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湘和许南商量妥当,她本是想趁早上在许南家里蹭一顿早饭的,不过他家现在有客人,她也不方便去打扰,想着干脆等会儿就买碗豆浆泡油条吃好了。
  回到办公室,沈晓湘望了眼小贺的办公桌,空荡荡的,看样子,他还没有回来。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连忙拨通了小贺的手机。
  手机顺利拨通,但却无人接听。
  无论她打过去多少次,最后收到的都是冰冷的女声答复。
  沈晓湘在系统内搜索近几年来发生过的类似整个家的人都被杀害的案件,检索结果显示,类似案件发生的时间离B市最近的居然就在同一年!同样是一家人都被杀害,子女中,只有大儿子不知行踪,现场发现了他的血迹。
  沈晓湘忽然想起很早之前,柯海明还在担任许南责编的时候,在许南家的电视上看到过的一条新闻播报。
  应该是同一件案件没错,可她没想到的是,时间过去这么久,犯人仍藏匿于普通人群之中,逍遥法外。
  她点开发生在A市的这桩谋杀案件的细节内容,受害者并没有像B市那样被抽出血液,这一点倒是与B市的案子有所不同。
  沈晓湘滑动鼠标,下列显示了调查这桩案件的警员信息。前几任调查这件事的警员都已经分别调往其他区域,而现在接手这件案子的人,沈晓湘将鼠标又往下电脑屏幕上拉动几下——贺书君!
  只见,小贺的名字赫然显示在系统之中!
  难道他自从在她去往孤儿院的前一天晚上接到案子,就一直在四处奔波吗?
  小贺不接电话,人也不回警局来报到,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没办法做到这些事呢?沈晓湘越想越着急,她调出案发地的地址,在纸上抄了下来,急忙跟着地址赶了过去。
  事发地现场已经被处理干净,地上标志着几名死者的尸体的摆放位置。根据之前法医的鉴定,这家人大部分都是死于利器,男主人的脖子被人切开,尸体瘫坐在沙发上;女主人被人从身后刺入心脏,尸体倒在厨房的地板上,凝固的血液填满了地板的缝隙;刚成年的二儿子脸上盖着棉被,窒息而亡,尸体发现在床上。
  仿佛所有人都死得毫无防备,现场未发现任何地反抗迹象。同样,也没有发现任何疑似凶手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个凶手绝对是他们所熟悉且交往甚好的人。
  那这个人抓走这家人的大儿子,又有什么目的呢?还是说,因为突然回家的大儿子发现了凶手的犯案过程,为避免被凶手抓住,干脆躲了起来呢?
  根据沈晓湘的了解,这户人家姓邓,大儿子名叫邓叶,年龄二十六岁,案发前是一名普通公司职员。
  走到邓叶的房间,沈晓湘在他抽屉里发现了一个笔记本。翻开内页,里面什么也没写。沈晓湘本准备将笔记本放回原处,却不小心将笔记本的边角弄翘了。翘起的边角刮在木抽屉上,沈晓湘放在抽屉里的手上忽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她拿起那个东西,掏出来一看——类似于名片的几张卡纸上,粘着双面胶。卡纸上内容打着几家旅店的广告,上面还附有详细地址。
  她弯下腰,往抽屉里望,只见抽屉内的上方用双面胶粘上了类似的广告卡片,并且都排放整齐,似要将整个抽屉的上方塞满。
  “难道邓叶有收集这些广告的癖好?”沈晓湘不免发出疑惑,将所有卡片撕下来,仔细看的话,这些卡片上指明的地址又有些重复的,“又或者说他不怎么在家里住,而是住旅店里?”
  小贺如果要调查这桩案子的话,他也绝对会到案发现场来,那么他也应该很有可能就看到了邓叶抽屉里的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沈晓湘思索着,自己最好去这些旅店一探究竟。
  时不等人,她抓起卡片塞入包中,就奔往第一家。沈晓湘向旅店店员出示了邓叶的照片,店员每天见过的人太多,也没在脑中想起他这个人的相貌来。
  店员在登记软件中输入邓叶的名字,果然是跳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而且订房时间就在前几天。
  这就奇怪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消失了,他却普通地出现在旅店里,家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而他还在外漂泊,难道就不想查明真相吗?
  “他当时订的这间房现在有人住吗?”
  店员查询后,发现暂无人居住。沈晓湘便要了房间的钥匙,循楼而上。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这位客人当时好像是提着个挺大的行李箱来的。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外地人来旅游的呢。”店员挠挠头,记忆中有些模糊,他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个人,提着个行李箱来住。
  沈晓湘拿房卡开门,房间里已打扫整洁,床单棉被也早已换新,随时欢迎下一位客人的居住。要单纯地从这里找到遗留的线索的话,大概是大海捞针。小贺的手机一直无人接听,但又没有关机。她有一种预感,这或许是小贺给她留下的某种线索。
  如果他也来过这里呢?
  沈晓湘试着拨通小贺的电话,时间等过几秒钟,偌大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一阵强烈震动,仿佛整个地板都在跟着颤抖。
  她将垂在床沿上的被子掀开,那震动声便更加清亮,仿佛她更接近了。她伸长了手在床底下够,每往前伸一点,那震动感就越强烈。她追着声响,将脸都紧贴在了床面上,总算是抓住了那个桀骜不驯的手机。
  小贺的手机设了密码,她也解不开,不过看上面好几通通话提醒,便知道这手机被扔在这里挺久了。
  不过,除了手机,她摊开的手心里,却还意外多了一条比手指长一截的红绳,像是从什么上面脱落下来的一样。
  “请问在我之前是有另一名警察来过吗?”她走下楼,正瞧见店员瞅着没人,聚精会神地在电脑上偷偷打游戏。
  “啊?是有过,他说也是来查案的,应该很快就走了吧,我那时候没怎么注意。”店员头也不转地盯着电脑屏幕,只见屏幕一暗,他突然从嘴里爆出一句粗口,还随意踹倒了身边的垃圾桶。
  沈晓湘看了电脑屏幕才知道,原来是他玩的那个角色死了。
  “你知道这根绳子吗?我看你们的房间里也没有需要用到它的地方。”沈晓湘将红绳捻在手中,递到店员的眼前。
  店员一瞧见这红绳,脸色立马就变了。
  他恐惧的神情,像是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从嗓子眼里冒出沙哑的哈气声,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似的。
  “怎么了?你知道这根绳子的事吗?”沈晓湘连忙问他。
  店员慌慌张张地端起一杯水,给自己润了润干裂的嘴唇,“我也是听其他比我先到这旅店来的同事说的,之前这家旅店发生过一桩命案。清洁工人去打扫房间时,发现一名男子盖在被子里,只有头露在外面。她还以为是昨晚住进来的客人睡过头了,到现在还没走,便想去叫醒他,可怎么也叫不醒。推搡中,被子滑到了一边,她才发现那名男子上身光着,脖子上被紧紧地勒了一条长长的红绳,像毒蛇捕食似的,把那个人的脖子挤得变了形。好像他左手小拇指上还缠着几圈红线,打了个结。她赶紧叫警察,警察来的时候发现那男的浑身冰冷僵硬,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我还听说那男的在他们业界还挺厉害的,没想到却遭了毒手。”
  “那凶手最后抓到了吗?”沈晓湘问,因为她没有负责这件案子,所以也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店员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只是听说而已,究竟这结果如何,他也不得而知。
  沈晓湘离开旅店,现在头顶太阳光再毒,也敌不过她焦头烂额。她更担心小贺了,小贺的手机为什么会掉在这里,而他本人又到哪里去了?
  “有发现什么线索吗?”沈晓湘正准备去下一家旅店,许南在这时打来了电话。
  “小贺不见了,而他调查的正是很早之前把柯海明吓到的,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桩谋杀案。”沈晓湘坦言,她越来越怀疑犯下案件的人,可能只是手法相似,但目的却截然不同,“我还从一家旅店的店员那里,了解到了另一件事情。许先生,我觉得这整件案子可能和我原本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
  “那好,我马上过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沈晓湘隐约能听见许南收拾包的声音,电话那端却又传来了另一人的抱怨声:“哎,许老师,你这是要去哪啊?你别走啊,你还没帮我找回项链呢!”
  沈晓湘无奈一笑,将自己的所在地址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告诉许南后,她又补充道:“我这边还应付得过来,你还是先去帮白袅袅把项链找到吧,不然我看她会一直缠着你呢。”
  被沈晓湘挂断电话,许南厌烦地皱起眉。白袅袅抓住他的胳膊,硬是把他往回拉,还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冲他抛媚眼。
  “好,我帮你找项链。找到以后,请你立马离开我的生活圈。”他将白袅袅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扯下来。许南也想尽快将白袅袅的事情解决,这样他就可以尽早的去沈晓湘身边,只不过这白袅袅给他的线索,实在奇葩。概括出来,只有寥寥一句话。网恋,出门见了个男人,醒来后被丢到路上,项链不见了。
  这不纯粹的智商堪忧,脑子里全是豆腐渣吗?
  接下来几家店,沈晓湘同样在他们的记录表中,发现了邓叶的名字,分别是在去年的一段时间和今年年初的时候。
  沈晓湘甚至怀疑,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性,杀死那家人的并无他人,而是最不会受人怀疑的,他们最亲近的亲人——他们的大儿子。
  她问及某家店,这里是否发生过什么事,是否有人被红绳勒死时,店员的眼神躲躲闪闪,一开始还担心订房的人多,不愿多说。等柜台前没了客人,他才肯透露一句,确实发生过类似的惨案。
  同样是被红绳勒死在房间中,只不过被勒死的不是个男人,而是女人。女人穿着内衣,安详地睡在床上,与这和谐极其不搭的便是,她的脖子被红绳拧断,头不受躯干控制地垂在枕头上,双手合十放于胸前,左手小拇指上细致地缠绕着红线。
  “凶手有被抓到吗?”沈晓湘问。
  “好像还没有,”店员心有余悸,“那房间我们到现在都不敢拿出来用。”
  类似的杀人手法,重复作案,很难不让人将这两件红绳杀人案联系到一起来看待。并且,这两件案子都巧合地涉及到和另一桩案件有关的人物——邓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