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走了赵科长,于洛金接着又敲响了他的门。
  只见她气喘吁吁,精神恍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皇甫…皇甫处长,我女儿虹云她……她已有两个月没有来信了……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呀?”
  “于女士,请你冷静些,请到里面慢慢说。”皇甫升安慰道。崔秘书见状,忙把她让进了客厅。
  于洛金进了客厅,她不喝水,不落座,两眼噙着眼泪,苦苦哀皇甫升求,要求看女户的照片。这使皇甫升一时摸不着头脑:作为一个母亲为何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不放心呢?两个月都没有收到信就会如此的大惊小怪吗?竟然怀疑到她是否被暗杀!对文革中的打砸抢活动进行深入查处并没有涉及到她呀?怎么又如坐针毡呢……
  这些问号逐渐在皇甫升的脑子里清晰了起来——对自己女儿的了解莫过于母亲,这位母亲她一定有什么隐情啊……但他还是安慰于洛金,让她坐进了沙发里,喝起了小崔已经给她倒好的茶水。
  稍微平静了一会之后,皇甫升才开始和她谈话:“老于,你女儿是什么时间出国的?”
  “是半年多以前。”
  “她不是在长江大学上得好好的吗?为什么么非要出国呢?”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就算我向你亮亮思想吧!我和虹云认为,过去我国大学生少,有个文凭就能吃得开,以后大学生多起来了,只有研究生和留学生才吃得开。因此,我就想方设法让她出国深造,将来也更好地为四化建设服务哇!哈哈哈……”她说完,干笑着。
  “噢?是这样。”皇甫升露出了轻蔑的一笑,“据说你女儿虹云出国留学是自费的,那她是通过什么渠道出去的呢?”
  “是呀!”于洛金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经过:“那是半年多以前,我和虹云好不容易才搞到了一个到美国耶鲁大学留学的名额。可是回到了家里,遇到了有个不小的风波。虹云她爸坚决不同意我们拉关系、走后门搞到的指标。尽管赶虹云再三哭诉,‘爸爸,你有几个女儿?为什么对我的前途这么不关心,为什么你不能给我更多的爱呢?’可她爸爸说啥也不同意,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把指标退了回去。
  “后来,经营涤纶针织绸的港商刘利勋,得知我女儿求学心切的情况后,乐于帮忙,给美国的一个亲友发了电报,在加利福尼亚州大学报了名,并为我女儿办好了出国手续。她爸爸一看,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而且是自费的,也就只好让女儿走了。”
  “上学本是好事嘛,你怎么对女儿这么不放心呢?”皇甫升听罢追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于洛金说,“她从小太矫惯了,而且年龄小,社会经验又少,在那种制度的国家里总觉得不放心。”
  “难怪呀,现在有些小孩离开父母,总让人不放心。好,既然你来了,为了使你放心,我们可以把死者的照片拿来让你看看。不过,那怎么会有可能是你的女儿呢?”
  当小崔把一张放大成8×8的照片送到于洛金手里的时候,她“啊”地一声惨叫,两腿一软倒进了沙发里,手中的照片也随之掉在了地上。只见她两腮急骤地抽搐着,浑身在剧烈地颤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哭喊道:“可怜我的女儿啊……”
  在场的皇甫升和小崔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手足无措。还是皇甫升反应快一些,他忙招呼小崔陪伴于洛金,给她递去毛巾擦泪。然后自己去拨市文物局的电话。
  皇甫升和沈亚威通完了电话,反剪着手,一个劲地在室内踱来踱去。顷刻之间,又一个侦破方案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
  大江市华侨饭店,又新来了一位客人。他,西装革履,雍容华贵,随身携带着私人医生和保镖。那气魄和架势,俨然是一个百万富翁。他的名片上写着:孔用明,男,五十六岁,香港针织品进出日总公司经理。接着,服务员把他一行七人安排在饭店最豪华的三楼里。
  9月21日上午,一楼服务台前的记事牌上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写着:“诸位来宾,今天是我国农历八月十五一中秋节,十九时在七楼凉台上召开赏月茶话会,请您光临。”这是华侨饭店的老规矩了。所不同的是,今年的中秋节,他们把各式月饼、饮料准备得特别丰盛。
  凉台上的电子钟刚剐显示出18:30分,电梯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客人们三三两两,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楼顶。来得早一点的,已经占据了赏月的最佳位置。这时有人在事先准备好的宣纸上,挥毫赋诗作画来了。
  孔用明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左右有饭店的领导陪同。因为论资格,他是富翁;论年龄,他已接近花甲。正因为如此,周围的人都争相和他寒喧,打招呼。
  坐在孔先生对面竹木沙发上的,是港商刘利勋。此刻,他正悠闲自在地抽着‘“大中华”过滤嘴香烟,偶尔也吐出烟圈儿。看起来,他好象若无其事,但眼睛却不时地瞧着孔用明的位子。自从华侨饭店接待了这位富商之后,他暗自在纳闷:这个香港针织品进出口公司的经理,自己怎么不熟悉呢?按说,我们是同行,业务上是有联系的。而我回大陆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进出口公司也要来洽谈业务呀?哎!这个孔用明,可不要是三国时期那个能掐会算的诸葛孔明吧?我该不该会会他呢?
  这时,饭店工作人员把文房四宝端在了孔老先生的面前,只见他泡蘸笔墨,不暇思索地写下了唐代诗人李白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那笔锋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在座的人无不拍手叫绝。
  笔墨依次往贵宾面前送去,他们大都毫不推辞地写下了自己喜爱的诗文。当笔墨送到刘利勋先生面前的时候,他却再三推辞道:“敝人不才,不敢动笔,抱歉,抱歉!”
  女服务员见状只好作罢,然后很客气地说:“刘先生,您不是香港针织绸经销公司的吗?”
  “对呀!怎么?你——”他突然表现出儿分热情来。
  “我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你们的母公司老总也来了。”
  “啊?是吗?”
  接着女服务员用手一指道:“香港针织品进出口总公司的总经理孔用明先生刚刚到这里,您认识吗?他听说您在这里,还说要见您呢。您何不借此机会与他叙叙旧呢?”
  “噢……噢!”刘利勋先是一愣,然后忙站起来说,“不敢高攀,不敢高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