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对付弃天山,本想拖延一阵,把损失压制到最小。
  没想到,今晚几只木桶,把凝丹境大能惹得直跳脚,哪里管什么计划。
  现在正好合兵一处,三方家主带着长老,来到位于城西的屋舍小院外。
  树荫挥洒着星星月光,轻盈落在秦九歌高挑的鼻梁和翘起的睫毛上。
  秦九歌不耐烦动了动眼,倚靠在树桩,左右活动快生锈的身子骨。
  仰望天,一条半透明的带子,搭在宇宙间,把浩瀚的星海分开,是璀璨的银河。
  一阵风起,秦九歌双臂张开,托风站起身。
  滋玄黄而始,得有灵气随之无极,分论鸿蒙,断阴阳乃氤大韵。
  “良辰美景,偏有魑魅魍魉;闲暇小憩,奈何乌鸦聒噪。”
  秦九歌腰里别着把尖刀,风流飒飒的站在院门外。
  芒鞋踏着青石台阶,白衣融入树荫下的阴影。
  “小子是谁,报个名字。”陨日阁家主遭遇最惨,浑身裹满了防冷涂的蜡,简直吹面不寒。
  秦九歌移步,走出树下阴影,头顶悬挂着耀目的天河,“双手定住了大乾坤,两脚踏破了金措刀,去蓬莱仙山寻仙圣,九天歌内取大蟠桃。”
  “莫名其妙,只是个浩清境的小子,杀了他算了。”顶着头顶强大的气场,冰封府府主气冲霄汉,看什么都不顺眼。
  属于脸皮薄的魔狼宫宫主,没颜面见人便站在最后面。
  不过,还是能听到他说,“我们凝丹境修为全部爆发出来,那小子不可能看不见。既然他敢出来,未必没有别的意思。”
  “弃天山的几位山主全消失了,他到底是谁?”陨日阁阁主发现,自己站在最前面,或许是个错误。
  秦九歌沐浴在清风,白衣随着风轻轻鼓动,像是翱翔于穹顶的鲲鹏,变化着千般姿态,独揽一方的风光。
  天光垂垂,唯独不敢落入城中。众人目光危危,却没有人率先打破平静。
  敲着腰间不足巴掌大小的酒葫芦,略带着单调的打击节拍,秦九歌继续轻歌慢唱:
  “不习什么刀枪棒,不备什么美酒殇,也不取天河水,更不羡金丹道。望日暮云间好帝乡,有神仙不老,无忧无虑总逍遥。唯恐我这大闲人,枕着半边青山绕道,输了葫芦半个瓢。”
  “什么乡间烂调,词不词,曲不曲。长老,去吧这小子收了!”
  陨日阁阁主现在心里很乱,没工夫陪着眼前这个傻小子疯闹。
  想想也是,谁遇见今天这种情况,恨不得此身都泡在河里,谁没事等着自然风干。
  凝丹境长老领了命,满身秽物遮蔽月霞,一身浊气绕遍四方,连蛐蛐都熏死在花草丛中。
  秦九歌还是顾自唱着,时而抬头,时而捶手。取下腰间半瓢葫酒,用那把磨得吹毛断发的尖刀,冰冷的寒色刀背敲着葫脊,梆梆做声。
  “偶戏东海滔波,家在西山长干道。不惹事,不留名,先生没醉,怎得个好了。世间红尘飘飘,睡不到日上三竿自有报,天光无限,好似人间嬉笑。”
  “你小子到底是谁?”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秦九歌是也,现任弃天山之主。”
  “秦九歌?”雨歌城内外,谁人不知此名,大家纷纷倒退三步,比看见茅坑还避之不及。
  那位凝丹境长老,显然也败倒过这个邪恶势力的威名,瞪大眼睛问:“你就是秦九歌,大家口里的那个秦九歌?”
  秦九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冰冷的刀锋贴着月弧,“如果没有同名同姓,你口中那个秦九歌,正是我这个秦九歌,也称秦八刀。”
  “我杀了你这个两面三刀,害得我七上八下,带着人左奔右跳,现在人五人六的畜生!”
  那长老口中灿若莲花,显然遇见大名之中的真人,他的心情无疑是非常激动的。恨不得割了这孽畜的好大颗头颅,拿来当马桶。
  “长老好文采,只差分毫,就能比我了。”秦九歌梳理自己墨色的瀑布长发,披在背后。
  “死!”
  凝丹境大能,携圣威而来,寻常七品武学,也演化出夺去天光的神力。
  “法则之力,开天天灭,开地地伤,开人人亡命,出!”
  该有的高手气度和派头,已经全有了。
  面对接近二十尊凝丹境大能,秦九歌谈笑风生间,唱出潇洒歌谣。
  完事,自报家门,骇得凝丹境变色。
  现在,召唤出杀猪刀,是该让这些人见识见识,什么叫神兵利器。
  “好个疯子,你以为你是谁,会有法则之力?”那长老不信,更不敢信。
  只是个浩清境的小子,虽然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不过蝼蚁始终是蝼蚁。
  哪怕进化了,最多变成大蚂蚁,有甚好惧的。
  唰唰!
  无形之中,毁灭风暴氤氲在那把短柄尖刀之上。
  条条波纹无形震荡,那刀锋,似乎已经攀越空间能承受的极限,可以随意切豆腐般把空间切开。
  呼呼。
  一阵黑风吹得天昏地暗,转眼间,明月和星辰尽数离开天际,似乎躲到远处,不敢正视。
  凝丹境长老心中一惊,受到死亡的威胁。
  飞扑向秦九歌时,不得不挑起褶皱的老眼,去看那把寒光卓越、自成天色的锋刀。
  刀身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装饰。
  只是刀柄缝隙里,还有着浓密的血腥味,干涸成褐色的沉淀。
  甚至,恍惚间,凝丹境长老觉得,那把刀能随时切割自己的身体。
  拥有金丹大道的威能,甚至无法抵御寻常的凡铁。
  破!
  一声令下,言出法随,天地动摇。
  割开纸页那般轻而易举,刀锋划开空间,无视灵气如何密集。
  咔咔两声,镜过平面,凝丹境长老惨叫声,竟然被生生砍断了手臂!
  当半条属于凝丹境大能的手臂,如同垃圾坠在街道。
  泊泊鲜血,殷红的浸透了青石砖面,无声的涓流。
  “嘶!”
  众人哗然,莫非,那少年手中的杀猪尖刀,会是极品圣器?
  不对不对,圣器只有金丹大道才能驾驭。可圣器之下,极品古器都不能破开金丹大道的液态灵气,怎么可能直接斩断长老的手臂?
  莫非,是传说中的仙器?
  三大势力的家主畏惧的哽咽一口唾沫,那把锋利的尖刀,现在不需冷色的光调衬托。几缕凝丹境的血液,已经给它开了光,无法直视。
  “小子,你想怎么样?”三位家主觉得,今晚,自己甚至接受到幽冥的驾贴。
  不知道危险来自何处,想起弃天山的手段,其中的阴谋足以包裹得人窒息。
  “我打算?”提着把满是血丝的尖刀,秦九歌依旧干干净净的站着,“我打算娶你奶奶,做你爷爷,生个儿子当你爸爸。”
  “什么意思?”有人不解,好复杂的血缘关系。
  “意思是。”秦九歌手指一竖,“来吧孙子!”
  “你还敢骂人!”
  “骂你咋地,我还敢瞅你,来啊!”
  “宰了他,然后毁掉雨歌城,逼那四个老不死的出来!”
  秦九歌目光陡然变得冰冷,现在天空无月,宇宙无辰。唯有那寒冷如水般静止的目光,同凡铁的冰魄刀锋贴合,闪耀着跳跃的光线。
  “法则之力,灭杀!”
  一条黑色的丝线,有着彩虹的弧度,仅仅是线头粗细,从刀锋里飞出。
  噼里啪啦。
  空间咔嚓作响,似乎到了承受的极限,终于抵抗不住,被大块撕开,如同湖水扩散。
  时间静止,只能听见彼此砰砰的激烈心跳。
  接着,丝线划过空间的距离,唰唰几声,像是鸿雁点破水面,只有圈淡淡的涟漪波纹,很小很小。
  噗嗤!
  当头的陨日阁阁主,首当其冲,被黑色丝线划过喉咙。
  只见,头颅飞天冲起,脑内元神破灭,灵台被连同空间瞬间绞杀成虚影。
  接着身后几位凝丹境长老,连惨叫都不能发出,直接被恐怖的丝线绞成肉沫。
  法则之力,车轮滚滚,那是象征着王道的权威。
  任何敢与反抗的,都会在极度镇压之下,连人都不能做。
  在最后的魔狼宫宫主,见刀锋发出一道黑气,首先惊了惊。
  再看见陨日阁阁主当场神陨,和自己同样修为的七元凝丹境,在恐怖的魔王神威下,连反抗都没有。
  抓起身边一位长老,魔狼宫宫主用对方的躯体挡住丝线缠绕,前头的陨日阁和冰封府,几乎死绝。
  “宫主,你!”
  那长老目光破裂,瞬间化为蒸汽,被法则侵吞入空间。
  魔狼宫宫主得以保存性命,飞快倒退几步。
  把身旁几位势力的底蕴全部踹出去,延缓那股神秘的力量侵蚀。
  丝线缓缓游走十来米,最后静止,在空中一凝,随后消散。
  法则之力,终究不是自己的,只是血月老人残留的余念。
  否则,只需半点意志,根本无须动用法则之力显露,就能灭杀任何凝丹境。
  法则,即天威!
  “退!”魔狼宫宫主已经破了胆,想想叱咤风云的凝丹境,昔日多么厉害。可真正呢,放在那道神秘丝线面前,跑都不能跑。
  带着几位未死的势力精英,魔狼宫宫主退身想走。
  然而事与愿违,那个诡异的小子没有动作,四面八方却骤然降临四道磅礴的灵力。
  魔狼宫宫主面露死色,这四道灵力,丝毫不逊自己。
  甚至其中,还有一道超过自己数倍的强大来源,分明抵达了八元凝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