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怕她,放心说与我听,有我给你做主呢。”王大娘听完,急忙打断。
童芊看了眼王大娘,脑海里搜寻关于她的记忆,村子里出名的大嘴巴,什么事被她听见,用不着半天功夫便人尽皆知。
农忙时节,挥着锄头隔了几个田埂,还能听见她的大嗓门,一会东家丢了几只鸡,一会西家跑了几只鹅。闲暇的时候,搬着个小板凳坐在村口,霹雳巴拉地说三道四,还不忘添油加醋。
三天两头冲上门找她骂架的,几乎将村里人得罪遍,身子的原主做了别人的童养媳,摊上那样的父母,又生性懦弱,没少被她嚼舌根。
如烟面露凄苦,咬咬唇很是为难,“我方才,见她与东头的李水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瞟了眼童芊,面露怯意。
童芊冷冷的看着她。
如烟暗暗咬了咬牙,心里暗道:你等着瞧!
她这番话虽然只起了头,任由王大娘如何问也不开口,便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这可不得了啊!”王大娘双手一拍膝盖,眼底的喜色却藏不住。
她拿起篮子挎在胳膊上,抬腿就要走,“我看这时候不早了,还得回去给老头子做饭,如烟啊,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人过来看看。”
说完,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如烟见目的达到,环顾了圈四周没人经过,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志得意满的看着童芊,几乎将下巴翘到天上去。
“怎么样?怕了吧!”洗的发白的衣衫沾了不少草屑,如烟红着眼眶不忘炫耀。
真是幼稚!
童芊冷冷的睨着她,嘴角扯出一抹讽刺。
日头走到正前方,童芊微微眯了眯眼,这么一耽误,恐怕正午都到不了镇上。
半路杀出这块狗屁膏药,童芊本不想理,如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
童芊也不是吃素的!
在她第二次拦在跟前的时候,童芊停下步子,脸上溢出笑来,脚下暗暗用力,猛地便踹了出去。
“啊!”
这惨叫声当真是痛快极了!
童芊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如烟,弯下身子,视线与她平视,语气淡淡,“不是说我欺负你,总要让你如愿才是。”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如烟却一字一句听得分明。
眼前的女子,浑身上下充斥着戾气,似乎不是过去那个任她羞辱的软包子。
如今一个眼神,随意瞟过来,如烟总觉得一阵心虚。
可是就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嫁给纪修平那般的翩翩公子?
如烟不服,自己长得也不差,脑袋也机灵,可偏偏纪修平就是看不上她!
任由她使劲浑身解数,却连他一个眼神都未曾得到过。
“咱们走着瞧!”如烟抱着高高肿起的脚踝,撕心裂肺的吼着。
童芊仿若未听见般,继续往村口走,心里只记挂着找夫子一事。
村子到镇上二十几里的路程,之前都是纪修平带她去,童芊只负责安稳坐好。
日头越来越晒,她抽出帕子在面前扇了扇,企图带来一点凉意。
帕子上绣着蝴蝶,做工不是很好,倒也算精致。
村里偶尔会有货郎,童芊怕热,纪修平见她天气一热就不停出汗,就买了个帕子送给她。
牛车在土路上慢慢地走着,由远及近。
“到了。”
童芊数了两个铜板递过去,双手一撑跳下去。
镇上的市集还没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童芊穿过几条小巷,东拐西拐差点迷了路,停在一间屋舍前。
稻草编制的屋顶悬在上方,木匾刻着学舍二字,童芊拉起铁环扣在门板上。
敲了大概两三下,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是?”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粗布衣裳显然浆洗过多次,打着好几处补丁。
妇人打量着童芊,见她年纪不大,气质淡然的站在自家门口,心下有些纳闷。
童芊道:“我是来找邱夫子的。”
妇人上下将她扫视了一番,见她衣着寒酸,面上不屑,“人不在。”
说罢便要掩上门。
“外面是谁?”院子里响起阵咳嗽声。
童芊看了眼那妇人,对方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羞愧,回头对着院里说道,“,不认识,问路的。”
还真是睁眼说瞎话,童芊心里冷笑,扬高声音,“邱夫子!”
“你干什么你?”
妇人上前要拦住她,手里推推搡搡。
脚步声由远及近,留着山羊胡子的邱夫子出现在妇人身后,眼里露出疑惑,“你是?”
“可否进去说?”
窄巷随时有人经过,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邱夫子点点头,让她进来,那老妇人紧紧跟上。
茅草搭成的屋子连个像样的灶台都没有,简陋的小棚由几根木柱支起,院子里凹凸不平,才走了一会儿,鞋履上就全是泥土。
童芊收回视线,对这里的情况约莫了解一二。
无视掉妇人紧盯着自己的目光,童芊缓缓开口,“夫子近日的身体可好?”
该有的问候还是要周到。
何况,童芊见他面色并不好,家中这般情况,怕是也没有多余的银钱看病抓药。
若是旁人,她不会多费心思,可是这个邱夫子,确是为纪修平物色好的教书先生。
来之前她打听过了,邱夫子原是个秀才,本有大好的前程,只因他性子正直,又不好曲意逢迎,纵使满腹经纶,却毫无用武之地。
童芊这件事思量许久,最终还是选定了他。
“我夫君是纪修平,”童芊娓娓道出来意,“想必您也知晓,之前因为家中变故,不得已回到家中,丢了书本。他饱读诗书,却要为我舍弃这大好前程,于公于私,我皆心有不忍。镇上学舍倒是有几间,但论起才学,夫子当属头号,所以我想请夫子做修平的先生。”
一席话将邱夫子捧到高处,也不会觉得太过唐突。
听起来很是顺耳。
邱夫子捋着山羊胡子,闻言半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
短暂的沉默被他的咳嗽声打断,童芊道,“夫子这身体当早去看为好。”
一旁的妇人忍不住说道,“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