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仙长果然是世外高人,连吃起东西,都井井有条。倘若能随我入国辅政,是社稷之福,黎民之福。孤,特意拜请先生出山!”
  所谓:红尘滚滚无量道,轩辕三进遗梦山。
  “你我缘分不到,不能随你出去。”
  “唉,仇犹国把我当做敌人,命徐九业率百万大军,明年就会抵达盘龙关开战。先生如果不帮我,孤只有一死了。”
  “死吧死吧,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秦君子无所谓的说道。
  轩辕典的脸直抽抽,这话好混账,所谓的隐士高人,都是这样不会聊天吗。按照套路,你不是应该伸手拦住我,并告诉我生活多么美好吗。
  “别幽怨的盯着我,咱们缘分真的没到。你有三死之劫,现在才死了一次,要抓紧努力吧。不过徐九业率兵逼关,确实是件大事,我可以推荐一个人。”
  “请先生教我。”轩辕典大喜,对方总算不说混账话了,声音多么悦耳好听。
  “那个人居住在翼泽,名叫蟜玄嚣。”
  “什么!”轩辕典大惊失色,连筷子都掉在地上。
  鄂无厌给自己卜卦,说未来有血光之灾,唯有找到姓蟜的高人,才能破解。而秦九歌给自己推荐的,恰好就姓蟜。
  广成子仙长,真高高人也!
  “你梦里看见的,其实是未来的命运。身在天地间,我们都受着大道的约束,必须按照万物的轨迹行走。所谓‘帝在皇后蟜在前’,它日你自然会明白。”
  “多谢先生教诲!”轩辕典拜了拜,把秦九歌当做老师。
  蟜玄嚣,好名字。他,应该是自己要找的应梦贤臣。
  找到了希望,轩辕典又犯难了:“先生,翼泽在哪?”
  “翼泽在西北方向,是英水的尽头。向北发展成洱水,向南发展成赤水,是天地间少有的大泽,据此八千二百万里。”
  大荒海内有多么广袤?
  昔日燧皇命太章丈量天下土地,从东到西,有二亿三万三千里。从南到北,有二亿一千五百里。
  遗梦山到翼泽的距离,几乎有半个天下那么大,纵使大罗金仙,也不禁望洋兴叹。
  “八千万里,就是神仙御空飞行,不吃不喝也需要几十年的光阴,我该怎么前去?”轩辕典有些郁闷,应梦贤臣是找到了,可这距离着实让人惊讶。
  秦九歌笑了:“区区八千万里,惶如云梦,你看这山中古松大树,哪个经历的春秋不是悠悠万载。闭上眼,我带你去。”
  说罢,秦九歌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米粒,打了两个饱嗝:“带上你们去翼泽,就当饭后做运动了,不要睁开眼睛。”
  衣袍宛若天幕,卷起轩辕典君臣三人。秦九歌飞至九重天,伸出手便能揽起宇宙星辰,呼吸的白气渲染到云霄之外。
  惶如梦里看花,眨眨眼的功夫,轩辕典感到脚下的虚空变成了土地。
  睁开眼,秦九歌消失了,自己和东门忌二将,早就离开了东方世界。面前出现一马平川,望不到边际的沼泽和密林。
  沼泽如同南冥天池,泱泱浩大是水波承接天地,其中亿万星辰绚烂,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密林高高矮矮,长满参天大树。万年藤蔓,千年老松,其中有丹芝仙草无数。凡人服用,能增寿三百载,是众生的乐土。
  英水尽头,北方翼泽!
  东门忌和西门阙左右开道,护送着轩辕典进入大沼泽中。
  沼泽有妖兽凶禽,大都三头六臂,是太荒时代留下的神兽后裔。腐烂的巨兽骸骨,也融入在青苔茂草中,成为翼泽的一部分,孕育着数百生灵。
  时而几团仙风,时而几团雾气,来来回回,让人忘却外界春秋,真是别有洞天的福地!
  带着二将走到翼泽深处,轩辕典身上的衣袍早就划烂,皮肤不免蹭破溢出血液。
  没有找到梦中的贤臣,轩辕典不敢放弃,渐渐走到一处石头山附近。
  石头山是诺大的翼泽最高的地方。翼泽附近,到处是参天古木。石头山上,却保留几分南国的温婉秀气,灌木低矮。
  在石头山的山脚,有一条很大的裂缝,贯通南北。
  裂缝阻隔了沼泽和石头山,形成深不可测的悬崖,挡住人的去路。
  悬崖陡峭,滑腻腻的青苔滋生蚊虫毒蛇。千百年,进入翼泽采药狩猎的人,想去石头山,都因为这条裂缝,绕行百里。
  轩辕典于是命东门忌西门阙二将,砍倒附近一棵树木,在悬崖上搭了座木桥。
  走尽了崎岖路,踏平了坎坷道,在石头山顶,轩辕典总算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不是什么仙风道骨的隐士,居然是个白发苍苍的樵夫!
  满面灰尘被烟火常年熏烤,呈现熟透橘皮的深红和灰色。两鬓苍苍发白,头发稀疏,十指黑且短,没有什么特别的气质。
  他浑身用兽皮当衣服,老茧犹如砂石,长在粗糙的手心。
  唯独他那双眼睛,看透了荣辱兴衰,有种上善若水的清澈感,充满了智慧。
  “先生莫非就是蟜玄嚣?”
  “人间过了百年,我的亲朋好友应该全部死光了,你为何认得我?”蟜玄嚣诧异抬起头,手里还抱着打好的木柴。
  “遗梦山仙长广成子,向我介绍足下。有熊国国君轩辕典,拜见先生!”
  “广成子?”蟜玄嚣掐指算了算,抬头看湛蓝的天穹:“师尊果然高深莫测,想不到才短短百年,天命就已经显现了。玄嚣拜见君上。”
  轩辕典大喜,连忙握住蟜玄嚣的手:“先生愿意出山帮我?”
  眨眼间,秦九歌带着自己飞跃八千万里来到翼泽,如此神通,非圣人不能抵达。对于秦九歌推荐的人,轩辕典自然非常相信。
  “你封我当丞相,我出山帮你夺天下。”蟜玄嚣淡淡回答,仿佛一人之下的丞相宝座,如同山中草木般平凡。
  “这...当朝丞相,是太师鄂无厌执掌。孤不吝啬封赏,只是...”
  “只要君上答应,相信老太师不会有问题。”呼吸几口山中泥土的芬芳,蟜玄嚣顿悟大道,精神早已跨入至臻。
  旁边的东门忌和西门阙不乐意了。
  鄂无厌在有熊国德高望重,辅佐三朝帝王。这个樵夫张口,居然想代替鄂无厌当丞相,未免有些过分。
  “先生恐怕不知道,南部天尊徐九业,发百万大军,即将进攻我有熊国。先生张口要当丞相,懂得兵法韬略吗?”东门忌瞥着眼,轻蔑问道。
  蟜玄嚣荣辱不惊,像山中看云卷云舒的磐石:“兵法,以正合,以奇胜。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封我为丞相,我上可行军打仗,下可治国安邦。”
  见蟜玄嚣语气从容平淡,见识不凡,轩辕典来了兴趣,用请教的姿态拱手道:“如果请先生为相,怎么应对徐九业的百万大军。”
  事关国家兴亡,连看不起蟜玄嚣的东门忌,都竖起耳朵静听。
  兵法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轩辕典请蟜玄嚣论述徐九业的百万大军,对方恐怕会从军备和策略入手。
  谁知蟜玄嚣一拂衣裳,大笑道:“简单,九个字,我能助君上统一天下。区区徐九业,何足道哉!”
  “好狂的人。”西门阙暗暗嘀咕。
  “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有这九字,君上就是当代人皇,天下八百诸侯,谁敢不归附?”
  “请先生仔细说说。”轩辕典开始正视蟜玄嚣的才能,这九字,确实是他的抱负。
  “大荒海内,土地广袤,东南西北有几亿里。各地民风不同、文字不同、度量不同,纵然有八百诸侯镇压四方,也难以把天下的力量集中起来。请问君上,面对徐九业,你能调多少兵马?”
  轩辕典面色迟疑,不太有底气的说:“恐怕,四十万?”
  四十万,轩辕典都说多了。整个有熊国,勉强有三十万罢了。
  “不!其实有熊国,也有百万大军!东方三百镇诸侯,如果能整合起来,足够将徐九业的军队轻易击溃。”
  “可...三百诸侯各自为政,孤难以调集他们的兵力啊。”
  虽然,有熊国是东方诸侯国之主。但现在,轩辕典对他们的掌控力,仅限于名义上。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应对徐九业,而是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做好这些,陛下能随时集合三百诸侯,吊民伐罪,直指西方!”
  不树立帝王的威信,很难把三百镇诸侯拉到有熊国的阵营。
  轩辕典是仁君唱白脸,朝廷中差个唱黑脸的角色。恰好蟜玄嚣,就是循吏!当轩辕典需要时,这个唱黑脸的人,就来了。
  紧紧拉着蟜玄嚣的手,轩辕典欣喜若狂,笑道:“有先生出山辅佐,如鱼得水!”
  “好,我愿意追随君上,去闯出一番新天地!今日得到君上的赏识,对我而言,是龙卧沙滩,终于等到风云际会,驾云直冲九霄!”
  说着,轩辕典拉着蟜玄嚣下山,走到山脚的悬崖处。
  悬崖那,有轩辕典命东门忌二将搭建的木桥。木桥横在悬崖上,沼泽和石头山之间,多了一条人间路。
  蟜玄嚣笑意看向轩辕典,对方是值得自己辅佐的人:“君上,木桥是哪来的?”
  “孤让东门忌和西门阙将军搭建的,怎么了?”
  “君上有所不知。千百年来,因为悬崖的存在,想到石头山采药的人,都要绕行数十里的路程。今日君上搭建木桥,惠泽万物,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