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石躲闪着柯冬逼人的盯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呀,不怕啥,不是——就是怕同学们笑话啦,你刚刚不也——不也是在笑话我吗?”
  “柿子,你怕什么?为了怕同学们笑话,你就这么忍着?你打算忍到什么时候?”柯冬再次使用了“柿子”这个称呼,而且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这让木小石有些恼羞成怒:“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我怕什么?笑话!我不是软柿子啦,我什么都不怕!”木小石梗着脖子,横横地说。柯冬才不吃他那一套呢,继续说:“你躲躲闪闪,不敢和大家一起上厕所,在学校连一口水都不敢喝,这个罪,你还没受够?你还打算躲多长时间?”
  木小石的脸再次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你说我怕什么?我怕同学们的嘲笑,行了吧?你满意了吧。你和牛小虎到底想干什么?你们想把我逼疯不成?我躲,你以为我愿意躲呀?我不想和大家一样,大大方方的上厕所,痛痛快快地去打水,咕咚咕咚地大口喝水吗?可是,可是——谁让我天生倒霉呢。我,我,柯冬——我谁都不敢跟说,我尿尿——”
  柯冬接过了话茬:“你是不是尿尿的时候,有点难受?是不是尿线有点细?有人笑话过你?要不就是尿尿的时候,尿不直,有同学笑话你了?”
  听着柯冬连珠炮似的质问,木小石忘了生气,忘了尴尬,只剩了惊讶:“你,你怎么知道?”“嘿嘿嘿——”刚刚还一脸严肃的柯冬坏兮兮地笑了,故作神秘地趴到木小石的耳朵根上,小声说,“因为,我也有过这个毛病呀!”
  “什么?”木小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恶的柯冬,声音太小了,他简直没有听清楚,木小石定定地看着柯冬,再次问:“你说什么?”这次,柯冬收起来坏笑,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毛病!”
  “我的天!”木小石紧张了一个多月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上,柯冬赶紧扶住他。“没有人笑话你吗?”木小石好奇地问。
  “当然有啦,不过我现在已经治好了。”柯冬轻轻松松地说。
  木小石一挺身站直了,眼冒红光,激动地问:“有治吗?能治好吗?怎么治?”
  柯冬拍拍他的肩:“当然能治了,小菜一碟,咱们还是先去上课吧,再耽误mary生气的后果很严重滴!”说着,就往教室跑去,木小石跟在后面,压低嗓子追问:“什么时候告诉我?你倒是说呀!”
  下课了,mary刚出教室门,木小石就窜到柯冬的桌旁,拉起他往外走:“冬瓜,走,我请你吃冰激凌、铜锣烧、麦当劳,你说,想吃什么?”柯冬还没来得及说话,牛小虎已经跟了上来,嬉皮笑脸地搭讪:“吃什么?算我一份哈。”“去去去!”木小石拨拉开牛小虎已经搭上自己肩头的手,“就你,差点没把我逼死!”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操场,牛小虎大叫冤枉:“这是冬瓜的主意,跟我无关哈。”“真的?”木小石看向柯冬,柯冬点点头:“你这个家伙,不把你逼急喽,你会说实话?”木小石愣一愣,想了想:也是,要不是差点被这俩家伙逼得没活路了,这个难言之隐自己打死也不会主动说出去的,丢死人啦!看在柯冬好心帮助自己的份上,关键是他有治病的好方法,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听了柯冬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之后,木小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知道了这可能是包皮过长造成的,是一种病,跟感冒咳嗽一样的病,一点也不丢人,而且可以去做个小不丁点的手术,就ok啦。
  “好冬瓜,好哥,”木小石再次央求柯冬,“你去陪我做手术吧,我一个人还是有点害怕。”柯冬摇摇头:“那可不行,得家属签字呢,我那个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是爷爷带我去的。”
  “可是,”木小石很为难,“我妈妈,我妈妈已经够辛苦了,这个事儿我不想跟她说,唉——”他抱起了脑袋,“要是我有爸爸就好了,这事,跟我妈没办法说呀!”
  柯冬和牛小虎也犯了愁,是呀,木小石的毛病一直得不到解决,就是因为他不愿意跟妈妈说,本来嘛,男孩子的事儿貌似是该爸爸承包的,可是,木小石没有了爸爸,该怎么办呢?做手术是需要家属签名的,这事还必须告诉木小石妈妈的。
  “要不,”木小石眼巴巴地看着柯冬,“你帮我跟妈妈说说吧。”
  柯冬有点晕,他抓住牛小虎的肩膀哀叹:“为什么非得是我?我也说不出口哇——”
  牛小虎坏笑着一搡柯冬:“谁让你是过来人呢!”
  木小石可怜巴巴地说:“你是热情善良的心理小侦探呀,破解心理谜案,助人为乐,帮人就帮到底吧!”牛小虎也在一边帮腔:“是呀,咱们把人家的真话逼出来了,就不管了,那还叫什么心理小侦探哪!”
  被这两个人又是哀求又是忽悠的,柯冬脑袋一热,就答应了,不过他说得想想怎么说,明天再去。
  一切说定之后,三个人分手各自回家了。
  柯冬回到家,跟爷爷说了这事,想让爷爷教教自己,明天怎么跟木小石妈妈说。谁知道,爷爷竟然不同意柯冬去帮木小石做这件事,爷爷说:“你不能代替他做这件事!”柯冬不解地问:“为什么?”
  “你说木小石这么多年养成的行为模式是什么?”爷爷说得很专业,柯冬有点不太懂:“什么叫模式?”
  “就是一种固定的做事方式吧!”
  “哦——”柯冬皱着眉头琢磨,“上次打架,他先是忍,后来躲,忍不住躲不过了才发了狠劲儿要打架呢;这次上厕所也是忍和躲,所以我们决定把他逼上梁山,实在熬不住了,这才说出了实话……哦——”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他习惯于躲避问题,实在躲不过了才面对,您说是不是这样呢?”
  爷爷赞许地笑了:“不愧是老秦头的高徒呀,真行!就是这样的,所以才叫你不要管他,你撒手不管,就是逼他自己去面对。”
  道理柯冬懂了,可是他还是有些担心:“要是他继续躲,不面对怎么办?”
  爷爷想了想说:“我估计不会,他原来逃避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解决,现在有了解决的方法,他不会再忍下去,每天憋着尿多难受呀!”
  别看爷爷这么说,柯冬还是心里没底,他拨通了秦爷爷的电话,征求他的意见。秦爷爷也同意柯冬爷爷的说法,让柯冬最后下定决心的是秦爷爷的一句话:“咱们不能剥夺木小石自己成长的权利!”这话说的,柯冬听着有点那个,心里有好一会儿的不舒服,好像是说自己剥夺了木小石长大的权利,貌似自己好心反而办了坏事似的。好了,明天告诉木小石,自己的事自己处理,把他成长的权利还给他自己。
  柯冬不好意思对秦爷爷怎么样有情绪,所以,他的情绪冲着倒霉的木小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