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小贺觉得时刻也不能耽误,如果江海已经离开这里一整天了的话,那他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到时候他很可能会拖沈晓湘的后腿。
沈晓湘搀扶着蹒跚前行的小贺刚走到门口,准备扭开门把。眼中的把手却在这时,往反方向自己转动起来。
门打开的一瞬间,门口的人睁大了眼睛,头发遮了他大半张脸,而那双隐约可见的浑浊的眼,则满是血丝。他抓紧了手中的红绳,干瘦的手背上,骨节突起,像长在手背上的脓包。他的包里亮晶晶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你是谁?”他冷漠地渐渐往两人逼近,行走的僵硬步伐,让他恍如一具提线人偶,“你要带他去哪?”
来者不善,沈晓湘选择先缓缓往后退,她下意识地将小贺往后挡。
她盯准对方手里的细微动作,等他冲上来的那一刻,她迅速将小贺推开,自己也向另一边闪去。对方扑了个空,将手中的绳子绷成直线,往沈晓湘的脖子袭去。
绳子如同一条巨蛇,将她的脖子紧紧缠绕。一瞬间,沈晓湘感觉天旋地转,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对方丝毫没有因为她是个女人而心软,反而更加用上了力气。沈晓湘紧紧抓住绳子,试着将自己移向墙边。
对方认为自己完全具了上风,却未料他早已顺应了沈晓湘的步子。她将脚抵在墙壁上,像一支离弦之箭,把自己的身体往猛推,将对方压倒在地,趁机逃出了绳子。
沈晓湘深呼吸着,抢先一步夺走绳子,将其紧绑上对方的手。那个人像是发狂的烈兽,挥动着他的四肢,企图挣脱控制。假发从他头上掉落,他急切想隐藏起来的脸,顿时暴露在灯光之下。
“江海!你束手就擒吧!”沈晓湘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忽然,房间中突兀地响起了音乐。
沈晓湘紧紧抓住绳子,她怀疑这房间里难道还有其他躲起来的人。可是,她慌张地将整个房间扫视一圈后,并无除了音乐以外的其它动静。
“晓湘,是我手机的铃声!”小贺尴尬道。
趁沈晓湘分神的好机会,江海狗急跳墙,拿自己的头撞向她的额头。那一刻,沈晓湘感觉耳鸣声逐渐充斥了她的整个脑子,连小贺叫她的声音也变得奇怪,像是一台坏掉的收音机。
江海甩甩头,嗤笑着从地上爬起。小贺本想去阻止江海的逃跑,可安眠药的药效还在劲头,再加之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他浑身发软。朦胧中,他的耳边回荡着江海的狂笑声,沈晓湘原本捂着头瘫坐在地上,当江海逃跑的摔门声响起时,沈晓湘上身笔直地倒在了地上。
而他本人的身体仿佛不受思想的控制,倚着墙壁,滑到了地上,最后连思想的力气也被迫丧失得一干二净。
刺眼的阳光贪婪地钻入沈晓湘的眼中,令她不得不睁开眼。
坐起时,被子滑到她的腹间,她的头还是很疼,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面多了一块创可贴。沈晓湘再瞧整个房间的布局,和自己家中完全不一样,但还是有些熟悉的,很像她去过的许南的卧室。
“应该不可能吧。”沈晓湘只当自己是晕过头了,她应该还是在旅馆的,那——小贺呢?
“小贺!”她大喊着,担心因为自己的失手,让他又被江海给抓走了。
卧室的门忽然开了,许南拿着一杯牛奶和蛋糕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你醒了?”许南道,“小贺因为营养不良必须留院观察,他女朋友在身边照顾他,不用太担心,等你吃了早餐,我带你去医院看望他。”
沈晓湘下床穿上拖鞋,纯棉的睡衣裙边垂在她的膝盖处。她这才吃惊地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已经不是她出门时的穿着,而是被换上了一身印着可爱漫画人物的睡裙!
“许先生你怎么赶回来的?不应该在B市吗?”裙边偶然扫过她的小腿,沈晓湘紧紧抓着它,张望着,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
仿佛是看出了沈晓湘的动作,许南将早餐放在床柜上,走出房间端起一杯咖啡,走进浴室,从里面将沈晓湘的衣服给她拿了过来。
“给你,烘干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和小贺都倒在地上,特别是你,衣服上、脸上都是灰,辛苦你了。”待沈晓湘接过衣服后,许南抿了口咖啡,缓缓走出房间,背倚在墙上,“小贺的女朋友跟我说小贺的手机在你那里,但打电话给你,你却没有接。她怀疑你们出事了,就打了我的电话,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到了我的号码,也得好好谢谢她。”
“可能是小贺手机里的。”
沈晓湘拉上窗帘,在许南平稳的话音中,脱下睡衣,整个屋子就她和许南两人,难道是许南给她换的衣服吗?沈晓湘有些心悸,她换上自己的衣服,上面还留有清香,仿佛是许南身上的味道。
“我还怀疑是邓叶,但小贺说邓叶脸上有道疤,他本人早就被江海杀死给替代了,是我太粗心了,不然也不会让江海跑掉,”沈晓湘回忆起之前的场景,就满心自责,“对了,白袅袅的项链应该就在江海那里。我和他正面冲突的时候,看到他包里的项链了。”
光晕中,杯中的牛奶升腾起一缕烟。沈晓湘拿起杯子,咬了口面包,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许南礼貌地敲敲门,得到沈晓湘的回应后,再从门外而入,“我知道你尽力了,如果没你遏制住江海,他也不会落荒而逃,你也救不回小贺。”
“说起来,江海给小贺注射的液体究竟是什么呢?”
“单纯的葡萄糖。”沈晓湘关注的东西,许南也注意到了,“江海的事情我们暂时不用管了。”
“啊?”
“知道事情真相后,张晴丰和他的同事立马驱车赶过来了。抓人的事交给他们就好,身份暴露,江海也跑不远,如果他实在能躲,那我自然也有办法。我重新去过他家,发现了他的弱点,他最害怕昆虫,所以你就别太担心,安心休养几天吧。”许南给了她一个眼神,沈晓湘顺着他的视线,一瞧自己的裤子,大腿处破了一个大洞,底裤若隐若现。
她急急忙忙地将洞拿手掌遮住,再怎么掩饰,她都会想到这下绝对在许南面前出丑了。
许南不慌不忙地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自己的长衣,给沈晓湘披上,“等你吃过早餐,我们出去逛逛吧。”
沈晓湘将衣服穿上身,心里小鹿乱撞,轻轻点了点头。
小贺艰难地醒来后,发现女友正睡在自己床边,还发着响亮的鼾声。幸好这间病房现在就他一个人住,要不然她非得被隔壁床的人给撵出去不可。
小贺下床的动静吵醒了女友,她擦擦嘴角的口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饿死了,书君,我想吃肉包子,给我买一屉去。”她喊道。
“知道了!”小贺在厕所洗了把脸,他嘴上埋怨着:“这状况,也不知道谁是病人,我还得去给她买肉包子!也不知道是交了个女朋友,还是养了只宠物猪。”身体还挺自觉,出来后径自拿起自己的钱包,跟女友露了个爽朗的笑脸,就走出了病房。
“不过,晓湘的男朋友可真的有些可怕啊。”女友自言自语道,她一想到许南,手臂上就条件反射般生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看上去可没有要对人温柔的感觉。”
那夜,当许南冲进旅店时,那名将沈晓湘带过来的中年男子立刻被他恐怖的神情给吓住了。而女生,颤巍巍地站在一边,眼见着外表看上去斯文的许南一把抓住一名青年的衣襟,将他从柜台前拽了出来,不停地质问他们沈晓湘的踪影。
这种骇人的气息直到许南发现沈晓湘时,她才觉得渐渐平息。她不禁想,如果许南与沈晓湘并无关系,那她打去的电话,是否偶然间会将自己推入深渊。
转念一想,温柔又不是要普度众生,中央空调反而让人反胃,只属于一人的温柔才叫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