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街尾楼的住户说,邻居家中传出东西腐烂后的味道。
  破门而入,惊现,一名青年的父亲离奇死亡,身体瘫在床上,头搁在桌上。
  凶器是厨房的菜刀。
  家养的黑猫消失了。
  青年面部蜡黄,右手被刀钉在贴有花纹墙纸的墙壁上,整个人瘫软地垫着脚,被向上拉扯着,不省人事。
  一时间,整条街都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
  “叮咚!”一阵门铃声惊扰了房间里忙碌的人。
  他将盘在靠椅上的腿放下,寻了半天,总算是够着了底朝天,胡乱扔着的拖鞋。手腕还有些痛,他随意地挠了挠头发,像是有一百零八种烦恼一般,头发的结怎么也缕不顺。耳后还有阵阵隐痛,敲门声闹得他差点犯了耳鸣。
  “叮咚!叮咚!”
  门铃声又响了,看样子门外的人是不大耐烦了。
  “来了。”他应道,望了眼桌上的画纸,起身前去开门。
  门一开,对方就摆出了自己的证件,在他面前晃得难受。
  “您是许南,许先生吧?我是警察沈晓湘。”沈晓湘刚上警局实习,就接到调查一号街住户死亡案的任务,死者名叫王达,手被钉在墙上的青年是王达的儿子王强。王强被救时,意识模糊,完全昏迷前提供线索说凶手是个和自己身高相仿、面带口罩、打扮肮脏的男人。王强身高182cm左右,但因为这栋楼没有监控且每天经过的人员复杂,要找出这个男人根本是大海捞针。
  沈晓湘刚才已经找其他住户都了解过了信息,初步得知王达工作勤勤恳恳,在外并无树敌,但鲜与人交往,是很孤僻的一家人,这样很难判断究竟凶手是为何痛下杀手。
  唯独居住在死者隔壁的这户人家,明明房中灯亮着,也有人活动的声音,却迟迟不开门。
  该不会是心虚?
  沈晓湘刚把“许南”这个名字打上圈,门就开了。她匆匆忙忙地掏出证件,脚步还没站稳,希望对方不要看破的好。
  “请问有什么事吗?”许南漫不经心地问。
  沈晓湘点头,当然有事,没事难道她还能请他喝茶吗?她抬眼一瞅,对方比她高出一个头多,要去正视他的脸着实有些困难。只不过眼前这人确实有些邋遢,虽说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但他蓬头盖面,脸上到处都是灰,像是去挖了煤。
  倒是和受害者提供的凶手的特征有些相似。
  “我想你知道你家隔壁发生了命案,你是死者王达的邻居,我想向你了解一下……”
  “不知道。”
  沈晓湘刚将笔盖揭开,准备记录下许南说的话,一句不知道,让她不禁手一松,笔就滑落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你或许还没听清我的话。我再重复一遍。”
  “恩,我听清了。但我确实不知道。”许南又挠了挠头,“我和这栋楼的人都不怎么熟,
  之间说的话,可能还没我现在和你说得多。我只知道他们家只有父子俩住,其他的,你还是去问问那些阿姨们,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线索。”
  他说完,就要关门。动作比沈晓湘眨眼的速度都快!
  “请把门打开!”沈晓湘用力敲击着防盗门,“如果你不配合调查的话,那我们只能将你作为第一嫌疑人,带回警察局审问!”
  门吱呀一声,开了个缝。
  “我没什么好说的。”对方冷冰冰地说完这句,将门又拉了回去。
  “等等!”她一瞬间大脑跟不上思考,将手往前一伸。
  “啊!”沈晓湘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大脑的悲鸣,被门猛地一压,她的手整个红起来,被压的地方留下了很深的一道印记。
  许南只好将门打开,将沈晓湘拉进来,再轻轻将门带上。他一声不响地指了指沙发,沈晓湘领会地坐了过去。许南便又到另一边壁柜处,翻箱倒柜好一阵。
  “你真的是警察吗?怎么像个笨蛋似的。哪会有人把手搁到要关上的门里啊。”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要是我再用力些,你的手岂不是会被卡断?”
  “那还不是怪你,你要是能等我把话说完再关门,我也不至于会这样呀。”她抚着自己的手,随着一阵麻木感后,是一股火辣辣的刺痛。
  “终于找到了。”他自言自语地拿起一瓶类似于药剂的瓶子,缓缓向沈晓湘走来。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沈晓湘一脸茫然,干嘛要把手伸给他?罪魁祸首还能想办法弥补不成?她犹豫再三,悄悄抬头望了眼隐藏在蓬发下面的那张脸,脸没瞧着,倒反倒是对上了对方的眼睛,长长的的睫毛遮掩着诡秘的双眼,像是要摄人心魄般,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漏了半拍。
  “怎么了吗?”许南问,眼前的这位警察小姐似乎有些奇怪,“手拿来吧。”
  沈晓湘应了声,乖乖伸出手。
  许南看着已经红肿的手,有些心疼,要是能拿来作画该有多好啊,可惜了这双手。他蹲在地上,将药剂轻轻喷在沈晓湘的手背上。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说着,他将自己的手敷在沈晓湘的手上,控制着力度,给她来回揉着。
  沈晓湘这才注意到,许南有着一双修长的手,手指骨节分明。
  毕竟还是疼的,沈晓湘另一只手攥成拳头。为了不让自己掉眼泪,她将手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似乎是注意到了沈晓湘的反应,许南的两只手,贴在她的手心手背上,轻轻抚着。
  “有没有好一点?”他问。
  他的手很暖,像和煦的风安抚她刺痛的手背。不像他一开始说的话,冷冰冰的,如同太平间的尸体。
  像是意识到什么,沈晓湘像是触电般,将手从许南的手中抽回。“恩恩,好多了。”
  她刚才,好像对许南有了某种奇怪的感觉。
  “那就好。”许南拍拍手,站了起来,“如果还疼的话,最好还去看医生。对了,”他从一堆纸里翻出了一个钱夹,里面亮晶晶的几张卡,闪得沈晓湘眼睛都花了,“这张卡给你,看医生的钱从里面刷就好。密码是……”
  这也太大方的点吧?沈晓湘回忆,她记得看过许南的资料,他只是个漫画家呀。漫画家这么挣钱的吗?
  “好了,你走吧。”许南说着就要送客,扫她出门,“你在这太碍事了。”
  沈晓湘抬着自己的手,想,果然这人还是和一开始一样难以相处!
  现在见状,他家里乱得跟垃圾站一样,一看就从来没有收拾过!
  “喵!”
  一只猫,忽然从窗台外一跃而入,稳稳地落在许南的工作台上。
  “小花。”许南闻声走了过去,轻揉地摸了摸花猫的头,花猫舒服地攀上他的手。
  “这是你养的猫?”
  “不是,是院子里的流浪猫。但是,我经常给它吃的,也算是看着它长大的了。”
  沈晓湘也学着许南的样子,伸了手去摸它。
  可气的是,那花猫一点都不理她,连瞅都没瞅过一眼。
  “你怎么还没走呢?难道还想被猫咬一口?”许南嫌弃地打量着沈晓湘。
  沈晓湘提起自己的东西,想着这还没完呢,她怀疑许南应该知道与死者有关的线索。因为死者家,同样有一只猫,而那只猫却不见了。据她刚才观察,许南的手上有深深浅浅被猫抓过的痂。他对院子里的猫应该很熟,死者家的猫或许也被他喂过食。
  “那今天就先打扰了,我会再来拜访的。”沈晓湘向许南鞠了一躬,离开了他的家。刚走没多远,第一层楼梯还没下完,后面的人就追了上来。
  “对了,你——”许南叫住沈晓湘,“把我家的拖鞋穿走了。”
  沈晓湘一愣,再往下瞧。对了,她穿高跟鞋来的,是觉得走的时候轻松了许多呢。她不好意思地赶了回去,换上自己的鞋。对方都给自己在门口摆好了。
  她特过意不去地道了歉,再离开。
  “不要再来了。”
  沈晓湘也不回他,身为一名合格的实习警察,才不会受这点挫折就放弃。
  走到院子里时,她留心地抬头望向这幢高楼,它像是冰冷的巨人,高耸入云,立在一号街的街尾,少有车辆经过。若是没人说话时,便寂静得可怕。
  沈晓湘又看见了一只小猫。她想总不该所有的猫都讨厌她吧,便蹲了下来唤了几声。
  小猫朝她“喵喵”叫了几声,迟疑着向她这边迈了几步。突然像是被什么惊着一般,它嘶叫一声,迅速窜向了另一边。
  沈晓湘也被吓了一跳。她忽然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混杂在垃圾的酸臭味之中。寻着味道的源头,她的眼中渐渐映出了一个放在角落的破烂垃圾桶,那股味道便从那儿弥漫开来。
  她屏住呼吸,将垃圾桶打开。一打开,一股尘埃扑面而来。里面已经破损,装不了什么东西,从底下破烂的洞望去,还有一块隐秘的木板,像是故意立的一块碑。
  沈晓湘戴上手套,将木板推开。有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藏在泥土其中,却没有一丝生气。
  猫已经死了,骨头漏了大半截在外面。更离奇的是,它的头有个核桃大的骷髅,不是胡诌,它的头,像是被锤子或类似的工具敲打过,木板内还留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杂毛凝在血迹之中。
  她一时没憋住气,一股浓烈的刺鼻味道钻入鼻腔,她顿时感觉胃里液体上涌,急忙捂住了嘴。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依她所鉴,这就是死者家的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