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真律时,鹿香是在那口井的旁边发现他的。
他正站在那里,抬头眺望着远方的夜空,一身白色如雪的和服,胸前挂着天狗的面具,眼睛里跳动起或白或红的璀璨亮光。
“真律……”鹿香喊他。
“鹿香?”真律回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忽然像明白了什么,轻声试探性地问道:“……是铃音吗?”
鹿香的眼泪掉下来,她急忙擦掉,用力的点了点头,“嗯,是铃音,市原铃音,已经想起来了,全部的事情……我和真律的事情。”
“是吗。”真律缓缓的微笑出来,眼底浮现出心满意足的光点,“你能够回想起来,已经足够了。在期限的最后一刻,可以见到铃音,我已经别无他求。”
“期限结束会发生什么事情?”鹿香不安的望着真律,“要怎样才能和真律永远在一起?我不想要再像从前一样和你分开!那个时候,如果不是轻信了直辉,就不会……”
“不是你的错。是我一直一定要找到你的缘故,当年得知你因病去世,我便开始等待你重新转生的那一天。可是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所以家族的长老答应我,若是我可以找回你,并且把你作为夫人带回去,我就可以继续活着,期限是你的第一千个轮回……”真律垂下眼睑,“如果在那之前带不回你,我作为天狗家族的继承权就要让给其他兄长,而天狗一族的规定,自行放弃继承权的人将会结束生命……”
“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回去,我愿意和你一起走。”鹿香跑上前去抱住真律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求求你带我走,真律,拜托你。”
真律苍白的面颊浮现笑意,他推开怀里的少女,抚掉她脸上的泪珠,“已经晚了,铃音,已经来不及了。”
鹿香睁大了眼睛,她发现真律的身体已经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变成了细碎的白色沙砾,缓缓的滴落在地面。她拼命的摇着头,泪水夺出眼眶,“不要,不要……”
如果她在早一点,如果她可以早一点想起来,如果她可以赶在期限之前……就不会失去真律了,就不会枉费他的千世之寻。
鹿香捂住嘴,痛苦的说道:“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因为我……”
真律抬起逐渐变换成白色沙砾的双手,抚上女生因泪水而浸湿的脸,送上满满的笑容,“你不需要自责。这一次,终于可以找到你,我未完的心愿已经得到了满足。”
——所以,不要哭。
“假装扮成你的邻居,假装扮成‘宫真律’,我只是希望多一些时间留在你身边。”
——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我很快乐。
“我想要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忘记我,忘记铃音,继续做白鹿香,好好的,幸福的生活下去。”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的。
“所以,先说声再见吧,铃音。”真律俯下身来,轻轻的吻了女生的嘴唇,鹿香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双眼时,真律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一地白色的沙砾,闪烁着晶莹如同钻石般的光芒。
一颗泪珠顺着鹿香的眼眶掉进白色的沙砾中,地面上顿时盛放满了沿途遍野的白色花朵。
五片花瓣之间,是小小的,美丽的鹅黄色黄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