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件玉珩合为玉玦,是祖先供奉冥王神像的钥匙,据说只有玉玦,才能激活冥王神像的法力。昔日血月老人横闯夜叉族,便是被二族激活的冥王神像重伤。
  那七根定魂针,同样是冥王神像从血腥的泥沙里召唤出。
  现如今,两大夜叉族友好和睦相处,分离千年的神像,将再次重合。
  而激活神像的神圣仪式,便交给大祭司眼中的冥子来完成。
  对于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秦九歌看得不重。
  倒是这两块玉珩,颇为值钱,手感非金非石,又细腻如水,好似摸在羊脂之上。
  宝贝,真是好宝贝,能值不少钱的。
  坐在椅子上没个模样,秦九歌满脸中风的表情,嘴角抽抽歪到后脑勺,看得出他很高兴。
  “嗯,乾魔夜叉族的大祭司,实力非同小可。虽然被我重伤,不过留着他,倒是个祸害。”那种反派,秦九歌当然要弄死对方,免得纵虎归山。
  毕竟罗婆担任两族的共同族长,那位大祭司若是不死,始终是心腹大患。秦九歌想着,在自己离开之前,必须要解决对方。
  乾魔族长脸有赧色,底气不足:“他已经躲起来,我虽然派人寻找,可是没有找到踪迹。”
  “那你要尽快探明他的下落,那种人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看他此次败北,未必能心甘情愿,必定还在附近某个暗处窥视。”
  眼中带着凶色,秦九歌杀伐果断,端正的坐好,无半点玩笑的意思。
  得知对方就是祖神口中的预言之人,乾魔族长分毫不敢违背秦九歌的意思,急忙诺诺点头。
  “冥子,祭祀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你准备好。”坤魔大祭司说罢,挥挥手,命人端上来精心准备的礼衣。
  那是用五彩鸟儿的羽毛编制的宽袍,后襟长长拖拽在地,呈现着五彩的琉璃霞光。
  看来生活在夜叉族附近的鸟儿,真是不好混啊。难怪此地鸡不生蛋,鸟不拉屎。你瞧瞧,这些族长和大祭司身上,来不来就是鸟羽编制的衣服。
  那附近的鸟,岂不是都得光着屁股到处飞,多寒碜飞禽类啊。
  秦九歌偷笑,任由几只长相丰满美丽、充斥异族风情的母夜叉,帮自己把繁琐的鸟羽衣冠穿好。
  上古时期,万物择山林而举,驻水流之旁。
  身穿树皮和鸟羽编制的衣服,头戴玉石镶嵌的皮冠。安天命不知得失,敬道而不畏道,无欲则刚。
  夜叉族信奉祖神,族中有盛大的事情,必定祭祀。
  除此之外,大浮屠幽冥界,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信仰。
  看着自己身上挂满鸟羽,好比是太阳金乌,贴在自己身上。
  五彩的羽毛艳丽十足,稍有折射,便显得流光溢彩,骚包极了。
  动弹动弹袖子,袖口宽大几乎拖拽在地,秦九歌高兴问:“怎么样,帅不帅?”
  夜叉族审美不同,例如罗婆那种模样,要是放在人族,得打一辈子光棍。可到了夜叉族,连陀伽那种美艳的尤物,都不得不抓紧时间追求。
  乾魔族长比较耿直,捂着脸,青蓝色的皮肤没有羞愧产生的潮红:“还,还行吧。”
  “大祭司怎么看呢?”秦九歌问坤魔大祭司,很炫耀的向对方展示自己的新衣服。
  放在外面,自己这种,应该被称为鸟人,浑身都是羽毛。
  活了太久太久,坤魔大祭司的羞耻心明显不足,表情很惊诧的瞪大眼睛:“冥子的打扮,太完美了,我等崇拜不已。”
  “哈哈,哪里哪里。”秦九歌双手乱舞,鸟羽盖身随着他四处飘散,很是潇洒。
  特别是秦九歌面如冠玉的脸庞,衬托在五彩的鸟羽之上,更显得白皙无暇,惊心动魄。
  那股气息,因为修炼金身诀的缘故,很健壮,充满了阳罡的力量之美。
  偶尔从稀疏的鸟羽前襟,可以看见秦九歌厚实的胸膛,孕育着五色流光。有种完美的黄金分割,棱角分明,如同雕塑一般。
  正在秦九歌自我陶醉,等着看见宋乐和师弟,必须要好好显摆时。乾魔族长很没有眼力,出声打断了对方龌蹉的奸笑:
  “冥子,祭祀开始了,请庄重严肃。”
  “哦。”秦九歌满脸便秘的表情,苦大仇深的挤着眉头,抿着嘴唇不语。
  真不搞懂,祭祀的时候,都是这种模样。
  要是祖先在天有灵,看见这群不孝子孙,给自己祭祀供奉还这种讨打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脚。
  稍微遇见脾气不好的,几道神雷劈下来,都是常事。
  毕竟祖先高高兴兴的借尸还魂,结果一回来,就看见给自己祭祀的现场弄得乱七八糟,简直媚俗至极。
  那些后代全部追悼会的板着死人脸,相信谁看见都会不爽的。
  双手捧在胸口,将两枚玉珩组成玉玦的神物,置在其中。秦九歌满脸肃穆,大步流星跨着步伐,立身走出简陋的原始茅屋。
  茅屋两层,出去,正好借助高度俯视全场。
  下方是几十万的夜叉族人,浩浩荡荡的聚集在平原上。放眼望去,到处是黑压压的一片,全部低着脑袋,虔诚的单膝跪地,仰拜上苍。
  绚丽的羽衣披在秦九歌修长瘦弱的身上,肩膀搭着几件简易的金属挂饰,走起来叮叮作响。
  “冥子!”
  众夜叉高声,响彻云霄。
  微微颔首,秦九歌走下茅屋,从笔直的道路上,平稳的向着前方走去。
  千米之外,是搭建的神圣圆台。圆台高出地面十米,重百万斤的土石,只是几只大夜叉在短短几分钟内搬来的。
  圆台中心,有两尊巨大的雕像,覆盖在红布之下,各高一米。
  却只是那区区的一米,还没有夜叉身高的一半。
  而那种镇压千钧,撼动万古的重量,却是由那不起眼的小物里,慢慢流散出。
  压得空气,仿佛都能拧出水,没有人能靠近圆台百步,包括坤魔大祭司。
  秦九歌双手捧着玉玦,放在腹部,继续朝着圆台走去。沿途,洒洒的羽袍轻轻拖拽大地,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通到遥远的大荒尽头。
  天空依旧血色,地面依然荒芜。
  那种悲壮的气氛,苍凉的世界,随着肃穆粗犷的号角吹响。几十面大鼓同时敲击,砰砰直入心脏。
  原始太荒之时,刀耕火种,与禽兽嬉戏。
  那是极度素朴的时代,纯粹的力量,单纯的思想。与天地万物、自然之神共同狩猎在广袤的牧场。
  那是个无拘无束的年代,文明之火在黑暗中萌芽,从每日的清晨,随着快乐的歌声播撒远方。
  血与火的碰撞,造就了天地的棱角。时与光的交替,激荡着毛孔里的火花。
  几十只青铜大鼎,粗糙的雕刻,是最赤诚的膜拜。
  一步步,秦九歌平稳的登上高台,手中玉玦几次要脱手,都被牢牢握住。似乎是感应到神像的存在,玉玦渐渐升温,像火山喷发般炸裂。
  登上圆台的每一步,秦九歌都留下一只倔强的脚印,深深拓在地面。
  那一刻,秦九歌似有所明悟了。
  真正的力量,不单单是强壮肉.体。
  还要有一颗永不服输,敢于挑战任何神灵的勇敢之心!
  唯有那颗心脏和思想真正强壮了,无限的力量才会注入这幅身躯之中。
  哪怕穷尽时空,身躯腐朽,意志和思想依旧薪火相传,永不熄灭!
  “祭!”
  秦九歌一声,近乎三十万夜叉族人,尽数膜拜在地,金钟敲响,回荡四方。
  得以成功登上圆台,秦九歌回神,方才觉得自己出了好大身冷汗。
  连身上披挂的鸟羽,都湿漉漉的,显得沉重。
  掀开两块红色的纱布,那一尊近乎常人身高的冥王神像,方才袒露在无垠的大地。
  很普通的石头,是九幽之下,最为常见的黑色玄石。雕琢的手艺,并不能算是巧夺天工,只是勉强雕琢了外形,粗糙的痕迹甚至看不清冥王的面孔。
  将二尊神像重新合为一体,传说中掌控九幽轮回的冥王,仅仅比秦九歌高出两个头而已。
  却是这么一尊不起眼的拙物,撼动了天地,逆转了生死。
  阴阳在冥王的手心掌控,白虎和玄武臣服在他足下,朱雀盘旋在他的膝盖祈求安宁。
  唯有天地开辟时,最早诞生的神龙,高傲不屈。
  它缠绕在冥王显得单薄的身躯上,从腰一直盘卧到肩,方才怒狰起龙头,与冥王面孔相对。
  深深的霸气,印在秦九歌眼中,心脏猛烈跳动,就要失神。
  短暂后,秦九歌满脸无血,鼻尖挂着两滴苍白的汗珠,对视冥王。
  神像的面部朦胧不清,似被一团混沌之气无形遮拦。无论怎么擦拭,都不能看见那张人类面孔拥有的五官。
  秦九歌压制住内心的彷徨,只是一件死物,死物罢了。自己可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何必惧怕!
  潜移默化,无形之中,秦九歌拥有和冥王对视的资格,二人站在同一时空,平稳相对。
  动手,秦九歌高高举起玉玦悬在头顶,双手死死捏住玉玦的边角。磅礴的力量注入其中,也无法克制玉玦带来的反震,要撕裂骨髓。
  下首,几十万夜叉族尽数匍匐,嘴里念着祖神留下的神号,无人敢抬头。
  沉默良久,秦九歌吐出半口浊气。
  剩下半口,流动在方寸之间,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