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李欣讪笑着看了一眼君儿,死小子,你装得挺像?
“你赶紧去忙吧,我去那边看看。”她说的那边,就是绝色楼那边。
这两家店子今日的竞争激烈,她作为老板,自然要视察一下市场的行情。可脚步还没跨出去,就有人进来通报说,“夫人!那些姑娘、姑娘们……”
见来人面色为难,李欣心下一冷,屋漏偏逢连夜雨了还?
“怎么?”
“姑娘们都说今日来不了了,她们昨夜已经连夜被人请了去,如今怕是、怕是已经在绝色楼里唱了罢。”
奴仆哭丧着脸,完全失了自信。
李欣神色一正,“连夜?”那么说,那人昨夜还是顺便来骚扰了自己的?
“是、是的,姑娘们都是这么说的,且,给的是三倍的价钱。”
奴仆老老实实的诉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李欣玉手轻叩了一下桌面,“看来,这人是非要跟我作对了?”
她突然勾了勾唇,拿着自己早就命王贤臣写好的曲谱和歌词,揣进自己为自己缝制小包里,“君儿,我去了。”
“一路小心。”君儿瞪圆了眼睛,乖乖的目送李欣,心里却在默念,娘亲,要好好跟老爹相处啊。
可是这种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李欣不顾众人阻拦,兀自来到了绝色楼的二楼,依旧是那日的素白面纱和斗笠,遮住了整个脑袋,却让人从那瘦弱且柔弱无依的身形中遐想这位姑娘,定然是绝色。
她莲步轻移,信步走到悠然品着清茶的寒萧风眼前,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那厚厚一叠曲谱
“啪”的一声砸在桌面儿上,嘴角轻扬,“倾城坊老板拜访阁下!”
周围人却是听得倒抽一口气,呵!这倾城坊的老板,竟然就是这位看起来娇小可人的女子?没想到啊,没想到……真真是,厉害!
只有寒萧风一个人气定神闲的勾着唇转过身来看她,“丑丫头,你又来了?”
明明是尾音上翘的问句,却听得人觉得里面透着丝丝讽刺。
丑丫头?周围人又是一愣,如此身段姣好的女子,声音又是婉转好听,怎么会是丑丫头?可是见这蒙半面的神秘的绝色楼的老板都这么说,却又生出好奇心来。
“你不要欺、人、太、甚!”李欣带着笑意,掀下自己的斗笠,露出自己蒙上了面纱的脸蛋,眼角弯成了月牙,“今日我来,是带了生意来的。”
她说的婉转,却是极有自信。周围人的又是倒抽一口气,虽说这绝色楼没开几日,但是这老板的仙人之姿,大家都有目共睹了半面,且那一身华贵不可欺的气质,真真叫人退避三舍,却没想到,这位倾城坊的老板,还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寒萧风笑意不达眼底,他放下手里的瓷杯,淡笑,“噢?生意?”故作很有兴趣。
李欣却是看懂了那眼神,根本就是看戏的表情!
“哼,你自己看着办,这些都是我们坊里的新歌,还没唱过,五千两一首!”
李欣也不怕狮子大开口,那日这人十万两都买了,五千两又怎么会不舍得?
寒萧风悠悠的从李欣手中拿过这白纸,却又故意抓着她的手不放,李欣大力一扯,却发现手上的力度突然一松,糟糕!
眼看着自己就要退后几步跌下楼去,闭上眼尔后,却发现期待的结果没有发生,自己又被那人揽在怀里,一股好闻的幽香从那人身上传来,如同昨夜的蛊惑一般诱人,她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别开头避开他笑意盈盈的脸,大力推开。
却听他丝毫不放弃的说,“没想到这倾城坊的老板长得丑,身子还如此弱不禁风,啧啧。难怪……是寡妇……呢。”
他故作不经意的吐出一句话,却让周围的人大跌眼镜,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震惊模样。
“你!你!”李欣指着寒萧风,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说他污蔑,可是句句属实,可是——这种事情,这些人恐怕,日后都会留下对倾城坊不好的印象吧?
李欣心生一计,立刻开口反驳起来:
“本夫人长得丑也自知掩面,可公子自诩有仙人之姿,又为何掩去半面不肯示人?莫不是比我还丑?”
“呵,本公子自然是俊逸风流,天下无俦。不用夫人特意夸赞一番。不过——夫人手上的这些歌,我这绝色楼里,可不就正在唱么。夫人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他瘦削的脸庞勾起一抹不知名的得意笑容,双手搭在李欣肩上,让她转身仔细听着绝色楼里悠扬的乐声。
却是越听越心惊。
这,这,不可能!这些歌,可是她花了十来日才和王贤臣一起弄出来的,怎么平白无故就到了这里?
“你……你竟然偷……唔。”李欣不可置信的转身,正要指控寒萧风,却被他的食指堵了双唇。
但见对面之人笑若春风,“若是夫人愿意临时献唱,你手里的那些,我全买了,百万两,如何?”
“什么条件?”李欣自知已经没有办法拿回那些本来属于自己的曲谱了,可是空手而归不是她的习惯,这人开出这么好的条件,定然不会轻松让自己过关吧?
“赫!”百万两?那些看客们再次傻眼,这绝色楼的主人,竟然是这么有钱的大富之家?没想到啊,真真是富可敌国啊!
“没想到绝色楼的主人有这般雄厚之财!”
“是啊,相比起这位玉树临风功夫深不可测的公子,那位俏寡妇可就可怜了,我看呐,过不了几日,倾城坊就要被绝色楼挤兑下去了。”
“是啊,什么倾城坊呀,这绝色楼的主人说她其实是个丑八怪呢。”
李欣双手紧紧握拳藏在衣袖之中,心底怒意更甚,这人,这人分明是要她出丑。
“条件么,自然是要用真面目示人献歌喽。夫人长得虽然丑,可那声音,想来还是微微上得了台面的吧。”
寒萧风不急不缓的坐下来,看着李欣低头怒不敢言的内心挣扎,倒是有些不忍了?可是,他可从来不会心疼女人的。
李欣单手覆上自己的面纱,失了斗笠的遮挡,其实这薄薄的素白面纱已然遮不住什么了,只是,她不想那么出丑——她还想留着自己的尊严。
若是被人知道,面带数道疤的丑颜女子开了个书店叫竟然叫“倾城坊”?岂不可笑?且还是个寡妇,却尽卖些年轻男女只见情情爱爱的段本子,岂不是可笑之极?那日后,倾城坊的生意——她又靠什么来养活自己呢,
这人,这人,是要逼自己上绝路?这么做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哦,对了,是随他高兴。
李欣苦笑一声,自己这张脸,早就毁了,若是今日毁了自己的尊严,还能赢得倾城坊的生意,有何不可?百万两,凭什么不赚?
“好!我唱!”她咬牙,拍桌答应。
这一刻,寒萧风的眼中才俨然闪过一丝错愕,他本以为,她不会妥协。必定会大闹一番,然后气急败坏离去,就像那日一样。
没想到——这女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干?
李欣单手轻轻扯下自己的面纱,在周围人的惊叹声中,用那冷清的眸子瞥了一眼寒萧风,带着恨意。
她聘婷走到台前,从台上女子手中夺过一把筝,这是她最后的秘密武器了。
她只会这个,虽然气势有些不搭调,但是为了配合音乐,也只能如此了。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
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薄唇微启,句句荡气,柔肠百转,客人们都是一副嗟叹。
“瞧,那脸上,真真是诡异的疤痕呢!”
“之前不是听说是寡妇么。肯定是犯了七出之罪吧。”
“可怜了还有一副好嗓子呢,这歌……真真是不错。”
高潮迭起,周围再也无人打断,无人诉说,无人评头论足,皆是一番被震撼的模样。
李欣微红的唇勾了勾,淡淡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的神色。
她赢了,不是么。一曲终了,她下巴清扬,仰面看着那个还在出神中游走的俊美男人,眼神有些得意。
丑又如何?她又不用嫁人,她要的,只是钱罢了。
脑后的发簪轻摇,荡得他心神一动。
“啪啪啪。”一如那日他振振有力的掌声。
与此同时,满堂震震掌声响起。皆是慨叹这天籁之声。
他莫测的眼神映着莫名的情绪望向她,“歌是不错,可惜,人丑了点儿。”
李欣此刻只觉得,想把这筝,狠狠砸上他的脸。不行,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么,这百万两,我也不要了,你摘下面具,也给我唱一首,如何?很公平!”
李欣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那人出言不逊,还句句讽刺她,果真是要跟她过不去了?她到底哪里惹了这人?
寒萧风似乎意料到了李欣这么说,轻笑出声,骨节凸显的单手覆上自己的面上,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淡淡银光,动作却是顿住。
李欣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看着那戒指——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来。会头晕,是因为抬头太久了?
“怎么,不敢了?这么说,公子也是长得奇丑无比了?”
李欣挑衅的对他笑。手上的筝微微拨弄,带着挑逗的音节弹出。
“那倒不是,只怕——你会爱上我。”他意味深长的对着李欣勾唇,缓缓揭下自己的面具,众人都秉着呼吸期待。
这传说中的仙人之姿,到底是何种模样?
连带着李欣,都是心神一紧。
还未见到他真正的面容,但见他飞身一跃,从二楼的休息之处跃落到李欣身旁,闪身夺过一把古琴,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修长的指尖,已经跳跃在一根根琴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