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小型传送阵的缘故,秦九歌和洛辰紧赶慢赶,在五天后,他们喘着粗气回到灵霄宗。
本来打算直接进入宣武城,却发现城内人山人海,有很多大宗门的弟子。
基本是,是皇焰谷和天启门两大势力,居然齐齐聚集不起眼的荒蛮小城。
见城中人多,秦九歌和洛辰先回到灵霄宗,打算问问大长老的意见。
跨进灵霄宗大门口,宽阔的广场中央,竖着一面三丈高、有人宽的大旗,迎风飘扬。
上面黑底金字,八个大字神采飞扬,银钩铁画,尽显风采。
洛辰有些惊讶,这面威风凛凛的大旗,得花多少钱啊,三长老就没有意见?
正在屋子里抱头痛哭的三长老当然有意见,按照大长老的指示,这次灵霄宗要打出威风打出气势。
妖潮之后,要大大方方漂漂亮亮的去参加人族大.比。
要露脸就要出风头,要出风头就要花钱。三长老欲哭无泪,极端坚持素朴点。
比如这杆霸气的大旗,镶金描蓝,玉石包杆,实在太铺张浪费了。
后山那么多芭蕉叶,随便扯一片下来,不是又快又好?
估计大长老也不怎么讲道理,当场抢了自己师弟的私房钱,到宣武城找了工匠,打出这杆比山大王立的替天行道大旗还威风的帅旗。
天佑我宗,气冲霄汉!
八个字,顶天立地,风采万分。
秦九歌见三长老从远处走过来,捂着脸,抽抽噎噎,于是温声安慰:“三长老,别哭。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千万要看开啊。”
三长老松开捂着脸的手,不是在哭,而是在笑。露着几片黄色的大板牙,牙缝里卡着中午吃韭菜饺子剩下的残渣,一嘴子怪调:“谁哭了?”
秦九歌纳闷:“您怎么笑得如此开心,这杆旗帜,花了不少钱吧?”
三长老用指甲剔牙:“切,老夫有这么爱财吗?”
“有。”洛辰老实,君子嘛。
“没有。”秦九歌圆滑,过来人嘛。
三长老喜道:“本来老夫最近几日心情不好,听师兄说,这八个讨打的字,是你小子说出来的。”
洛辰有些钦佩大师兄。
这句话,确实尽显了咱们灵霄宗的风采,只不过让三长老如此破费,就不怕他让你头破血流?
秦九歌浑身一抖,尿急,被三长老伸手提起来:“本来老夫想抽你,仔细琢磨,等这次人族大.比之后。要是不能让宗门气冲斗牛,收拾不死你们。”
秦九歌看了看洛辰,开玩笑,主角在自己这边,这次大.比能不赢?
“长老放心,要是弄不到第一名,九歌情愿把好大颗头颅摘下来,给您老打弹弓玩。”
“你既有如此把握?”三长老骇然,诚如大长老所说,最近这小子,很膨胀啊。
自己是该给他一巴掌,叫他冷静冷静,还是应该欢天喜地的啄他两口?
见场上气氛凝固,洛辰调和道:“未知三长老,因为什么事这么欢喜?”
三长老放下秦九歌,脸上洋溢着笑容,皱着夹死苍蝇的皱纹:“本来老夫今日心中不快,结果看到一个倒霉鬼被抬着到了大堂里,心情顿时愉悦许多。”
“哦。”
秦九歌和洛辰了然,原来三长老,是那种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看见有比自己更加倒霉的,可不就是爽吗?
“对方是谁?”心地善良的秦君子,不忍见血光。
三长老挑着眉头,仰望着天:“我怎么知道,不过听说是来找你的。那个倒霉鬼,花了些灵石,找了几个苦力把他抬到咱们这。浑身遍体鳞伤,包满了纱布,惨咯。”
秦九歌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掐指算算,急忙朝着宗门大堂跑,洛辰紧紧跟上去。
大堂里,正酝酿着悲怆的气息,大长老正在处理公务,下首摆了把两把椅子。椅子前后并排,上面搁着块烂木板,有个浑身伤痕累累的人,包着纱布,奄奄一息的躺在那。
大长老时而放下手中的事,微微叹口气,真是无妄之灾,传说中的倒霉鬼,大概指的就是他吧?
睡在椅子上叠着木板的那人,浑身姹紫嫣红,绽放着许许多多红色鲜艳的娇花,从洁白的纱布下绽放而出,显得颇为妖冶。
秦九歌急匆匆从外头跑入大堂,看见躺在那里的木乃伊,顿时出脚轻轻踢了踢:“喂,死了?”
躺着的那人进气多出气少,俨然大限在即,杜鹃泣血的哀鸣道:“没,不过我感觉快了。”
秦九歌大吃一惊,瞪着眼睛,竖着浓密的黑眉:“阁下,你谁啊,为何声音如此耳熟?”
椅子上的木乃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抬起满是伤疤的枯老手臂,凸出着青色的血管:“秦兄,是我,是我啊。”
“有点眼熟。”洛辰在后头看见这个倒霉鬼,点着下巴道。
“我看着你也挺眼熟,不知在哪见过?”厚厚的纱布下,传来极其幽怨的声音。
秦九歌左看看右瞧瞧,围着绕了三圈:“恕我直言,阁下到底是谁,会不会是找错地方了?”
躺着的那人竖起根手指,颤巍巍的抖着肩膀:“秦兄,是我啊,我是宋乐,我是宋乐。”
“宋乐?”秦九歌和洛辰彼此惊骇,心里,都有股做贼心虚的味道。
秦九歌想起来,会不会是汀兰那霸王龙,把洛辰揍成这幅八级伤残的模样。毕竟是天启门的内门大弟子,钱云要想玩阴的,也不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至于洛辰,天妖林时,阴了对方和师兄一把,现在站在大堂,底气自然显得不那么足。
秦九歌愣了愣,笑着道:“兄台别开玩笑,我宋兄长得如此英俊潇洒,哪有你这么出类拔萃。”
两只灰白的眼睛里,伫满了晶莹的泪花,抽噎道:“秦兄啊,此事说来话长。本来妖潮来临,我自己请命到宣武城镇守,云黎长老也同意了。”
“那你怎么搞成如此模样,难道是钱云?你告诉我,我弄死他。”秦九歌跺着脚,心底保留最后一丝希望。
宋乐变成这幅模样,还想着来灵霄宗,事实证明他把自己当做了亲兄弟。
不过秦九歌这个兄弟,貌似就是造成这场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
另外,二师弟蒙着面纱,也深深坑过宋乐。要是宋乐能未卜先知,大概会活活吐出三口老血,悲呼一声苍天已死,然后抱憾终身。
为了能让宋兄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秦九歌决定不告诉对方真相,真是善了个哉。
宋乐激动的缓缓气,胸口起伏不定,砸着拳头:“我准备好,就想从天启门直接赶往宣武城。谁料刚刚出了宗门,就遇见百十来个皇焰谷的弟子,还有皇焰谷的大师兄安阳。”
“咳咳。”秦九歌不自然的,脸上浮起一层潮红,激烈的咳嗽几声,含糊自己的心虚。
宋乐两只毫无神采的眼睛,透着层绝望:“安阳那人,好生不讲道理。问我是不是叫宋乐,我说是,他就骂我小白脸,真是岂有此理。”
“然后呢?”洛辰君子坦荡荡的问,秦九歌心虚的把眼睛瞥到旁边。
宋乐叹气,只恨年轻太冲动:“然后我就和他们吵了起来,安阳便使唤出百十来个皇焰谷的内门弟子,甚至亲传弟子,把我包围。还打着皇焰谷宗主的名头,说是替天行道。”
“再然后呢?”洛辰和秦九歌齐齐闪着眼睛,这个故事险象环生,跌宕起伏。
隔着厚厚的纱布,都能闻到腰间宝剑血犹腥,真是金戈铁马,荡气回肠。
“那么多人殴打我,纵然是凝丹境也不能逃掉。我大喊了一声,彼其娘之!随后淹没在人群里,失去了知觉。到现在,我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
宋乐的声音充满了恐惧,颤抖着。要不是下不来,他现在就会撒丫子跑,这个世界太阴暗了,丑陋到令他深深的绝望。
秦九歌掩着面,悲呼道:“宋兄,痛哉,惜哉,天妒英才!”
洛辰也看不下去,这些人专朝脸上招呼,着实有些过分:“你放心宋乐,有机会,我帮你收拾那个叫安阳的。”
“还有那些皇焰谷的亲传弟子!”宋乐垂死病中惊坐起。
秦九歌按着他的肩膀,让兄弟安详的躺着,含着泪水点头:“你放心,坚决讨伐他们。”
“还有那些皇焰谷的内门弟子!”宋乐暗风吹雨入寒窗,嘶哑着干涸的嗓子。
秦九歌继续点头:“好,冤有头债有主,算上他们。”
“还有那些见死不救的人!”宋乐深谙宜将剩勇追穷寇之道,振奋吼着大嗓门。
秦九歌抽抽脸:“好,再算上那些人。”
“如果可以的话,还能...”宋乐舔舔开裂的嘴唇,嫌滋味不够。
洛辰忍无可忍,走上前来,伸手捏了把洛辰的伤口,疼得对方大叫:“清醒了?”
宋乐苦着脸:“清醒了,唉,我这顿伤害,算上白挨了。想不通,真想不通,我和皇焰谷素无往来,为何他们会如此对我。”
秦九歌绞着脸上的皮肉,拍拍手:“宋兄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想不通的。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天冥邪对我那么大的仇怨。”
“是啊!”找到知音的感觉不容易,宋乐激动着泪水挂在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