续后添十五万,韩信选本处并临近郡县人马,又得十万,共四十五万,通作四大队进发。却着牙将孙兴替樊哙带管栈道工程,止留人夫三千名修理,以便川人来往,其余尽数掣回。第一队人马,樊哙统领,带牙将八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凡有声息,未可轻动,飞报后军,待有军令,然后出敌。第二队人马,夏侯婴统领,带牙将二十名,骁将十名,如先锋胜,则催人马攻击剿杀,如先锋不胜,急出人马救接,如十分紧急,报入中军,自有方略,不可退后。第三队,韩信自统领,带将佐四十员,分为四十小队,左右前后,听候调遣。第四队,却是汉王同大小文武百官总领,仍着傅宽、周昌监押,如有缓急,以便遣用。这四大队之中,仍有各项分派,随材使用,俱各不同。写成图本进汉王看毕,称羡不已。韩信调度人马已毕,请汉王车驾并文武百官到东门外高阜处,看韩元帅出师。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谕父老汉王布德
却说汉王同大小文武百官,到东门高阜处,看韩元帅出师。但见:
按九宫四象八卦,列五行十干十二支。队有阴阳,阵有前后;将有纪律,兵有行伍。旗虽尚赤,而引军开道者则按五方;制虽为王,而威仪号令则专九伐。人各有能,量才而用;人马废弃,随长而取;身材长大者拽弓拽弩,身材短小者持戟持矛,身力强壮者执旌执旗,身力少弱者鸣金击鼓,不能视远者专听号令,不能聪听者专望风火,身肥者为马军,身瘦者为步军,日能食斗粟者专为前驱,日行二百里者专探机密。灌婴领四牙将,逐队前行;张仓领二文士,随军后进;陆贾同二谋士,识地利之夷险;叔通领八裨将,参行兵之可否;卢绾靳欢为主将之态度;解瓯陈沛乃中军之骁骑。三军如虎,多士如云,鼓动神威昭万象,荡开征旅给千兵。
汉王同百官看罢出师,众皆欢悦。韩信乃近前奏王曰:“臣兵先行二日,王却徐徐而来。臣过关,那时与陛下约会也。”信拜辞,挥动三军前进,王乃回车驾进城来看的人扶老携幼,不计其数,尽道自生长褒中,不曾见今日出师。王闻之益喜。
次日,王召萧何问曰:“朕前日曾传旨,着卿等行文书去各郡县,召父老来宣谕他,不知曾来否?”萧何曰:“连日无数百姓,见王将起兵东征,尽道大王今离褒中,伐楚破六国,建都咸阳,我等再不得回睹天颜,愿来进朝见王,现今正在外边伺候数日矣。臣见陛下未得暇,不敢奏闻。”王曰:“既百姓父老在外,俱着进来。”萧何传命出,着百姓进朝。有门禁官传旨出,着百姓进来。那百姓父老在外,纷纷攘攘,要进内朝见,听得宣召,一个个争先快睹,引领而见。有传班甲士呼曰:“百姓肃静,毋得喧哗!”王曰:“父老乡民也,甲士毋得惊恐。”汉王遂起身出殿檐下,看那百姓,不知其数。有几个为首年老的,近前奏王曰:“自从陛下到褒中,风调雨顺,万民乐业,道不拾遗,夜户不■,正是尧舜之世!不想陛下今日兴兵东征,又不知何时得睹天颜!”言罢,个个拜伏在地,泪如雨下。汉王见百姓如此爱戴,亦垂涕不忍相舍。父老又奏曰:“陛下今日车驾启行,不知何人在此镇守?”王曰:“朕看萧何相国在此安抚百姓。”众人以手加额曰:“若是萧相国在此镇守,臣等褒中万民之福也!”王曰:“汝百姓中有三乡老,可着近前,听朕训谕!”乡老者,乃古制也。古制:十里为一亭,一亭之中,择一亭长管之;十亭为一乡,一乡之中,择一乡老管之。共有三个乡老:一个掌管乡约,一个掌管耕种,一个掌管争讼,三老总统于县。今日三老上前听宣谕,汉王命一人高声宣读谕文,其文曰:
朕惟古先明王之治天下也,以安民为务,而安民之道,以教治为先,是以上下承相,风俗淳厚,一国和平,臻于至治。朕自治国以来,夙夜倦倦,志图治理,建都南郑,思与百姓共臻于道,及天下而为一统。以此特加晓谕,使知为善去处,趋吉避凶,为永保身家之道。如居家者,有一家之长,居乡者,有一乡之长。为一家之长者,教训子弟,讲读诗书,明达道理,父慈于子,子孝于父,兄爱于弟,弟敬于兄,尊卑长幼,各循其序,毋相凌夺也!使一家之内仁让浃洽,亲睦相劝,便为一家之福。为一乡之长者,劝其一乡之内,士农工商,各居一业。士则修明义理,勤习课业;农则力于田畋,无欠赋税;工则专于艺术,毋作淫巧;商则用心生理,毋为游荡。大小相安,长幼和睦,毋争告讦,而陷于刑戮;毋赌博淫秩,以堕于凶德;毋游手好闲,以废其生意;毋窃取人财,以陷于死亡。出入相友,守望相助,婚姻死丧,邻保相资。如此则一乡之内,礼乐雍容,风俗淳美,富寿安秩,共享太平,而为一乡之福。故曰:作善降之百祥,作恶降之百殃,善恶之报,不差毫厘。朕今约法三章,见有定律。使宣汝等来,倦倦开谕者,正欲尔等守法奉公,咸归良善。其有不遵朕诲,仍陷于恶者,明有国法,暗有鬼神,罪亦难逭。尔等钦之守之,毋或勿忘!故谕。大汉元年乙未秋八月一日。
汉王宣谕父老,赐与酒饭,各着令回乡,因谓萧何曰:“留卿在褒中,抚恤百姓,劝课农桑,省刑薄税,举善罚恶,催趱粮储,以给军饷,卿之职也。”萧何曰:“谨遵王命。”汉王于是传令三军启行,陆续徐徐进发。如有过期后至者斩,逃匿者斩,父母妻子族人等隐容者悉斩,邻里乡党知而不举首者,罪亦如之。即日车驾启行,萧何率领所属百官送出褒中,各乡父老百姓,望尘遮道,攀辕卧辙,哭泣满道。汉王以袍袖掩面而泣,君臣百姓,恋恋不舍。萧何等送汉王过褒中辞回,带领百官父老,安抚地方,催趱粮饷。汉王车驾向东从容而行不题。
却说韩信领三大队人马出褒中,不往栈道去,却从陈仓小路而行。来到孤云、雨脚山下,从山后僻路进兵,前面已有樊哙开路,虽有夹江之水,从寒溪河流出,垒石可过;山傍虽有险路,鱼贯而进,行三五里,便有阔路;虽被树木长合,樊哙却命三军砍去,有路可通。韩信乃与众将曰:“某前日匹马夜间行到此寒溪河边,正值秋水泛涨不得过,却有萧丞相赶入到此,明月之下,复得相见。若使渡河长往,今已到淮阴矣!”众将曰:“此实天意有在,留元帅兴刘灭楚,使我等得出褒中。不然,栈道烧绝,我等亦不知此路,又无元帅如此大才,我等徒死褒中耳!”众将请立石以传示后世,韩信遂令立石山顶之上,上刻曰:“汉相国追韩信至此”八字。
韩信挥动三军前进,山路危险,回径盘折,众将下马步行,牵藤扳葛,登高步险。虽是辛苦,而思归之心踊跃而进,亦忘其劳也。正行之次,忽见前军来报曰:“军不能前进,乱山之内,溪涧之间,有条毒蛇长数丈,两眼射出光芒来,据山随处,戳住去路,乞元帅除之。”信曰:“毒蛇当路,须令箭手百人,各掩身山凹之内,箭头以药涂之,密密射去;仍令炮手,各执火炮,以防毒蛇性发,恐跳跃伤人,各放炮击之,则无事矣。”众人得令,方欲动手,只见中军帐下一人,到元帅面前高声叫曰:“一蛇当道,何须用许多人治之?便是沧海蛟龙,某亦敢去!”左右听说大骇。不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辛奇斩虎遇韩信
且说要斩蛇者是谁?乃是信武侯靳歙也。韩信大喜曰:“将军虽力能断蛇,但深山之中,恐川水下湿,久无人往来。”即令随营有好酒,满斟三巨觥,赏靳歙。食毕,令数壮健步卒导引,来到山前,穿岩渡涧,闪在山缺之傍。靳歙远望,只见明月落于岩间,电光射于山下,腥风扑鼻,寒气侵入。军士便问:“明亮者何处?”乡导云:“此大蟒二目光透于外,人若近前,吐气如云,侵人必死。可请将军暂回,不当近他,恐有伤害。”靳歙大怒,起剑到涧边,大喝一声,只见那蛇从岩上一跃而出,身长数丈,便吐毒气侵入。靳歙闪在一边,让蛇跃出,横卧于大石之上,翘首吐气,要来伤人,那靳歙仗着威力,大踏步举剑用力一剑,把蛇挥为两断,蛇头坠于岩下,满林惊落叶,涧水血波流。众军士去前看时,蛇已死于石上,急来报至中军。韩信随到山前,看那蛇有数丈长,血流石上。左右将士,惊讶不已,遂问信曰:“此蛇何如此长大?想在山中有百年矣?不知古时亦在此长蛇否?”信曰:“上古昆仑山周围三万里,有蛇匝山一周,古蛇之长,大有如此。今数丈之蛇,亦未为大也。”又曰:“我前日匹马投汉,亦曾经此山而行,想托主上洪福,未遇毒蛇;倘遇必有伤害,岂有今日?”左右曰:“虽主上之福,亦无帅之福也!”信遂重赏靳歙。
韩信当时催动人马,将近到太白岭,预差卢绾近前吩咐曰:“我昔日过太白岭下,遇一壮士,姓辛名奇,其人最有义气,留我过一宿,拜为兄弟。其家以卖酒为生,汝可到彼访问的实,我却亲往一拜,以报昔年相遇之爱。”卢绾领命前去访问,不一时回报曰:“太白岭下原有数十家居民,近因七月山水泛涨,不能住居,移于山北高阜处避水,未审在否?”韩信嗟叹久之,遂到太白岭下,果见昔日居民,俱无一家,虽有草屋数间,坍塌倒坏,无人存住。又行一日,过石岗,近一乱石桥,到山崖之下,前军不行。巡哨将官来报:“山坡边有一壮士,逐一大虫,绕山而来,众军士围住,以此不行。”韩信闻知,即策马近前,看那壮士头戴虎皮磕脑,身穿黑豹皮裙,手执三股钢叉,逐壳到溪边。那虎见壮士赶来,又见三军围绕,双蹄爬在石上,却望壮士一扑,那壮士却闪在石傍,就势只一叉,正中大虫顶下,那大虫却又跳跃时,被壮士将叉挺往,不能动身。众军士一齐近前,乱枪戮死。韩信看那壮士时,不是别人,正是太白岭下故人辛奇也。韩信着数牙将大呼曰:“辛壮士!有韩元帅在此请见。”那壮士听得人呼,撇了虎,径过溪来,看那高阜处是韩信,急来拜伏在地。韩信急下马相邀,辛奇便道:“小弟闻元帅修栈道,只道人马从栈道出,连日正要拜迎,未得禀吉老母,以此迁延,不想元帅兴兵到此,大慰所望也。”韩信曰:“自别贤弟日久,因国事忙,未得具书奉问。今日到太白岭,差人访问贤弟,避水移居,又不知何处,正在思想间,不想得遇贤弟,十分大幸!”即差后军牵马来,一同辛奇上马,将大虫拖在军前。便问:“贤弟移居在何处?就同拜见老母。”奇曰:“元帅今非昔比,为天下元戎,岂可轻动?”信曰:“故旧不遣,何拘势分?请问所寓。”奇曰:“只转过山嘴高崖处,便是寒居。蓬革之地,恐不足以屈麾盖。”韩信遂同十数亲随人,行不一二里,早到奇家。见靠崖有十数家人家,都是草房,奇家在路口,住有草屋十数间。请韩信入草厅坐下,请老母并奇妻出来相见,信具黄金百两奉老母,奇不敢受,韩信曰:“此皆汉王所赐,奉贤弟为养母之资,贤弟可随我建立功名,以图显亲扬名,岂不美哉!”奇拜谢收领。信曰:“此地非老母所宜居,我写随军印信批文,令搬移老母同家眷投南郑相国府,寻数间官房,月给米粮,方好过活。”奇大喜,又深谢厚恩。信曰:“汝母即我母也,贤弟远去,岂可使老母独居山僻,受此寂寥乎?”信吩咐军政司给批文送与老母收执。辛奇拜辞老母,洒泪而别,吩咐妻用心侍奉,随同韩信起行。信曰:“此去大散关二日可到,贤弟即为乡导,同前哨樊哙星夜攻打散关,如不能下,待我到自有方略。”又吩咐第二队夏侯婴:“待樊哙人马打散关,汝可另安一营,歇息军士,不必动,待过关时,汝作先锋趋废丘,与章邯对敌,樊哙却作二队为救援。”二将得令,杀奔散关去讫。
韩信使军士探听汉王人马,亦将次过寒溪,遂乃徐徐启行。到三岔路,却令人找寻斩樵夫之处。军士报说路傍山凹之下,覆土一堆,想埋樵夫处也。信令乡人破木为棺,更换衣衾,乃改葬樵夫于三岔松林内,用石砌成坟墓,立一石碣,上镌刻“大汉元年乙未秋八月七日,破楚大元帅淮阴韩信为义士樵夫立位。”传令有司办祭,韩信亲率诸将,祭于坟所,行三奠礼;周苛跪读祝文曰:
大汉元年岁次乙未八月十三日壬戌,破楚大元帅韩信谨以牲醴致祭于三岔山樵者之灵曰:嗟尔樵者,遭世蹇迍,资身无策,入山采樵,逢予问路,指示要津。楚兵或至,恐道往因,绝计斩汝,实伤我仁!覆土为记,虑防水滨,循途道汉,来志乃申。职专阃外,兵下三秦,道经岔口,改葬汝身。师行匆剧,未获报君,君其有知,鉴义真纯。尚飨!
祭罢,焚帛礼毕,乃传令吩咐乡人立庙,四时享祭,遗迹至今在焉。
不说韩信人马前进,却说大散关章平,自得姚龙、靳武,终日打探栈道,工程可曾完否?去人来回报:“修栈道如今不是樊哙,又改委牙将孙兴管理,人夫渐渐减少了,工程未见次第,东征消息亦未见动静。”姚龙曰:“汉王多是空说,决然来不成!”靳武曰:“褒中近年好收,汉王正在那里快乐,亦无甚远大之志。”章平曰:“观他拜韩信为将,可见不识人,如何成得大事?”正在关上闲说,只见巡哨小卒来报说:“汉兵遍地而来,离关五十里有先锋樊哙下了大营,见今领五万人马,杀到关前。”章平大惊曰:“汉兵从何而来?”姚龙、靳武曰:“恐传报人未的,岂有栈道未完,人马从何处过来?或是樊哙受苦不过,逃来关上投降也不见得,再着人探听看如何,便好发乓。”言未了,又有人来报:“樊哙到关下,攻打甚急。”章平一边差人飞报章邯,说汉兵已过栈道,见今攻订散关甚急,乞传报三奏,早作预备,仍差大将前来救授,庶保无虞;一边与姚龙、靳武商议曰:“樊哙人马打关,我须出战,汝二人可守把四面关口,以防汉兵盗袭。”姚龙、靳武曰:“将军放心,每关一面,可派人马一千防守,昼夜巡视,料亦无事。”章平遂领三千人马,冲下关来,与樊哙对敌。看樊哙人马军器鲜明,队伍严整,有健将辛奇在后押阵。樊哙曰:“章邯等三人,诱秦卒二十万,被项羽坑之,却乃滥受王爵,苟安富贵,天兵到来,不急早开关受死,尚敢拦阻?”章平曰:“汝汉王受霸王封爵,不安分受职,却妄动余孽,徒速死耳!”樊哙大怒,举戟直取章平,平挺枪来迎,二将交战有二十回,章平抵敌不过,败走。辛奇催动后军一齐掩杀上,章平匹马逃走上关去了。樊哙、辛奇收兵回营,章平将关紧团。樊哙预备火炮火箭,并力攻打,关上只是坚闭不出。樊哙无计可破。
人报元帅到来,樊哙、辛奇离营远接韩信到关下,登高处看了一遍,已有暗号,知章平中了计,遂乃吩咐火炮手,架起风火大炮,一连放了十数个。关上惊慌,众军士畏怯,又不肯上关守把,章平发躁,亲自催遣众军士守关;姚龙、靳武暗吩咐带来人夫一百上城,各执器械四边预备。只见韩信策马近前大呼曰:“说与关上守关主将,上关来答话!”章平、姚龙、靳武都到关上,见韩信耀武扬威,举鞭言曰:“汝霸王暴虐天道,背约自立,放弑义帝,天下切齿。今汉王亲统大兵,汝当束手归降,乃敢抗拒天兵,闭关拦阻!汝若开关投降,免汝一死,敢说一言不降,教汝立见流血!”章平便道:“我乃雍王贵族,岂降汝胯下夫耶?”一言未罢,只见姚龙、靳武走上前来,将章平劈头揪住,即时绑缚了,着一百原来人夫,各举兵器防护。姚龙、靳武便叫关上众军士:“汉王有德,天下归心,汝等急来投降,免致诛戮,敢在道一个不字的,大兵见今围住关下。我等把住关口,汝等皆是死数。”众军士见章平被捉,又见关下汉兵大举,只得尽数拜伏在地曰:“吾等情愿归降。”姚龙、靳武大开关,绑缚章平下来。二将非是姚龙、靳武,乃汉将周勃、柴武,假作修栈道夫,暗入散关投降。原来韩信差陆贾以催工为由,却定计暗暗的吩咐樊哙,密使周勃、柴武更名,引心腹军士一百名,假作修栈夫,投降到关上;待韩信大军至,却立石于关前,以为暗号,次后听炮响,即擒捉章平,开关请韩信上关。此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十日之间,智下散关,此韩信东征第一功也!
韩信到关上,安抚五千降卒,打扫公厅伺侯汉王车驾到来。却将章平拿到帐下,信曰:“汝乃章邯族姓,冒受楚官,把守险隘,抗拒天兵,本当斩首,量汝特癞狗,不足污吾刀耳!且押付军政司,随军听候发落。”早有人来报,汉王车驾离散关不远。韩信率领大小将佐,离营二十里大路迎接。汉王传旨,着韩元帅大小将官上马随行,早到关上。汉王已知韩信下了散关,心喜不尽,到公厅坐定,韩信同将佐戎服朝见,礼毕,汉王曰:“散关乃三秦隘口,将军不动声色,随到而得,三秦闻知,已破胆矣。”信奏曰:“散关既得,三秦此时尚未见预备,陛下且暂任散关,臣星夜攻打废丘,擒捉章邯,三秦指日纳款,那时差人奉迎车驾也。陛下仍遣人催趱粮储,接济军饷,急修栈道,以便往来。”汉王闻奏大喜。韩信又取出章平来,割去一耳,放回废丘报知章邯,以激其怒。却辞了汉王,传令着夏侯婴作先锋,辛奇为副先锋,望废丘杀来,未知胜败如何?且看下分回解。
韩信火攻破章邯
却说雍王章邯在废丘,闻散关一连两起飞报来,说汉兵势众,见今樊哙攻打甚急,早望遣兵协助。章邯闻报大惊曰:“我前日以栈道未完,汉兵恐难入寇,不意今已到散关,事在迫急,可传报与栎阳、高奴二处,早作预备。”随传令着吕马通、孙安点押人马,伺候迎敌。言未罢,有章平带伤来见章邯,哭拜不起。邯曰:“汝如何失了散关?汉兵如何出栈道?韩信如何用计?”章平便将周勃等投降,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一备细说了一遍。章邯摇头道:“范亚父再三说韩信但未遇时,若有人重用,深为后患,霸王不听,今果然矣!”又曰:“汝且退后,等我杀此胯夫,以雪其恨。”左右曰:“大王不可轻敌,韩信诡计甚多,须当斟酌。”邯叹曰:“吾用兵三十余年,经百十余战,量胯夫何足为惧?”当即催动人马起身。
夏侯婴先到废丘,见有敌军,未敢出战,高废丘五十里安营。韩信人马随即也到,约会夏侯婴,附耳曰:“章邯乃秦之名将,不可力敌,当以智取。公明日对敌,当如此如此而行。”夏侯婴等领令去了。
次日,章邯出马,与夏侯婴对敌。邯曰:“汉王受封褒中,能自保疆土足矣,又何从胯夫之见,乃敢背叛入寇以取死耶?”婴曰:“义帝初约,先入咸阳者为王。我汉王兵不血刃,义降子婴,天下响应,正当为关中之主。即被项羽强暴违约,自立力王,左迁诸侯,放弑义帝,大逆不道。今我主亲领大兵东征,汝当延颈受死,反乃妄言入寇耶?”邯大怒,挺枪直取夏侯婴,婴乃举刀交还。战十合,婴佯败,落荒而走,邯挥动人马赶来。婴却转过山脚,勒住马,在高岗上大叫:“章邯再与你决个胜负。”邯曰:“汝乃败将,尚敢言胜负耶?”婴曰:“汝特老革耳!筋力已衰,何足为我敌?”邯益怒,挺枪跃马,径奔夏侯婴,婴举刀复来交战,不十合,却望松林小路而走,至树边见隔林尘土起处,有韩信人马到来,拦住章邯。信便道:“我在此等候多时了!”邯曰:“胯夫在此久等,欲寻死耶?”信怒,举戟直取章邯,章邯举枪交还,未及数合,韩信败走,章邯挥动三军人马往前追赶。随后季良、季恒领本部三千兵亦追赶来,即会见章邯曰:“大王不可深入重地,恐是诱军之计,须当回军。”邯曰:“我正欲汉兵相连而来,尽数剿杀。公可催督人马,尽力攻击。”忽闻一军报说,韩信因大王追赶甚急,连人带马跌下涧去,夏候婴众将在彼救援,尚未救起,大王可催趱三军,急早捉拿,可获全胜。邯着人高处了望,众人回报,远望山前谷中,众军士在彼用绳索搭救,不知是否?邯叹曰:“胯夫合当死于吾手!”遂挥转人马,渡涧穿林,望前杀来。进到山谷中,两旁都是树木,却不见一个军士,楚兵大势行动,又拥住谷中不得回转。天色又渐昏黑,章邯心上犹豫,急传令军马且暂住。那人马前后举动,急难收煞,早有一半入山谷来,才待住脚,只听山顶上,一声炮响,四下里树木都着,冲天火起。邯见火起,知是中计,急勒回马要出谷中,又被人马拥住,后边又是火起,无路可出。季良、季恒急来,便叫道:“前面有条山径小路,斜曲上去,可到凤岭。”邯即同二将,弃了马步行,从小路爬到岭上,气喘不迭,三人权在岭上休息,又听得山下呐喊,四边火势愈大。邯曰:“此处不可久住,恐汉兵追来,三人又无兵器,如何抵敌?不若乘着月色,捱过岭去,寻着楚营安定再作区处。”季良曰:“大王所见亦是,但不知从那条路下去?”季恒手指道:“那山凹边有灯光露出,想是人家。”邯曰:“我等捱下去,寻问他路径也好。”
三人一步步走下岭来,到那里是有一个大镇店,有三百人家,夜深尽都睡了,路口有个山神庙,三人入到庙里歇定。方才合眼,只听得远远有人马过来,季良便从缝里张看时,为头有数十面大旗,后面一队队人马过,听声音时,却是楚人说话。有一个道:“谷口里火起,又不敢进去,不知大王在何处?想是乱军中,定被伤害了!”季良叫醒章邯,便开庙门叫住众军士,掌起火把来,为首有一员大将,乃楚将吕马通也。众人齐叫道:“好了!我大王在庙里。”那吕马通下马,到庙前见了章邯,三人大喜。邯问曰:“汝等如何知我在此?”吕马通曰:“大王追赶汉兵太远,章平再三来说恐韩信多诈,或有诡计,说可引一枝人马救应。臣领本部一千人马,行至中途,忽见前面火起,又遇见回来的军士说,大王中计,已杀入山谷口里去,臣不敢前进,却从西南双岔口寻来,不见踪迹,正在区画处,不想大王却在此庙中,十分大幸!”随令军士做饭。邯三人在庙中用过饭,已天明矣。同吕马通各上马转回旧路,到废丘大路上,早有章平、孙安引人马接应。打听前军,被火烧死多半,止有一二千败残军逃回,亦多带伤。
章邯懊悔不及,吩咐将士:“且将关紧闭,我兵新败,未可出敌,少休息数日,然后出敌。一面会栎阳、高奴二处,调遣兵急来救应。”言未罢,人来报韩信人马围了城,众军卒将大王用的兵器,举在城下,百般毁骂,甚是无礼。章邯闻说,大怒曰:”我为秦将,威镇六国,何人不惧?今位居王爵,镇守三秦,遇一胯夫,反乃闭门受其辱耶?”遂令左右:“快整点人马出城,我要与胯夫决一胜负!”季良众将谏曰:“不可!此乃韩信激大王之怒,意欲智赚出城,中其奸计。且从容待军士休息数日,出战不迟。”章邯怒气不息。又听城下一连炮声不绝,军人又来报,说韩信人马,或坐于地上,或卧于城下,裸身赤体,百般辱骂。章邯听说,同众将上城楼观看,果见汉军在城下辱骂,如入无人之境。邯即与众将附耳曰:“韩信因见昨日得胜,遂自骄惰,此就如项梁之在定陶也。”季良曰:“人言韩信善能用兵,观今日营伍欠整,士卒怠惰,此兵法所忌,若大王以破楚之法,施于今日,甚为允当!”孙安曰:“恐韩信有诈,或故令军士怠惰,使大王无备也。”邯曰:“昨日我因贪战,偶中奸计,非信之能也。观今日营阵队伍,已见韩信之才,夫又何疑焉?”遂向众将吩咐:“今晚预备劫营,季良、季恒领兵三千,出南门冲汉右哨;我领一万兵,出西门劫汉中寨;章平因带伤,不能出敌,把守废丘。”各分派已定。
却说韩信料章邯必乘骄劫营,遂传下将令:着樊哙、柴武领兵三千,阻楚军北路,夏侯婴、周勃领兵三千,阻楚军南路;将大营人马,俱退后三十里下营;韩信守住后哨,却令辛奇、靳歙领精兵五千,埋伏于大营之左;卢绾、灌婴领兵五千,埋伏于大营之右。等章邯人马回动,二路人马杀出,必获全胜。分调已毕,天色已晚。
章邯人马等到二更将尽,大开城门,放下吊桥,金鼓不鸣,各衔枚而出,杀奔汉营来。季良等出北门,吕马通等出南门,章邯等出西门,三路人马蜂拥而来,章邯杀到大营,见是空营,已知中计,急传令着三军快回,言未毕,只听火炮振天,两路汉兵杀出,箭如飞蝗,杀得楚兵七断八截,各自逃生。章邯幸得左右众将帮定逃走,正行之间,早有一箭射来,正中章邯右肩,几乎落马,左右扶住,死战得出。季良出北门,被樊哙、柴武三千人马,忽然突出,夜晚不及交战,楚兵大败,二将败走,樊哙等大杀楚兵,得将令不敢追袭。吕马通、孙安出南门,行至中途,那孙安马上与吕马通曰:“韩信今日令三军辱骂,其中有诈,但今我等劫营,恐难取胜,不如且将人马在此屯住,密差精细军校,急急两路打听,果是汉兵无备,我等前进,必然取胜,若中奸计,如之奈何?我且与公在此等候,若楚兵不胜,却绕出废丘大路,为楚兵救应,彼此俱得保全,以为长策。公意以为何如?”吕马通曰:“倘一时不如所料,雍王问我等抗违军令之罪,那时如何分辩?”孙安曰:“不然,为将之道,运筹决策,须要知彼知此。我料韩信用兵,岂可比定陶之兵耶?我意已决,决不可前进。”于是吕马通、孙安按兵不动,急差军校探听,去不多时,只见数军飞马而来曰:“汉兵有备,楚兵中计,已大败矣!将军快调转人马,大路上救援。”吕马通、孙安闻说,即调转人马,往大路上杀来,正遇汉兵追赶章邯。正在危急之际,却是吕马通、孙安领三千精兵,杀来救应,火把照如白日,放过章邯兵,挥动人马接住汉兵,且战且走。
韩信见有救应,传令汉兵且住,未可追袭。张仓策马近前曰:“章邯势穷力竭,正好擒拿,元帅如何勒兵不追?”信曰:“穷敌莫追,兵家最忌;又况夜晚,地利不便,倘楚兵或有埋伏,反难回转。不可不虑也!”韩信即鸣金收军,令诸将各调本部人马伺候攻城。未知废丘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淹废丘三秦悉定
且说当夜章邯急奔入废丘,因肩上中箭,疼痛不止,令医士敷上药,用白绢缚了,卧病不起;传令三军各用心守把四门,又星夜差人各郡县调兵防护不题。
次日,韩信催动人马,把废丘四门围了,传令诸将,照队伍各安下营寨,预备攻城之具,昼夜攻打。这废丘乃周旧故城也,周围都是高山,山麓之下通白水大江,城池坚固,墙垣宏阔,攻打甚难。叔孙通、张仓等入中军与信计议曰:“废丘一时攻打不下,各郡县渐次调兵防守,倘董翳、司马欣再遣兵来协助,城愈难破矣,请元帅思之。”信曰:“吾在此筹度已定,诸君所见,甚有理,料一二日便见破打废丘之计,且未可与诸公明言也。”叔孙通等退帐。当晚韩信同曹参带数健卒,来到废丘城后高处,密指与曹参曰:“此城下水自西北方而来,环东南而去,其流甚急,汝可带领一千人,各具囊沙,壅住水口,使水不得顺流而下。其水诀倒转冲入废丘,不一时废丘入鱼腹矣。”曹参得令,是夜领一千人陆续暗暗到废丘东南河口边,以囊沙壅住水口。况八月之时,秋水正泛涨,一壅住水口,那水不得顺流,直冲入废丘城来,四边墙垣,俱是山石垒就,遇水一冲便倒,四边水声如万马奔腾,势如山倒。韩信人马连夜传令,暗移住西北高阜处扎营。
章邯正打听韩信移营消息,忽四边水势汹涌而来,无法拦阻。邯大惊,急同季良、季恒、吕马通、孙安一干众将带领家小,从北门水浅处,各弃马冲杀出,径奔桃林大路逃难。韩信引大军追赶,见水势渐近,恐淹没人马,传令且扎住营;一面分付曹参放开河口,流通水道。半日之间,水势俱下,入城安抚百姓毕,奉迎汉王车驾入废丘。邻近郡县,望风归降,王大喜。
却说章邯夜走桃林,汉王入废丘安抚百姓,各郡县归附,雍地悉定。有中秦董翳、司马欣两家得雍王飞报,要起兵救授。不一二日,又有人报,韩信用水攻已破废丘,邯夜走桃林,各郡具已归汉王,早晚来攻打中秦,翟王董翳闻报,与谋士李芝计议曰:“韩信初破废丘,兵势大振,况栎阳人马不多,恐难为敌,须会合塞王,二处同力御汉,再遣人去奏知项王,早发兵救援,庶保守中秦。”言未毕,有人来报:“汉兵卷地而来,所过郡县,望风归附,已到刘家镇,离栎阳止百里远,请大王急出迎敌。”
董翳遣大将耿昌、副将吴伦,领兵一万,出城五十里下寨,以防汉兵;自领兵一万,离城二十里下寨。见尘土起处,汉兵到来,耿昌、吴伦二将领兵出战。遥望汉阵上门旗开处,韩信跃马近前,高叫:“二将早早受降,免汝立见诛戮!”二将大怒,各举兵器,径奔韩信杀来。韩信背后,早有两员大将,各挺兵刃,纵马出阵,旗上大书一个是舞阳侯樊哙,一个是绛侯周勃。二将出马,与耿昌、吴伦对敌。二十来往回合,樊哙卖个破绽,让耿昌一刀砍将入来,被樊哙手起一戟,刺耿昌于马下。吴伦见刺了耿昌,无心恋战,放马逃回。韩信挥动三军,将楚兵大杀一阵,径趋栎阳城,正遇翟王董翳。
韩信出马当先答话,董翳曰:“雍王误中奸计,废丘失守,以此小人得志,遂尔猖獗。若我救兵应援,汝已受擒多日矣。”信喝曰:“汝不过邯一仆吏耳,邯已诛戮,汝何人,乃敢鼓唇舌耶?”翳大怒,纵马挺枪,直取韩信,韩信挥戟来迎。二将战未数合,樊哙、周勃二马急出,兵器夹攻,董翳抵敌不过,望后阵便走。早有汉将辛奇、灌婴领韩信密计,各领精兵三千,绕栎阳东路,在后杀来。董翳见两边人马围住,鼓声振地,匹马杀出,才近城下,后面喊声大振,又围绕上来,重重叠叠,都是汉兵,无计可脱。韩信传令军士大叫:“董翳快降,饶汝一死!”董翳下马搠枪,高声呼曰:“势穷力迫,情愿投降。”众军士进前将董翳拿了,四边人马,各依队伍。
韩信回到中军坐定,军士押董翳到帐下。韩信急出帐,以手扶翳上帐,命左右设坐,董翳拜伏在前曰:“亡国之俘,受擒麾下,得赐收录,已为再生,岂敢与元帅行宾主之礼耶?”信曰:“贤公乃秦名将,受封为王。今不弃归汉,三军免锋镝之伤,百姓领安康之福。得事明君,不失旧爵,同为汉臣,何分彼此?”翳见韩信如此厚德,遂入帐就席而坐。信曰:“贤公既为汉臣,有一言奉告:见今塞王司马欣,建都高奴,闻汉兵临境,定领兵出迎,劳师动众,非兵之善者也;意欲烦贤公修书一封,致之塞王,早来纳款,归降汉王,仍照旧封爵,以共扶王室,岂不美哉?”翳曰:“请元帅大军进城,安抚百姓,某即修书,差谋士李芝,前赴高奴,说塞王归汉。未知尊意以为如何?”信曰:“大兵正要进城。”随传下将令,着后队人马进城住扎,其余尽数进城。董翳策马到城下,方欲叫门,只见城上已竖起降旗,城门大开,两边百姓,俱设香案迎接汉兵。韩信吩咐三军,不许骚扰百姓,四门张挂告示,晓军民人等知悉。即令董翳修书,差李芝前赴高奴去说司马欣归汉。
一日到高奴,离城三十里外,司马欣早安下营寨,以防汉兵。李芝到城下,即传报进城,塞王随即着李芝进见。李芝将翟王书呈上,塞王拆书,书曰:
翟王董翳再拜塞王麾下:秦惟无道,诸侯离散,楚兵西来,势不可敌,比时从雍王之命,率乓归降,实出不得已也。方今汉王宽仁大度,天下属心,初约入关,即当为王,后楚背盟,左迁南郑,天命靡常,惟归有德,起乓东征,所向无敌。韩信用兵,仿佛孙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智取散关,水涌废丘,席卷而来,势如破竹。某顺天意,昨已投降,蒙款以宾礼,不失王爵。恐王孤立,终难自保,唇齿之邦,互相寒暖,同用其济,思难为命,差幕宾李芝驰书上闻,惟王鉴纳。不宣。
塞王看罢书,大怒曰:“未曾与胯夫交兵,便束手归汉,岂大丈夫之所为耶?”遂将书扯碎,喝令左右将李芝叉出。芝叹曰:“大王兵不满数万,将佐不过数人,二秦已破,高奴孤立,项王远驻彭城,邻邦为敌国,大王智不及韩信,勇不及樊哙,一败之后,有家难入,有国难投,那时追想翟王之言,则亦晚矣!大王幸思之。”塞王拔剑益怒曰:“汝量我无智勇,我今出阵,务生擒樊哙,立诛胯夫,汝当受我一剑!”芝曰:“大王如与汉兵对敌,莫说擒樊哙,杀韩信,若是冲他一阵,得他一卒,那时大王就将臣杀之,以正欺诳之罪,臣不怨悔也。”塞王便呼左右将李芝监候,即传令点押军马,先差副将刘林、王守道领兵一万为先锋,次后司马欣领兵四万出高奴,投栎阳来不远下寨。
早有跟随李芝军士闻塞王扯碎来书,将李芝监候,星夜回栎阳,将前事备细说了一遍。董翳亦怒,径来中军,说与韩信,信叹曰:“量此无智匹夫,如砧上肉耳!吾当擒之。”言未毕,有探马来报,司马欣高栎阳五十里下寨。只见樊哙听得董翳说道司马欣务生擒樊哙。哙咬牙切齿,急到信前曰:“某情愿与司马欣决个胜负,务要拿来见元帅,以雪此恨。”信曰:“将军如要去,我有密计,必须如此如此,方可取胜。”樊哙得令,当晚来董翳营计议曰:“某想司马欣甚是无礼,将贤公书扯碎,又将李芝监候,若不定计捉来,以塞其口,反被他讪笑。”董翳曰:“将军有何见教?”哙曰:“若要捉司马欣,须要将公的亲人,缚绑了我,同心腹百人,今晚去欣寨投降,彼必收录。明早公可来营索讨,彼必出营答话,我等随后一齐上去,决然捉欣。彼一军无主自乱,而高奴亦可破矣。”翳曰:“吾有长子董式,极其骁勇,公可缚去,假作投降,彼方准信;若其余者,恐彼不信也。”哙大喜,即时点健卒一百名,同柴武杂在乱军卒中,变其寻常服色,径从栎阳僻路来。行五十里,早到欣寨。伏路小校审问来历,传报司马欣。欣曰:“着进来!”哙进营见欣毕,便说:“我等原是楚兵,随翟王镇守栎阳,不想翟王归降了韩信,我等终日思想故土,几时得到楚地,昨日差他长子出城,探听大王消息,我等众人灌得他大醉,捉来投献大王。”司马欣看是董式。大骂曰:“汝父与我同受霸王封爵,却如何背叛归汉?且押去与李芝一处监候,等捉了董翳,一齐解赴彭城,今晚且收在营,明日发落。”众人拜了,出外伺候。
次日早,董翳领人马来,摇旗呐喊,请塞王答话。有先锋刘林、王守道,见是翟王,且不敢拦阻,传报与司马欣。欣全身冠带,一马当先,与董翳相见。翳大骂曰:“汝不知天时,不晓存亡,想项羽杀了子婴,坑了降卒,正是我等仇人。我今背楚归汉,深合天道,我有书晓知汝,汝却扯碎我书,监我谋士,昨夜又捉我长子!前日敢说生擒樊哙,立杀韩信,汝若敢与樊哙对敌一合,我即当下马受缚。”那司马欣听了这话,便大叫曰:“汝便着樊哙来,我与他对敌。”一言未毕,背后一人走上前一把揪住,拖于马下,便叫曰:“我便是舞阳侯樊哙也!”那一百军卒,同柴武各执兵器,高呼曰:“汝等众军卒,若早降汉,俱免其死。”众军卒齐声曰:“情愿降汉。”有先锋刘林、王守道,见不是势头,急率三军来救,有樊哙、柴武同董翳各执兵器来战二将。二将见捉了司马欣无心恋战,只要逃走,却被三将战住不肯放,无路回转,枪法早错乱不定,樊哙便刺下刘林,柴武便捉住王守道,三军倒戈卸甲,情愿归降。众军卒押司马欣等赴中军报功,一边放了董式。
韩信便唤军士,押过司马欣来,信曰:“楚王乃秦之仇人,汉王曾有大恩于秦,汝曾为秦将,当为秦而归汉,此乃顺天者昌也,昨翟王有书传达,乃敢口出狂言,略无忌惮,今被擒来,有何理说?”司马欣低头不语:董翳、樊哙众将劝曰:“塞王误受楚将,非得已,今到麾下,愿元帅宽恕,仍望奏过汉王,照封王爵,料彼倾心事汉,决无二心也。”信着武士放起司马欣来。欣向韩信拜谢毕,与众将相见,韩信差人传报与汉王,说今栎阳、高奴二处悉定,请车驾安抚三秦,复进取关中;一面传将令,三军进高奴城,张挂傍文,晓谕百姓,放了李芝:有探马来报,汉王车驾高废丘,过栎阳,安民三日,前来高奴,与元帅约会,复取咸阳。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韩信用计取咸阳
却说汉王离栎阳至高奴,与韩信约会,王谢曰:“前日萧何推荐将军,寡人用之,果建大功。非将军妙谋神算,何以至此?”信曰:“此非信之能,乃王威武所及,三秦束手而降也。”王曰:“将军已破三秦矣,咸阳指日可得,但不知何日起兵?”信曰:“咸阳不难取,所患章邯虽逃于桃林,离废丘不远,倘乘汉兵过关中,复举兵而西,仍取废丘,据险以阻汉之粮,不亦深为后患乎?”王曰:“如之奈何?”信曰:“王同众将暂住于高奴,臣亲领一旅之师,前赴桃林,诛却章邯,则除后患矣。”王大喜。信次日领兵一万,带樊哙、周勃、柴武、辛奇四将,征伐桃林。
且说章邯箭疮方平复,正欲差人催楚救兵,复取废丘,闻人来报,韩信人马离桃林不远。邯曰:“前日误中胯夫奸计,今不知止,又来追逼,尔众将齐心用力,务要与胯夫决个雌雄!”孙安曰:“以臣愚见,只可深沟高垒,待楚救兵来,此时不可与彼出战,恐复中奸计。”邯曰:“楚王已报去许久,不见救兵到来,倘围困日久,兵穷粮尽,愈难支矣!我兵利在速战,不可怠缓。”遂不听孙安之言,随即分付吕马通、季良、季恒、孙安,点兵五千,随章邯杀出桃林城来。只见韩信兵至桃林,门旗开处,韩信出马,高呼曰:“章邯早降,免汝一死!”邯怒曰:“胯夫敢与我决一死战耶?”韩信方欲迎敌,只见阵后早有樊哙、周勃二将各挺兵器来战章邯,章邯阵后吕马通四将齐出截战,两边鼓角齐呜,喊声振天,战未数十回台,韩信见邯后军渐渐转动,吕马通等各抵敌不住,即挥动汉兵,急令辛奇、柴武二将径往阵后冲杀过去。邯兵势弱,正欲逃走,怎当这支生力军冲杀过去,章邯兵大败,欲奔桃林,已被辛奇、柴武据住后路,韩信又着樊哙、周勃追杀,邯兵两处不能救应,章邯见四边无路,都是汉兵围困,止吕马通等十数人相随,又兼箭疮迸裂,疼痛不止,恐被韩信捉住,有辱威名,遂拔剑自刎:季良、季恒亦死于乱军之中。
吕马通、孙安见章邯已死,急趋降旗下,情愿纳降,韩信鸣金收兵,着吕马通、孙安近前,以言抚之曰:“汝二人可谓知天命矣!使章邯早来归顺,岂有今日?”安曰:”章将军恃勇取败,若听某二人之谏,亦岂有今日耶?”信曰:“桃林城见有多少人马?将佐还有几人?”吕马通曰:“城中人马不上五百,再无将佐,其余皆是百姓。”韩信遂传令进城,信入城安抚百姓毕,次日三军就起身回到高奴,领降将吕马通、孙安朝见汉王。王乃封前职,随军听用,待有功之日,再加封赏,二将拜谢,其余降卒,各分入伍队。大小将佐点视停当,起兵直进咸阳大路来。
却说咸阳守将司马移、吕臣,一向在咸阳驻扎,累次申文飞报与项王,说汉王用韩信为将,下散关,破三秦,指日到咸阳,乞发救兵接应,不见救兵到来。正在惶惧之际,却闻探马来报,汉兵已过扶风,离咸阳不远,司马移与吕臣计议:“救兵未到,我等人马不多,况三秦尚不能为敌,量此咸阳岂能坚守?近日城中百姓,听见汉王到来,个个都有归附之心,如之奈何?”吕臣曰:“再星夜差人讨救兵,料范亚父定有区处。”司马移,吕臣一边照管人马,上城防护不题。
却说韩信兵近咸阳,先差人打听城中消息,数日差人来报:“咸阳司马移、吕臣计议,只等救兵到来,方才出城迎敌,见今将咸阳城紧闭,城上人马防护甚严。”信听说,寻思咸阳城甚坚固,一时攻打,如何得破?须用智取,庶不延缓时日,遂唤吕马通近帐下,信曰:“汝来归汉,未建大功,今差汝带领原降楚兵,就打原用旗号,并所得项王发下各路防守批文,汝带在身边,假作救兵,赚开城门,我却遣兵一拥而入,咸阳垂手而得也,此便是将军降汉一功绩也!”吕马通曰:”元帅将令,敢不从命,但批文印信虽真,月日不同,为之奈何?”信曰:“我随军亦有洗磨写改之人。”就于文箱内检出三秦原行批文,命郦生带水文士李禹,此人极机巧,看了批文一遍,就到一僻静去处,去不多时,将批文呈上与韩信看,日月俱改写停当,各条字眼洗补不差分毫,俨然一新来批文也,信看罢大喜,递与吕马通收执,就点押原降楚兵,并原来旗号,又同孙安等共降兵五千,从泾渭迤北僻路,绕向东南而来,直抵灞陵,径奔咸阳大路。韩信却差樊哙、周勃、靳歙、柴武,领汉兵一万,随吕马通后哨,徐徐而进,待赚开咸阳,乘机一拥而入,城上竖起汉家旗帜。众将得令去讫。韩信请汉王且暂屯军马,打探咸阳消息,如汉兵已进城,待飞马报来,车驾方可前进。
且说吕马通一干众将,带领原降楚兵,密从泾渭僻路绕到咸阳迤东大路而来。到了城下,报入城里,司马移、吕臣闻楚有救兵至,急上城见楚兵旗号,便问楚兵有甚明文?可打上来验看,吕马通策马至城下,将原文书打上城,与司马移、吕臣看了,见是印信文书,随令军士开城,放进楚兵来。吕马通曰:“人马二起,陆续进发,还有后哨快到,”那时楚兵缓缓进城,将近日落,后哨人马已到城下,尘土冲天,军势甚大,司马移看见,便传令且着后哨人马,屯在城外,明日进城。只见头起人马进动,势不容已,后哨人马,乘势一拥便入。那传令军士便道:“后哨人马且住!”那后哨为首数将,将传令军士手起搠翻五七人,众军士呐一声喊,便杀起来,众将径奔城上,将司马移、吕臣拿住,一刀一个杀了,提头晓示众人:“吾乃汉将樊哙、周勃、靳歙、柴武也。奉韩元帅将令,赚开城门,已将司马移、吕臣杀了。汝等若是归附,免致诛戮。”众人齐声曰:“汉王先到咸阳,该作关中之主,不想霸王背约,迁汉王于褒中去,我等终日思想。汉王今日到来,情愿归降。”樊哙大喜,便令竖起汉家赤帜,差人飞马报知汉王,一边安下营寨。
一二日,汉王人马到来,咸阳百姓扶老携幼,出城三十里,箪食壶浆迎接汉王,跪伏在地曰:“自从陛下入褒中去,终日思想,不意今日复来咸阳,我等万民之福也!”汉王安抚毕,进城,两边百姓各家门首设香案迎接。汉王至咸阳旧殿,打扫洁净,升殿坐定,韩信领大小将佐朝见行礼毕,一边传旨张挂榜文,安抚百姓;一边摆设酒筵,赏劳文武将士。宴毕,计议东征,信曰:“咸阳虽破,而关东有魏豹、申阳二王未归附,倘项王率兵而来,会合二王,与汉兵为敌,恐三面受敌。则难与争锋矣。”汉王曰:“如之奈何?”信曰:“必得一奇谋之士,说楚且移兵伐齐,臣却南破平阳魏豹,东破洛阳申阳,关东既定,项王不难敌也。”王便问那个谋士去说二王?只见中大夫陆贾奏曰:“昔日陛下西伐秦,臣于洛阳投见,遂入褒中。今三年未归,臣父母妻子俱在洛阳,存亡未保,臣欲归省父母,就用言说申阳归汉,然后至平阳说魏豹;料二王必有遇焉。”王甚喜,遂取金十斤,赏贾为路费。
当日贾辞汉王,先赴洛阳来。进城即到家中,父母妻子俱在,拜罢父母,与妻子相见,问候起居。父母曰:“多亏申王自从尔随汉王西征,终日差人供给米粮衣服,一家得受温饱,皆王之恩也。尔可朝见,谢王供给之恩。”贾闻说甚喜,遂整衣冠赴朝,前来见申阳,阳闻人报说陆贾回家,阳曰:“陆大夫随汉王西伐,今经三年,凡有谋议大事,无人相语。今幸回家,可着人请来。”言未毕,门官来报,陆贾在府前伺候,阳曰:“快请进:”贾入朝见申阳,申阳笑容满面,以手扶贾曰:“自从大夫从汉王西行,久未归,家中每差人看管,载日望大夫回来,以慰所思。”贾曰:“臣奉命从汉王西伐,不意汉王苦留臣随行,臣见汉王乃长者,既有苦留之意,臣不得已在褒中往居许久。昨破三秦至咸阳,臣告辞来见大王,家下父母妻子,蒙大王供给厚恩,父母妻子得以存活,不然则饥饿冻馁死矣!感大王之恩,虽粉骨碎身,不能报也”申阳又问:”汉王为人何如?”贾曰:“汉王宽仁大度,抚爱将士,今拜韩信为将,未及两月以来,下散关,破三秦,智取咸阳,所到郡县,望风归附,真乃有道之君也!将来汉王决成大事。”申阳曰:“我亦闻汉王有德,久欲归附,但楚之强大,不敢轻犯,倘我归汉,霸王知道,决不干罢,此位恐难保也。”贾曰:“汉王近日兵势亦盛。又兼韩信用兵如神,若兵过洛阳,亦当远迓,免彼攻击也。”阳曰:“然。”陆贾初欲说阳归汉,因见阳相待甚厚,不忍下说词,又见父母妻子得所,遂安心留恋于洛阳,无复归汉矣。
汉王在咸阳等陆贾去二处说申阳,魏豹来降,久未见回音,正忧闷间,有人来报,司徒张子房出蓝田,将至新丰,预先差人报人咸阳来。汉王闻张良将至,甚喜。随差灌婴、曹参出郭迎迓。韩信闻知,亦差薛欧、陈沛二将远迎。汉王传旨置办酒席,与张良接风。王正在殿上等候,有人飞报入内:“张司徒已到朝门之外矣。”汉王下殿门,步行至承德门,远见张良疾趋而来,王笑而言曰:“先生久不相见,使我终日悬想!”以手携张良至殿上。张良拜伏在地曰:“自别陛下以来,虽未日侍左右,而此心无日不在王前也,臣别陛下时,曾告入关中于三件大事:说项王迁都彭城;使六国叛楚;寻一个兴刘灭楚元帅,至咸阳与陛下相会。臣今三事皆已于毕,敬来咸阳相见陛下。”王大喜,扶良曰:“三事皆蒙先生劳神!邦今得出褒中,相会于此者,先生之功也!他日当勒名金石,万代不磨矣!”良朝王毕,又与诸文武将佐相见,有韩信趋前谢曰:“蒙先生举荐之力,汉王不次擢用,大遂所愿,终身不敢忘盛德也。”良曰:“将军累建有功,威名大振,可谓不负所举矣。”只见殿上筵宴已设下,汉王召众臣陪宴,亲与张良把盏,君臣济济一堂,笙簧齐奏,其日甚乐,各散。
次日,汉王与韩信、张良计议:“魏豹、申阳二处未归附,陆贾去久未见回,倘楚兵西来,何以应之?”良曰:“陆贾归洛阳,乃父母之邦。留恋故土,岂肯说申阳归汉,魏豹素有虚名,妄自尊大,陆贾必难下说辞也,二处须臣一行,必随机应变,鼓动其心,务使二王归汉,那时韩将军方好东怔。”信曰:“连日正想得先生妙算,方得二王归附,若陆贾之行,不过托此以为回乡之计也。”王曰:“但先生方来相会,不忍又劳远行也。”良曰:“天下未定,岂容安居自得,饱食终日耶?臣今辞陛下就行,仍写书表与楚,着专意伐齐,使无西来之意。臣到平阳、洛阳二处,料二王不劳陛下张弓矢而下也。”良辞汉王来说申阳、魏豹。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张良说魏豹归汉
张良一面修书表,遣人赍彭城,一面带领应该使用之人,密密投平阳、洛阳二处不题。
却说霸王一日设朝,咸阳累次差人求救,继后又闻咸阳已破,现今汉王建都关中,各郡县望风归附,地方五千余里,皆属汉王,不日东来,深为未便。霸王大怒曰:“量此胯夫,有何见识,取我三秦,袭我咸阳,使刘邦得以大肆猖獗也?就点三军,刻日起行西征,若不灭刘邦,诛韩信,誓不旋师也!”范增曰:“臣昔日曾屡荐韩信,此人若留用,须留任以大将之职,若不用,当杀之,以除后患,陛下不听臣言,使彼归汉,今却动陛下圣怒也。”霸王曰:“章邯老愦,原无才能,司马欣、董翳皆鼠辈,咸阳亦无大将把守,以致中韩信奸计。虽失此数处,皆不足为忧,若我大兵一临,管教刘邦、韩信为齑粉矣!”言未毕,朝门外有人来报:“韩国张良遣人赍齐国书并张良表文上见。”王曰:“召进来!”其人将张良密表并书呈上,王先拆表曰:
韩国司徒臣张良顿首上言西楚霸王皇帝陛下:臣良蒙陛下不杀之恩,遣归本国,得以营葬故主,优游岁月,入山采芝,临溪观水;访蓬莱之仙洞,求真丹于才外,仕途趑趄,无复前进,然虽远处林泉,而此心未尝一日忘陛下盛德也,近闻汉王欲召臣从事,臣力辞以疾,且无心于登涉久矣,岂独一召不往,纵百召亦无往从之理。又有齐梁二国。亦来召臣,臣亦坚志力辞,齐梁已知臣无心于名矣,不复来召。其后有檄书传至韩国,语言狂妄,意有图天下之心。臣蒙陛下圣恩,既知邻国作乱,安敢隐忍而不明言耶?臣料汉王见识,欲得关中,如约即止,无复有东来之意,若齐梁二国,传檄各国,志在不小,深为陛下大患,请即发兵属意齐梁,制服其心,使无复悠肆,则大事定矣。如或汉有他志,乃转兵而西,一鼓可擒也。臣鄙见如此,惟陛下察焉。臣良不胜战栗恐惧之至。
霸王看罢表文,复又拆开齐梁檄书曰:
齐王田荣、梁王陈余书拜诸王麾下:当闻天位以有德而居,至德以大公而尽,无德不足以居天位也,非公不足尽至德也。项籍,刘邦受怀王之约,先入关者王之,天下所共闻也。及刘邦兵不血刃而取关中,必如怀王之约,则刘邦当为秦王矣。籍乃背约,而左迁诸侯,大肆不道,阴弑义帝,既为无德,又非大公,桀纣之流,亡秦之续,非独有国者当本行天讨,以诛此僭乱,凡庶民百姓当告诸天地,人人可得而诛也。今专人敬赍檄文,早赐发兵,会告诸侯,共诛项籍,明正其罪,以让有德,天下万民之幸也。檄书到日,早为施行。不宣。
霸王看罢檄文,以手拍书案大骂曰:“齐梁二国匹夫,敢如此无礼!我先灭齐梁,后伐韩信。”即发付差人回张良去讫,范增曰:“陛下息怒,此是张良恐楚兵西征,故将此书以激圣怒,使陛下无意西行,汉王得以从容行事也,虽然是计,但齐兵势大力强,不可不先伐,以除剥床之患,将计就计,当从张良之议,而汉之为患,实是心腹之疾,尤不可缓,当传旨二魏,严加防守,以阻汉兵。待陛下伐齐梁之后,即旋师西行,伐汉勿误也。”霸王曰:“然!”即发兵伐齐梁,遂不西征,果中张良之计矣。
却说张良离咸阳到平阳,入得城来,看平阳景致,山川秀丽,风土淳厚,古为晋阳,今属西魏,人物繁盛,地理险阻。到魏王大门外,令左右报入内,说韩国张良来见。左右人内报与西魏王,魏豹曰:“张良为何来见?”傍有大夫周叔曰:“张良乃说客也,虽苏秦、张仪皆所不及。此来必是为汉王作说客耳!大王当斟酌之。”豹曰:“如彼下说词,吾有宝剑,正欲诛此狂士。”叔曰:“张良名在六国,天下所知也,虽霸王亦不加诛,大王但当以礼相处,不可轻听其言可也。”魏豹吩咐左右,请张良入内相见。张良入内,与魏豹行礼毕,魏豹曰:“闻公在汉王麾下,今来有何见教?”良曰:“臣因汉王过韩国借臣伐秦,前已辞归韩国。昨闻东征入咸阳,差人累次召臣,臣已无心功名久矣,但念汉王乃长者,昔当受知遇之恩,今特往一见,即回归本国。适过西魏,闻大王乃有德之君,威名重于六国。于路无一人不称颂其德,臣平日仰慕大王,尚欲请见,今既亲到魏国,岂能不求一见以慰渴仰之怀耶?”豹闻良语甚喜,延之客席。饮酒间,豹问良曰:“方今六国纵横,楚汉交兵,以先生识见,何国当兴,何国当亡?必有废兴存亡之数,先生深晓世务,平日定有预见。”良曰:”若论天下之势,汉业当兴,楚终灭亡。观汉王昔神母夜号,已有征瑞,即今席卷三秦,智取咸阳,四方郡县响应,不两月得地方五千余里,天下归心,诸侯仰德,良虽韩国人,闻汉王到咸阳,不远千里而来,以求一见。昨各路诸侯,俱上表归附,如齐燕大国,亦皆纳贡,良夜观天象,知汉王将来为天下主也,据楚今日虽强大,诸候不得已归之,若一旦挫动锐气,六国必相离叛,楚岂能久耶,燕齐二王深知天命,善达时务,所以属意于汉,以图富贵久远,真为有见,齐燕号称大国,尚且如此,况其余诸侯乎,良见人心如此顺应,所以知汉业当兴,不待推论而可知也。”豹闻张良之言,急起身执一杯酒奉良曰:“据先生之言,汉王决得天下。我亦尝思今日虽封为王,但孤立于此,恐难久远。适闻先生之言,感动我平日忧虑之怀,今亦欲属心于汉,不识先生肯荐引之乎?”良曰:“某深慕大王之贤,入其国,即来请见,倘王有心归汉,汉王极大度能客人,良如引进,汉王必患难相保,与大王共享富贵也,大王亦免平日忧虑之怀矣。”周叔在屏后听张良说魏豹,又见魏豹已被张良说倒,急从屏风后转身出来,近豹前曰:“大王不可听张良之言,恐霸王得知,必兴兵与王为敌,大王将何以应之乎?此远有所慕,而近有所遣也:”良大笑不止,叔曰:“公何笑?”良曰:“我笑大夫不知强弱,不晓时务,不能真知霸王为人,所以大笑也!”叔曰:“何为强弱?”良曰:“秦将章邯受封为雍王,镇守西秦,带甲二十余万,较之西魏孰为强弱?韩信一出,水淹废丘,章邯自杀,势如破竹,不必如霸王九战之劳也。以大夫之见,可谓不知强弱矣!”叔曰:“何谓不晓时势?”良曰:“天下有一定之时,有一定之势。方今时尚未定,势亦未定,霸王恃己强暴,未晓天命,虽图天下,而未得其时也;不都关中,而都彭城,虽霸诸侯,而失人心,未得其势也。汉王隆准龙颜,行动时有瑞云现于其上,芒砀斩蛇,神母夜号,天命有归,百代真命,入关之初,兵不血刃,知人任使,人心归附,得天下之时,审天下之势,惟汉为能也,大夫不欲大王归汉,所以不晓时势也。”叔曰:“如何不能知霸王为人?”良曰:“霸王记人小过,忘人大恩,如燕齐无过,封王未久,一旦举兵伐之,使二国再无宁日,观此知二魏亦难自保,不早为之计,大王孤立于此,倘霸王破齐燕而转兵于魏,大王能御之乎,大夫不知霸王为人,于此可见矣!”周叔被张良说得无言可答,魏豹叱之曰:“张先生之言,深合道理。急写降表,预备进贡,同子房入关中降汉,倘霸王闻知来伐,吾即与汉合兵一处,同力破楚,此不易之长策也。”良曰:“如大王之言,诚万世之计,他日富贵永远,幸无忘今日之鄙见。”魏王吩咐降表并进贡,俱收拾停当。次日,周叔同张良赴咸阳来。一日到咸阳,见汉王,张良备道魏王属意于汉,命大夫周叔赍表进贡,同臣来见王,王大喜。周叔呈上表文,表曰:
西魏王豹稽首顿首上言:派流支远,而终归巨海;群燕飞鸣,而必栖梁栋,魏处西隅,未沾王化,仰闻汉德,渐至日升。制服三秦,而章邯授首;仁昭百粤,而齐楚畏威;天下归心,诸侯顺附。豹等愿从王命,任为驱使,土地人民,皆属统理,惟王鉴纳。臣豹不胜佩服感戴之至。
王览表甚喜。周叔又将进贡名马白壁,设于王前,王命收讫,仍管待周叔甚厚。叔见汉王君臣相待如宾客,饮食帷帐,皆如汉王,心中益喜,自思汉王真长者,张良之言不诬也。次日叔辞汉王返国,王以手书回答,付周叔,仍赏赐甚优。周叔回见魏王,备道汉王盛德,豹大喜,周叔将汉王手书呈上,豹拆书捧读,书曰:
汉王手书拜付西魏王足下:邦闻王之名久矣,乃周毕公之裔,世为贤王,德被魏上,误为楚属,人知其非,幸蒙不弃,与汉结好,协力赞襄,以成王业,凡有谋猷,相赖辅翼,疆宇宏开,咸归一统。懋著元功,魏基布展,带砺山河,共享富贵。如有艰险,誓相救援。王其鉴之。
豹读完手书,命左右收于书笥。自此魏豹背楚已归汉矣。
却说张良说了魏豹归汉,复辞魏王往说申阳,带领樊哙、灌婴并人马三千。临行时,附耳吩咐:“汝等照依如此如此,不可有误!”二将领命,先往洛阳去讫。
且说申阳自得陆贾回洛阳,终日与贾议论国事。一日,正相议间,忽有人报曰:“有汉张良在门外,“张良此来必为汉王作说客,说大王归汉,若是大王果有心向汉,当从其说;若专意西楚,即将张良捉下,赴项王处献功。范增深恶张良,而必喜大王实心向楚,早晚在项王前称赞大王,此所谓害一人而成大谋也。”申阳曰:“我既受楚封,岂有降汉之理?”贾曰:“大王若专意在楚,臣且回避,王可与张良相见,不待良开口,便着武士捉住,星夜差人押解彭城。”申阳曰:“此计甚妙!”便着门吏唤张良进见。张良寻思:“申阳商议许多时方召我入相见,定是陆贾定计害我。岂知我已有成算矣!”遂徐步入见申阳,只见申阳仗剑坐于殿上,大呼曰:“张良此来,必欲为汉作说客耳!昨楚王有诏旨各国,凡遇张良,即时擒捉,解赴彭城。今不意却来我国,正合诏意!”便呼武士将张良捉了,左右不容张良开口,就绑缚于殿上。张良任他擒拿,更无一言回答,暗自冷笑,申阳就令部将郭縻带领一百军卒,押张良前赴彭城来见霸王。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调陆贾智赚申阳
且说申阳拿了张良,命部将郭縻押解去见霸王,陆贾复进言曰:“郭縻去见霸王,恐不能应答,臣须同行,就打听霸王伐齐梁二国消息,亦与范增通好,以安其心。”申阳预备礼物,并陆贾路费之资,打点停当,分付陆贾早去早回,贾拜辞申阳,从洛阳大路进发。
却说郭縻押张良行未五十里远,忽听一声锣响,大林中闪出一员大将,当头高呼曰:“来者是何处军卒,押解甚人过此,快留下金马,方放尔过去!郭縻曰:“吾乃洛阳大将郭縻也,领洛阳王之命,押囚犯赴彭城见楚王去。汝有耳目,必知楚国之强,我申阳之勇,急早放过去,免尔一死!”其人马上大怒曰:“汝以楚王为强,申阳为勇,自我视之,如婴童耳!”举手中方天戟直取郭縻,郭縻战不数合,被其人一戟刺郭縻于马下。众军卒撇了张良,落荒便走,其人领人马追赶,行不过一二里,正遇陆贾带领数从人自洛阳大路而来,其人见了,认得是陆贾,便叫众军士快绑缚了,众军一齐上将陆贾拿了。此人不是别人,乃汉将樊哙是也。遂同到大林中,众人已将张良释放。
张良在树下坐定,令陆贾近前责之曰:“汝从汉王褒中三年,相待甚厚,今却劝申阳害我,是何背德如此那?”陆贾曰:“我之从汉王,其事与先生同也。先生不忘于韩,犹贾之不忘于魏也。贾无二心,先生岂有二志?先生始终为韩报仇,贾亦始终为魏以尽此心耳。先生何责于贾,而视为背德薄行者耶?”良曰:“汝虽巧说,岂不知汉王为长者,当劝申阳归汉可也,何乃专意事楚,反与汉为敌耶?”贾曰:“某亦两请以为事汉乎?”事楚乎?申王曰:吾受楚封,当专意事楚。某遂计擒先生,以献于楚王,是申王之为楚臣也。”樊哙大叫曰:“陆贾擒先生以献楚,见申阳之忠也。吾今擒陆贾以献汉,亦见我之忠也,又何辩说之有?”遂将陆贾绑缚前驱,径奔西行。
只见原押张良军健一百名,杀死者只十数名,其余俱逃回,报与申阳曰:“郭縻押解离洛阳未及五六十里远,被一伙强人拦拄,索金马之类,郭縻不与,遂与他交战,不上数合,被强人将郭縻刺死,张良抢去。我等逃回,又被强人追赶,未及二三里远,正遇陆大夫,亦被强人捉去,不知存亡。我等径自逃回。”申阳听了这话,大怒:“那里有此等强人?敢如此无礼?”就整点一千人马,出洛阳城往前追赶。到大林中探看,不见一人,问近村居民,尽说早间有些人马,各四散不知所往。申阳犹豫不决,左右曰:“大王只照大路赶,料去不远。”申阳急催人马,方欲大路上赶去,只见有三五个客人各背行李,正从大路来,申阳着人询问,众客人道:“我等从前路来,并不见有军马。”申阳等想:“此正是强人抢夺了陆贾盘费,从小路去了。”乃调转入马往小路追赶,路径盘旋,溪涧曲折,行不上三五里,天色已晚。申阳又惟恐强人害了陆贾性命,又见路径难行,心内正焦躁间,忽听坡边一声炮响,火把齐举,樊哙一马当先,手起一戟刺来,便按住手大喝曰:”我看陆贾之面,饶汝一死。”那申阳仓惶之际,急难措手,苦非张良分付樊哙,申阳已死戟下。申阳勒马便走,夜晚不防土坡边转出数人,将绊马索齐举,把申阳马绊倒,众军卒将申阳捉了,樊哙见夜深,急鸣金收军,扎住营寨,绑缚申阳来见张良。
张良秉烛坐帐上,见众军卒押申阳来,急下帐亲解其缚,扶于坐上,拜伏在地曰:“良奉汉王之命,请大王合兵伐楚,为天下除此强暴:不意大王不从,欲捉张良解楚,此皆张良预先算定这条计策,先调陆贾,后赚大王,方才樊哙无状,欲害大王,多得陆大夫再三替大王哀告,因此不敢下手。良观汉王有德长者,与项王大不同,王当归附,富贵可保,国祚绵远。请大王熟思之!”陆贾从帐后急出劝曰:“大王当从张司徒之言,可属意于汉,以保富贵久远也,况今洛阳城已被灌婴赚入矣。今日樊将军欲袭害大王,臣再三哀告,得以保全,乃有今日。观汉王有如此豪杰,大王不可违也。”申阳曰:“事既到此,势不容已,即请张先生同到洛阳城,安置眷属停当,就同陆贾往见汉王。未知张良先生之意以为何如?”良曰:“就同大王进城亦何害。”随调转人马回洛阳城。
到得城下,只见城上皆汉赤帜,军士严整,四门紧闭,灌婴立于城头上,大呼曰:“某奉张军师将令,昨晚已进城安抚百姓,着军士把守府门,不许有人出入。”申阳看罢,目瞪口呆,罔知所措。暗想:“张良真神人也!”张良近前,着开门,只见放开西门,张良、樊哙同申阳、陆贾众军士徐徐进城,两旁百姓,安堵如故,鸡犬不惊,申阳叹曰:“汉王善能用人,观此便知军法矣。”随张良、樊哙入内,灌婴曰:“二公未可入内,恐人心或有变,某扎营在此,请大王、军师、樊将军在营相会。”申阳复叹曰:“汉家有如此人物,岂不足以王天下乎?”遂折箭而誓曰:“大丈夫一言既出,岂容再变?况张司徒、樊将军亦非寻常人,汉兵俱把守四门,灌将军扎营在此,洛阳已为汉有矣,又何多疑焉?”言未毕,有人来报,又有枝汉兵到来,以为接应之兵,为首二员大将周勃、柴武,统领精兵三千,见在城下扎营,欲来与军师相见。良曰:“请进来!”二将进城,见张良行礼毕,与申阳、陆贾众将俱相见。良便问:“二位将军缘问劳兵马远来?”二将曰:“军师离咸阳二日,韩元帅放心不下,复差某二人来接应,陆续有十数起探马,接应驰骤,终日有消息传报,某到潼关,已知军师计取洛阳。”一昼夜传报五六百里,此正谓飞报军情也,申阳闻说,惊讶不已,遂请众将入内,设筵宴款待众人。
次日,张良众将同申阳、陆贾赴咸阳来,一路探马飞报,往来下绝。来到咸阳,进了城,只见门禁严肃,军伍齐整。传报入内,汉王升殿,张良、樊哙、灌婴、周勃、柴武见毕,便将调陆贾,赚申阳,详细说了一遍。汉王大喜曰:“若非先生妙计,如何一举两得也?”随召申阳、陆贾进见。左右传出,申阳不多时,朝见汉王,以言抚之曰:“贤王雄镇一国,威名日著,久欲共成王业,不得已使子房计,请过咸阳一会,幸贤王不弃,不远数百里而来,甚慰鄙怀。”申阳曰:“大王盛德日隆,天下仰望,今见诸将威武,谋臣神算,知天命有归;臣等敢不委心效力,以图补报万一也!”陆贾惭色拜伏在地。汉王叹曰:“人各为其主,既到本国,安有复事他人理?今日来见,乃从洛阳王之命耳,吾必不过责也!汝何负愧焉?”贾谢曰:“蒙陛下三年知遇之恩,终日不能忘于怀。但臣归家,父母有命,遂恋恋不能舍,以此失信,臣该万死也!今乃不即加诛,过蒙抚恤,愈彰陛下天地之量,覆育之恩也。”王遂设筵款待申阳,命韩信等诸将相陪,尽醉方散。申阳归公馆甚喜。次日,朝见汉王,王命回洛阳,照旧为洛阳王,陆贾仍留在韩信麾下听用。
却说韩信与众谋士计议:“今二魏已平,连日主公欲思东征,又念太公久在丰沛,不得迎养,但无人密计搬取,诸君有何良策?相与图之!”有大将王陵曰:“陵昔年聚党于南阳,结识二壮士,其人乃嫡亲兄弟,一名周吉,一名周利,极骁勇,人不可及,啸聚二千精兵,与陵为刎颈交,此二壮士最豪气,不愿出仕,惟图山林快乐。曾令军士开荒辟地,无事耕种以为常产,有事则集聚操练,以御强敌。但到处无不取胜,不扰乡村,不害百姓,以此数年之间,人强马壮,邻近郡县,多有来归附者。近闻人马增添有一二万,陵今情愿约二壮士,带领精兵至沛县搬取太公并家眷,就着二壮士防护,送至中途,元帅却差人马接应,管教一路无事,直抵咸阳。若今动军马去搬取时,霸王知觉,决差人邀截,难保无事,以陵之愚见如此,不知元帅以为何如?”信曰:“此论极妙,若将军能干此事,就是出关第一功也。”韩信随奏,王陵备细说搬取太公如此如此。汉王大喜曰:“将军如干此一事,庶免我日夜忧念也!”王陵遂拜辞汉王,带领一二从人,当日启行。未知如何取太公?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