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驻足,最后还是在萧文松以下的椅子上坐下,金蝉和银钗便在一旁候着。
  萧离尴尬的收回了手,心里是明白的,在王氏心里萧文松就是她的夫君,古代人心里夫君就是天,她怎会凌驾于夫君之上,高高在上的主位上坐着呢?
  萧离心中感叹,王氏到底知不知道萧文松的真面目?
  多年不闻不问,搭理这负心汉做什么?
  遣散了所有下人,厅里只有萧离、宇文初、萧文松以及王氏。
  宇文初深觉气氛不好,起身想要告退,却叫萧离拦住,“宇文,我当你是至亲好友,我这家事有几分棘手,你不如帮帮忙旁听旁听?我想听听当世陈世美要做什么?”
  宇文初有几分尴尬,“什么陈世美?”
  萧离瘪嘴,服气:“陈世美都不知道?抛妻弃子的混蛋玩意啊!”
  宇文初轻咳两声,这世上也只有萧离能当着生父的面骂生父是混蛋了。
  “阿离……”
  王氏喊了一声,看向萧离的方向道:“不得无礼。”
  萧离道:“母亲,你面前的人你可认得?”
  “认得,你父亲,萧珩!”
  她回答的冷冰冰的,却简洁明了。
  萧珩是她们相识时,他告诉她的名字,是她们在一起后改的名字。
  萧离摇头,有几分讥讽的看着萧文松道:“不,他也姓萧,却不是萧大贵,更不是母亲熟识的萧珩,而是萧文松,当朝尚书大人,这位萧大人乃是当朝云丞相的乘龙快婿,一双儿女的父亲,他怎会是我们这些农村孤女寡母的父亲?”
  王氏忍不住身子发抖,多年来她只当萧珩已死,直到他收到萧珩的家书,知道萧珩当了官,住在京都城的长安街道,当时还以为他只是什么大官家的门客,不然为什么说叫萧离有困难可以去那里找他?
  “阿云……”
  萧文松伸手握住发抖的王云,却被王氏礼貌的推开。
  萧文松心下了然,当初他有多绝情,王氏怎会原谅?
  他回头看向萧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莫要气你母亲了。”
  萧离指了指自己,忍不住发笑,“我?你说我在气母亲?她可是我的生身母亲,我的亲娘!”
  她就是要萧文松看清楚,这个家没有他,她也能给王氏所有的荣华富贵。
  这种渣男,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阿离,这是你父亲。”
  萧离惊讶于王氏愚忠,也不忍驳王氏,叫她左右难堪。
  一旁宇文初尴尬不已,轻咳两声后,建议道:“此事应该说来话长,阿离,要不叫两位长辈自己言说,我等小辈不好评判你说是与不是?”
  萧离翻白眼,“放屁!”
  她也为原主和萧燕还有王氏打抱不平好吗?
  “阿离,你们先下去吧!”
  萧离还在腹诽,就听见王氏头一次这般有主见的叫她们回避。
  也是,长辈的事情也只有她们自己有权利决定是否原谅。
  但是叫她原谅,并叫他一声父亲?抱歉,她断断做不到。
  宇文初拉了不情不愿的萧离,冲二位长辈的位置拱了拱手,立即离开。
  萧文松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把阿离教得极好,如今她可是蜀国的大功臣。”
  王云不瘟不火一言不发。
  萧文松起身,对着王云的方向深深一鞠躬:“对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
  王氏始料未及,被萧文松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瞬间击中心房,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犹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双肩微微颤动着,萧文松见状要去抱抱她,却被王云阻止道:“别过来。”
  她伸手阻止,见萧文松没有轻举妄动,又从袖子里拿了个布包出来,递给萧文松:“这个还你。”
  陈旧的布包,却是瞬间将萧文松的记忆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初见,相识、相爱、成亲生子……
  “我给你自由,你也放我自由,从今以后你我再也不要见面,我不会纠缠你。”
  “不,这是我送你的,你说过你喜欢这把木梳,喜欢那个我亲手未你雕刻的木簪子……”
  虽未打开布包,可是萧文松知道那里面都装了什么。
  王氏微微一笑,方才萧离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在外成了家,还是当朝丞相的乘龙快婿,她这样的结发妻子就不该存在了。
  她还守着这些做什么呢?
  “现在不喜欢了。”
  她把布包放在了旁边的茶案上,“放我自由吧。”
  如此这般说词,王氏到底是寒了心,只想死后不入谁家坟,当个孤魂野鬼也来的逍遥自在。
  萧文松低头,也不说什么,这次回来也不是真的要旧情复燃,不然拿什么去跟云英婷交代?
  她看了看旁边的椅子,“世上哪有……”
  她有些哽咽,顿了顿还是道:“世上哪有夫君向妻子行礼的道理,你再给我一封休书,老身当受得起。”
  这句夫君,王云思忖再三,还是说出了口。
  一封休书,过往前尘一笔勾销!
  王云拿了纸笔砚台出来,摆在萧文松的茶案上:“写吧。”
  萧文松没说话,跨步过去坐下,许久才惭愧道:“我这次来,是为了阿离的后半辈子。”
  是为了女儿的后半辈子?
  她曾经将这个布包交给萧离,若是遇见危险便去找他救命,却不想他竟然混的这样如鱼得水,这样春风得意。
  “请你先写休书。”
  她顿了顿,“你若是念半分父女情分,自该为阿离打算,若是存那些弯弯拐拐的心思,这个女儿怕是不会如你的意。”
  萧文松执笔,已经潇潇洒洒的写了起来,然后咬破手指盖上了手指印交给王云。
  王云接了休书,忍不住眼泪又来一次决堤。
  她就是傻,当初他绝情的带走萧燕,再无音讯,这样的人怎会是她的良人?
  可王云也知道,当初是萧文松放弃科考,拿了盘缠为她赎了身,否则今时今日她又是何种命运?
  “阿云,你该骂我打我的。”
  “不,我这条命是你救的。”
  萧文松沉默,看向王云,“我想再看你一面。”
  王氏摇头,“你若记得,我便在你心里,何况早已缘尽,何必装作情深呢?”
  萧文松呵呵一笑,王云到底还是读过些书,和一般的农村妇女自是不能比的。
  若不是云英婷善妒,若不是他如今势单力薄,他也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