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进入西峰的腹地了,当走完一段曲折迂回的红土小径,登上一道山岭时,韩教授禁不住“啊”了一声,只见前面出现一片赭红色的石林。果然像周队长说的那样,这片巨大的石林由突兀的矿岩山组成,重叠参差,有些奇形怪状的矿岩石,在阳光的折射和变幻下,呈现出各种动物的姿式,有的像仰天狼,有的如卧地虎,有的兽面人身,还有的似马似鹿……栩栩如生,喜乐哀怨俱全。
  韩教授掏出照像机,欲到石林里面去拍摄,被苏晓丹阻挡住了,“韩老,那是‘魔鬼石林’,人进去会死……你不能进去。”说完,她又怯生生瞥了眼钟齐声,指了下前面一片茂盛的竹林,显得很兴奋道,“我们从那片竹林穿过去,再走一会儿,就到汇花谷了。对了,你们口渴不,我去砍棵竹子,这里的每棵竹内都贮有一种带酒味的甜汁,当地人称为‘竹酒’苏晓丹以前一定是与姓宋的来过,不然,她昨熟悉这一带的环境?钟齐声心里这样断定。
  钟齐声三人到达汇花谷时,已是夕阳西下,谷内依旧青葱一片,林木萧森,沓无人迹。而那座荒废的古老宅院,在残阳下静静地矗立着,寂如野外坟墓。
  韩教授缓慢止步,看着饰以雕石镂刻的门楼,欣悦无比,“明清两代的建筑多半有极美的外景,这座逍遥庄依谷而建,聚纳庄溪石径、古树小桥,颇得园林之趣。确有明、清两代建筑的风格啊!”
  韩教授边赞赏着,边走入垮塌的古宅大门,钟齐声和苏晓丹跟随而进。古宅内满目荒痍,残垣断壁,一些砖缝之中,添了不少摇曳的枯草。
  钟齐声卸下勘查包,苏晓丹也累得坐在天井旁,揩擦着脸颊的汗。韩教授却不顾疲累,让钟齐声领着他,去拣到龙凤钱的那间厢房看看。
  厢房内还是老样,墙灰满目,暗角蛛网联接。钟齐声领着韩教授一走进来,就闻到一股霉腐的气味。钟齐声先打亮钢笔手电,照了下那张简易的木床,凌乱的稻草仍堆在墙边,似乎没人来过。
  趁韩教授亮起手电仔细搜索时,钟齐声又悄然退了出来。因为苏晓丹还独自留在外面,刚一进入汇花谷时,钟齐声发现她很激动,面泛红晕,看到这座古宅似有一种久别重逢之感。这样更使钟齐声疑心大起,不敢对这个女人掉以轻心,以防不测。
  苏晓丹仍坐在天井旁没动,呆怔了会儿,才幽幽叹出一口气。随即又站了起来,背起勘探包,吃力地朝后院的厢房走去。
  钟齐声隐在一处断垣旁,盯着苏晓丹纤弱的背影,不由联想起钱兴财,姓宋的为啥杀他?难道真是钱兴财进了他不该进的这座古宅吗?钟齐声脑海里又浮现周队长所讲的闵郎中全家被杀的惨景。这家人住在深山野谷,过着几乎与世隔离的生活,而且周围孤寂无邻,加上谈虎色变的“魔鬼石林”作天然屏障,一般的猎户和采药的山民不可能进来。显然,这是一宗有预谋的凶杀案,凶手一定熟悉这座古宅的情况。
  从周队长讲的全家死状来分析.东卧一个,西倒一个……凶手决不止一人,至少有两入以上。尤其是古宅老主人的遇害,不仅一双胳膊扭断了,而且连眼珠都挖了。说明凶手是在用酷刑逼他,要他招供或交出什么东西。闵郎中至死不答应,凶手便恼羞成怒,用刀挖了他的眼珠钟齐声思索到这里,抬了抬头,环视了下荒凉的宅院,目光又慢慢落在颓璧一处残蛛网上。两年以前所发生的这起古宅凶杀案,看来不是孤立的。尽管被蒙上一层扑朔迷离的神秘色彩,一定与目前复仇会在这一带的罪恶活动有关。
  天已渐暗了,钟齐声到那间厢房时,房内已点上蜡烛,暗角珠网已清除。窗户也被报纸糊住,简易的木床上铺着稻草,一部分稻草则铺在地下。另外房内还燃起一盆很旺的炭火,韩教授正坐在烛光前,拿着放大镜,考察着几只不知从哪找到的土罐和瓷壶。
  钟齐声发现苏晓丹不在,忙问道:“韩教授,苏晓丹呢?”
  “她刚拿水壶去打水,说是附近有神泉……哎,钟警官,你上哪去?”
  “我去看看!”钟齐声拔腿便往外跑。
  钟齐声赶到古宅大门外,四周一片昏暗,聚合幽谷内的暮蔼云烟,逐渐在向四下里蔓延。只见附近的山坡上,苏晓丹踏着一条杂草遮掩的小径,提着水壶急急地进入密茂的树林中。钟齐声不及细想,身形矫捷地追踪过去。
  苏晓丹在昏暗的林中行走,全没发觉钟齐声跟踪在后。约莫走了七八分钟,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崖旁,周围尽是密不透缝的矮茅草、拘柴子和细长而多枝的苗竹。其间露出一座低矮的小石屋。
  尾随而来的钟齐声,见苏晓丹闪身进了小石屋,弯下腰蹑足欲向前时,突然,一道暗光在眼前一闪,钟齐声猛见面前的树上缠着一条碗口粗的花蛇,昂着头,闪着火焰般的信子。钟齐声顿感肌肉泛起鸡皮疙瘩,忙拔出枪以防花蛇的袭击。谁知一阵风袭来,花蛇像是闻到什么,缩回了头,紧缠在树上,不再动弹了。
  钟齐声趁机扑向小石屋,透过门隙缝瞧见,石屋内收捡很齐整,靠后壁筑着炕,上面铺着一张毛色磨平的兽皮。墙角那边,有一小泥灶,灶旁挂着锅瓢等餐具。苏晓丹已点燃煤油灯,移到炕头,从一只黑磁的小罐里倒出几粒绿丸,含嘴里吞下。然后,又将手中的煤油灯移到炕下。由于她背朝着门外,钟齐声没看清楚,不知她在摸索啥东西。许久,才见苏晓丹站起来,舒出一口气,吹熄摇曳的煤油灯……
  苏晓丹离开了小石屋,又踏上另一条小径,提着水壶,钻入附近一处树草遮掩的山洞。尾随的钟齐声也钻了进去。
  洞内十分阴暗潮湿,贴着洞壁慢慢向前移动的肖龙,脚忽一滑,踩瓢了脚下的石块。苏晓丹闻声忙转身,手中射出一束电筒光:“谁?”
  钟齐声躲避不及,便从暗处站出来。
  “钟警官!”苏晓丹的脸霎时白了,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呆怔了几秒钟,“你,你怎么到这洞里来了?”
  “因为我不放心,怕你遇到什么意外事情。”钟齐声不霹声色答道,用手电将洞内巡视了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在涧中央有一个突兀的深凹的缺罅罢了。由于洞内水久不见阳光,又有水滴不断从岩石隙缝中注下,坠入一个小小水潭中,铿铿然发出清澈的声音,使这个洞中非常阴冷,隆冬积冰,至春三月犹不能尽融,又时常生着一种阴湿植物,使洞内如绿绒绣成的一般。
  钟齐声看着洞中央那突兀的缺罅,猛然想起周队长讲的汇花谷神泉的故事。莫非这缺罅内所积的就是能治愈百病延年益寿的神水?
  钟齐声欲盘问苏晓丹,谁知她已趁肖龙巡视之机走掉了。
  钟齐声踅出山洞,夜凉如水,寒意袭身,周围山麓都隐没在一大片朦胧的夜色中。山林深处,不时有如狼般的唪叫声隐隐传来,令人毛发直竖。
  钟齐声沿着小径朝回走着,突然,从古宅那边传来一阵鸦叫声,其间夹着苏晓丹的惊呼声:“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钟齐声心里猛一惊,“不好了,有歹徒袭击古宅!”赶紧掏出枪,朝着夜幕下的古宅捷如鹰隼般扑去。
  钟齐声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朦胧的月色下,古宅不再如坟墓般沉寂,此时鸦的惊慌叫嚣,纷沓的脚步和粗野的叫骂声,搅得古宅乱成一团。还有几束手电光,在宅院内乱晃乱照,“大家分头搜,别放跑了那姓钟的小子!”r从坦塌的后院墙钻入的钟齐声匍伏在草丛暗处,从宅内纷沓的脚步声判断,来的歹徒有十多个。等两个巡视的歹徒走开后,钟齐声便站了起来,蹑足朝董教授往住宿的厢房摸去。门前的场地燃起一堆柴火,韩教授正被两个歹徒凶狠推出来,其中一个晃照手中的匕首,满脸狞笑。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像阴魂一样缠着我?”韩教授大声怒斥着。
  一名歹徒蓬乱着头发,形日恶鬼,“老家伙,前晚承蒙你鉴定了那几件古铜器,这次嘛,希望我们携手合作,找到古宅藏有巨大财富的地室……明百了吗?”
  钟齐声眼中顿时燃起两团怒火,原来这两个凶狠的家伙,正是十恶不赦的郑疤子和黄头荣,来的歹徒是复仇会的人。
  这时候,苏晓丹被两名歹徒押来了,她双手被反扭着,边挣扎边喊叫道:“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钟齐声欲端枪冲点去,见苏晓丹又被歹徒抓来,一时不敢鲁莽行动了。退向暗处隐蔽时,却让一个撒尿的歹徒发现了,“姓钟的躲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