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章第二十四
老子曰:身之虛也,而萬物至,心之無也,而和氣歸。
沖曰:體與道合,是身之虛也,心與天同,是心之無也。身虛而萬物自至,心無而和氣自歸,故虛無者,無為之至妙也。
故善養身者,藏身於身而不出也,藏人於人而不見也能。
沖曰:藏身,謂陸沉晦進,而不出其才能也。藏人,謂混俗同塵,而不見其智德也。
故君子之治,必先死於國。
劉曰:死猶遺忘也。夫遺忘其國者,雖居物首,不為貴也,富有四海,不為利也,不為利,侈靡皆捐,不為貴,則僑逸斯棄。棄僑逸,則力役不勞,捐侈靡,則財用不竭,夫財用不竭,則儲積充,力役不勞,則蒼生靜。蒼生靜,則國安,儲積充,則國實,國實者,則理之基也,國安者,則理之本也。保夫至理之基本者,其由遺忘國乎。如違此道,敗忘立至,稽諸故實,詛俟斷焉。
既死不亡,其國盛也。民不敢散,更復充也。
劉曰:遺而有之,故不亡,無為而理,故國盛矣,及群生遂性,樂俗安居,甘食美服,不相往來。李曰:死猶忘也。修身之者,體即身無身,即人無人,忘身而身存,理國之者,體同虛寂,德並太空,兼忘天下,故云叉先死於國。既亡於國,在宥天下,薄賦輕搖,兆人安樂,故云既死不亡,其國盛也。政化太平,人不流亡,故日不散國實,人富積粟足兵,故日復充。
若能知常,施行反也。
沖曰:人能知素真常,存玄德大道,凡所施行,與俗皆反也。劉曰:能知常道者,几所施為行事,皆令歸反其真性也。
眾人歡樂,用生生也。動而失之,壽命竭也。
韋曰:死而不亡者,壽之常也,而行與俗殊,故日反也。眾人以生生之厚,故動而失生而命盡也。沖曰:眾人以百年為常,安身厚味為樂,用聲色六欲以生生,動則傷生失性,致壽命竭盡也。李曰:眾人用有生之命,持以生身,放情極欲,以為歡樂,而有害命傷身,上既失道,下亦失身,故云動而失之,壽命竭也。
夫天下大物哉,甚綿綿也,冥冥混沌不可知也。
徐曰:夫大物者,太極大道,太極者,天地之父母也,道之奧也。綿綿常存,不斷不絕,冥冥幽深,混沌無分別,不可以智知,難可以言論也。
知之者去之,欲之者離之,近之者遠之。
李曰:使智求之而不得,故日去之,以欲取之而不得,故日離之,不可以為親,故曰遠之。
是以聖人非託於天下,亦非託於鬼神,亦非託於萬物。常以虛為身,亦以無為心。
李曰:託,謂因假也,聖人所以得道者,顯不因於天下,幽不假於鬼神,外無賴於萬物,常以虛為身,亦以無為心,而自然成道。人若心忘有事,志在虛無,雖不欲成道,而道自成也。
此兩者,同謂之無身之身,無心之心,可謂守神。
李曰:兩者,虛無也,以虛為身,此乃無身之身,以無為心,此乃無心之心,無心之心則無心,無身之身則無身,至無身心,是謂守神,雖日守神,可以虛無,故神自歸之,故曰守神。劉曰:係累外絕,神明內安,守神之道也。
守神玄通,是謂道同。
韋曰:神不離形,故日守也,神形相保,則通玄而合道也。李曰:能以虛無守神,神通虛無之妙,身同於大道之體,故日玄通也。
無思章第二十五
老子曰:智士無思無慮之變。
韋曰:大智之士,以百姓心為心,故曰無思無慮之變也。
常空虛無為恬靜,修其形體,而萬物育焉。
李曰:無智之者,爻食有欲,有智之士,未肯無為,是以滯凡庸,少能歸道。聖人勸戒,意在虛空,故日有智之士勿多生思慮,好為變詐,常須空彼我,端寂無為,身不躁競為恬,心無浮動為靜,內外清靜,是修其形體,於物無害,為物所養,故日育焉。
變者貪天下之珍,以快其情。
李曰:積思慮,好詭詐,逐欲不止,萬境遷改為變也。夫難得之貨,是天下之珍,懷食無已,縱欲暢心,禽色荒亂,此快其情也。情快於前,政敗於後,叉然之理,的如可見,故舉下文以示之也。
然後革兵四起,禍生於內。
劉曰:舟中之人,皆為敵國。
國動亂者,而民勞疲也。
李曰:以道濟物,以文柔遠,百姓日用而不知,萬國自然而歡泰,少私寡欲,貴粟賤金,俗樂家安,樂和禮洽,此無為之化也。若肆情極欲,奢淫好勝,四郊多事,五兵動作疊起,蕭牆禍生於內也,君既昏亂,臣不忠正,國動亂也,征役不止,困於轉輸,人勞疲也。
夫國以民為本,民勞去者,國立廢矣。
沖曰:身以神氣為本,神守氣聚,則長生也;若有為有事,勞損神氣,神去氣散,則形廢矣。李曰:為國之本,要在安人,人安則逸,人危則勞,逸則人居,勞則人去。國之興也,定在於人,人既去焉,是知國廢,理亂由道,興廢在人,以道愛人,天長地久矣。劉曰:民惟邦本,本散國亡。
所謂出其無極之寶,入賊利斧戟也。
沖曰:斧戟,兵器也,生命貴重於萬金,神存氣聚,則生命無窮,神亡氣散,則身砠命盡,故日出其無極之寶也。六賊外入,三毒內興,攻伐甚於六軍,殺傷利於斧戟也。李曰:寶者,無為之道也,賊者,有為之兵也。我無為而人自化,此用無為之道也。若不用無為之道,是出其無極之寶,如用有為之兵也,兵能害物,日費千金,甚於鋒刃,故云入賊利斧戟也。
是以聖人無為無事,欲安其國民也。
李曰:不貴欲,故無為,不好兵,故無事,責欲則人損,戰伐則人勞,無為無事,不損不勞,百姓安寧,聖人之化也。
故曰:子能知一。萬事畢。
李曰:無為用道,知一也,功成事遂,事畢也,內明達於至道,知一也,行成德就,從因證果,得於真道,事畢也。
無心德留,而鬼神伏矣。
徐曰:一者,真一也,德,常德也,知一者,無一而不知,故萬事畢矣。虛空無心,常德留止,故能官天地,府萬物,威振千靈,鬼神畏伏矣。內解鬼者精也,真一,一之至極,常德,德之至貴,乃精神之根本,道氣之元先,故精神臣伏,萬氣歸宗也。李曰:聖人無心,不起食欲,道在於己,德止於身,故日留也。用道則道流遐邇,懷德則德被幽明,既為人之所歸依,亦為鬼神之所伏從也。劉曰:有心為德,德斯去矣。故經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其鬼不神,故日伏之矣。
我命章第二十六
老子曰:我命在我,不屬天地。
李曰:天地無私,任物自化,壽之長短,豈使之哉。但由人行有善有惡,故命有窮通,若能存之以道,納之以氣,氣續則命不絕,道在則壽自長,故云不屬天地。
我不視不聽不知,神不出身,與道同久。
李曰:不視,故不為色所盲,不聽,故不為聲所聾,不知,故不為智所困。絕聲色而清淨,去分別而無為,神不離人,故云不出於身。身將神合,命與道同,故云長久。所言不屬天地,其行如是,遂與道同。劉曰:耳目之用,廢心智之慮,忘心神不出身,契乎常道矣。
吾與天地分一氣而治,自守根本也。
韋曰:天地與我俱稟自然一氣之所生,各是一物耳,焉能生我命乎,我但去心知,絕耳目,各守本根之一氣,則與道同久矣。《莊子》曰: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此之謂也。李曰:萬物俱資於大道,三才同稟於一氣,而人皆逐末,遂至傷生。老君守本,故能成道,若能法聖人而為行,虛極自然可致也。
非效眾人行善。非行仁義,非行忠信,非行恭敬,非行愛欲,萬物即利來。
李曰:為善叉近名,為惡又近刑,聖人遠之刑名,故不學眾人行善,仁者殺身以成人,義者裁非而正己,聖人修生故不殺,亡邪故無正,非行仁義也。忠信者道之華,聖人棄華取實,不行忠信也,孝非天性,禮異至誠,心狠貌恭,故非妙行,所以不行。欲為兇禍之根,愛是煩惱之源,愛欲在己身尚不安,如何得道,聖人清靜,非行愛欲也。於物無害,物利自來。
常恢怕無為,大道歸也。
李曰:上文行善及至愛欲,皆是有為之事也。老君懷道抱德,恬靜無為,常行此行,遂得成真,故云大道歸也。劉曰:有益者物赴,無為者道歸。
故神人無光,聖人無名。
劉曰:內明無光,德隱群遊。李曰:大道若歸,用無不可,變化不測謂之神,智無不通謂之聖,人非有事,神實無為,智照凝寂故無光,隱形藏用故無名矣。
兵者章第二十七
老子曰:夫兵者天下之大凶事也,非國之寶。
劉曰:兵動害物,喪國亡家,禍莫大焉,豈日國寶。
寶之者,而不用也。
韋曰:守道無為,則天下各安其所安,而兵不用矣,此之謂大寶也。安用此不祥之凶器哉!劉曰:國寶者,不用兵。
用之者,動有亡國失民之患也。
李曰:克定禍亂,義實由兵,以慈用之,其戰自勝。然兵既主殺,殺為凶事,非國寶也,好生惡殺,重粟愛人,無為戰兵,為國寶也。故云寶之者不用,用之者,動有亡國失人之息,此是凶之大也。劉曰:若用兵,叉至於此也。夫安天下者,當以無事,況用兵乎,不得以用之,非樂然也。
是以聖人懷微妙,抱質朴,而不敢有為與天下交爭焉。
沖曰:聖人空虛無為,懷道守德,不敢趨競有為,與天下之人交爭名利也。李曰:存之要道,'懷微妙也,無失淳風,抱質朴也,無為去兵,息於機戰伐,不與天下交爭矣。劉曰:有為有欲,爭者奪之,無事無為,樂推不去。
雖有猛獸不能鑪也,雖有蜂薑蟲蛇不能螫也,雖有兵刃不能害也。
李曰:心存正道,行移質朴,恕己及物,內無害心,雖有外毒不能加也。劉曰:子雖凶頑,不能害於慈父,獸雖猛厲,不能害於聖人。
以其積德玄通故也,是以天下莫能害焉。
韋曰:德沖六合,玄通宇宙,宇宙者,將與萬物為一體,與天地為一心,然則猛歡兵刃,乃是我體之塵垢耳,安能傷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