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九歌说的,瑶光宫宫主徐野捋着下巴三寸黑须。
  他是个多才多艺的美男子。
  秦九歌即将远游,要帮秦君子算一卦。
  据说,瑶光宫宫主徐野,算卦很准。
  准到什么程度,哪怕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内裤,什么颜色什么型号,都能说得清清楚楚。
  当然也不排除徐野仗势欺人。他要指着谁,说谁有血光之灾,谁还敢反驳?
  囫囵吐出半个不字,徐野大手一挥,打得对方头破血流,要夺得神算的名号,似乎并不困难。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句话太狂傲了,秦九歌不是主角,不敢说。他怕说出来,老天爷真降下几道神雷,把自己劈死了可就冤了。
  “徐宫主,不瞒你说,算命卜卦这种东西,我不太信。”
  想自己风华绝代,早十年,就算出当今主角是谁。这样看,徐野那点水平,在大师兄面前,着实拿不出手,他应该感到羞愧。
  “算算无妨嘛。我看秦大师脸浮朱红,印堂暗煞,只怕有难。”当着大家的面,徐野非要拉着秦九歌算一卦再走。
  拗不过对方,秦九歌回答:“我是孤儿,从小被师傅养大,批八字不合适。再说算卦嘛,这里也没王八壳不是?”
  “我这些有个小竹筒,里面全是纸条。你闭上眼,随便抽一张。”不愧是神棍,徐野装备齐全,拿出来递给秦九歌。
  见徐野要给秦大师铁口直断,开阳宫温满、天玑宫玄风、天璇宫常德胜,还有会长长风,全部围拢到秦九歌身边撺掇。
  他们很想知道,精通炼药炼器修真的妖孽,到底是什么水土不服的命格。
  “好吧好吧,应大家要求,我勉强抽一张。”
  胡乱在竹筒里翻找,秦九歌随意夹出张纸条,打开看。徐野站在秦九歌面前,带着庄周梦蝶的微笑,满脸飘然神秘。
  长风带头,几个人往秦九歌手上瞅:“写的啥。”
  “好丑的字。”秦九歌嘀咕句,偏着头看,“哦,原来是个区间的区字,是什么意思?”
  “喂喂,你拿反了。”徐野尴尬道。
  几位看热闹的高手恍然,在秦九歌的带领下,把头又偏了偏:“哇,原来是个高冈的冈字,是在提示小子不要爬山吗?”
  气得把秦九歌手中的纸条夺过来,徐野瞪着大眼:“搞什么鬼,这明明是一个凶险的凶字。大师,我看你有血光之灾啊。”
  “嚯。”
  把脖子偏回正常,秦九歌当然不信。自己那么英俊潇洒,人畜无害,除了血苍派的死对头,有谁会、有谁敢和自己过不去呢?
  还血光之灾,大凶之兆,徐野要真是铁口直断,他的职业不应该是宫主,而是街头算命的死骗子。
  挺着健壮的胸脯,秦九歌意气风发:“多谢几位挂怀,咱们炼器师大赛再见,先走一步。”
  说罢,秦九歌御剑而行,离开了天璇宫。
  “老徐,你算的卦,是真是假。”常德胜忧心问道。
  “是真非真,说假不假。”徐野继续带着庄周梦蝶的讨打笑容,不正面作答。
  “怕什么,那小子脸厚心黑,什么人能伤着他。我看大家还是合计合计,怎么样把潜伏的邪修引出来。”玄风做事干练,英气十足。
  四位圣宫宫主点头,进入密室商议,洒下大网鱼饵。
  秦九歌不信天,不过被人说了有血光之灾,路上行走,心里总是有几分心虚。
  再者自己要前往天权宫,实力不够,是很危险的。
  把炼制金圣丹的材料收集好,秦九歌中途开炉,准备炼出丹药,提升修为。
  在器灵的指导下,生火、提炼、淬化一路顺风,唯独最后的结丹迟迟不能完成。
  失败了几十次,满脸黑炭的秦君子被迫放弃,勉强把提纯的灵液调配成汤,捏着鼻子灌下。
  炼药,是把药材百宝,合炼成丹,方才九九归元,大功告成。
  秦九歌没那手艺,只能喝下浆糊般的汤汁,药性不如成品的金圣丹,不过还能辅助修为进步。
  口味特别的,还能适当加入砒霜、鹤顶红等调料,口感更加丰富。
  大师兄是个接地气的凡人,不需要花里胡哨的调料,哽着脖子咽下,消化药性。
  紧赶慢赶,秦九歌到了天权宫,还没有听说有人找裴宣踢馆子。
  经过百年荣辱沉浮,乐杰雄心性稳定,没有绝对把握不会出手。
  到了庞大的天权城,秦九歌有些犯难,不知道在哪里等待乐杰雄。
  之前二人未约定详细地点,秦九歌怕等不到乐杰雄,对方先冲动上了天权宫。
  裴宣这人,手段阴狠卑鄙,又有众多爪牙。
  为了百花女,秦九歌不想看乐杰雄折在裴宣手中。
  等不来乐杰雄,秦九歌想出四个字,先发制人!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农夫,看见一只兔子,自己撞死在木桩下。
  于是,农夫不种田了,每日守着木桩,等待想不开的兔子撞头自尽。
  过了七八年,农夫靠贩卖兔皮兔毛兔肉发了横财,成了远近闻名的富翁。
  没错,这就是守株待兔的故事,励志极了。
  秦九歌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先到天权宫里面等着乐杰雄。
  裴宣和常德胜等四圣宫,平日并无往来。又非魔族弟子,秦九歌要想混入天权宫,难。
  再次蹲在地上苦思冥想,大师兄想出办法。无它,两个字,找茬!
  大丈夫生于天地,当立功名。既然看不惯天权宫,便上门砸场子,踢他们的招牌。
  说干就干,秦九歌不是胆小的人。抵达天权宫大门,山门雕龙画凤气派非凡,数十着月白衣袍的弟子拱卫玉阶,神气十足。
  “喂喂,干什么的?”
  见秦九歌徘徊在附近,一看就不是好人,有弟子飞过来问。
  “干什么的,你管得着吗?”学习炼药师的骄傲,秦九歌鼻孔朝天,脑袋翻到后背,双手叉腰。
  那弟子吸了口气,凝固呼吸。身为天权宫弟子,他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上了白玉台阶,秦九歌步步迅速,登到天权宫外门口:“让开。别说是你小小的天权宫,闯血苍派,爷都不打招呼。”
  “好大的口气,哪来的疯子敢找事。兄弟们揍他。”
  几十弟子围拢来,要以多欺少。天权宫山门下,每日不少慕名来瞻仰,或是祈求收徒的。见有人闹事,短时间围来大批人,堵在山门下看戏。
  轻松推开几十名弟子,秦九歌踹开山门门户:“半个能打的都没有,叫你们说得上话的出来。”
  动静通报外门长老,恰好有几个天权宫亲传弟子在场。听闻有人找事,亲传弟子胸藏怒火,握着拳头扑到山外。
  “好哇,原来是你!”冤家路窄,之前和秦九歌斗过的甘叶宁仇,快步来了。
  “是谁,说话别躲着藏着,速速现身。”鼻孔仰天,秦九歌睁开眼,只能看见悠闲的白云和湛蓝的穹天。
  至于甘叶和宁仇,在广袤的天地间,太渺小了。
  “有胆子来我天权宫,杀!”秦九歌身上有可能携带王者传承,甘叶宁仇红了眼,爆发金丹大道朝对方扑杀。
  砰砰。
  两脚,秦九歌把二人踹飞。二人像泄气的破皮球,在地上滚了三圈,扑在花丛里,没了声。
  山下哗然,没想到真有敢挑衅天权宫的。
  行凶者打完人,或许是迫于道德的压力,终于低下高傲的头颅,看着那群又矮又丑的对手。
  活动脖子,秦九歌总算明白,为何只有炼药师敢仰着头对人说话。
  换别人,不出三天就能患颈椎病,炼药师能治好。
  “咦?无名鼠辈,出声又不见人,真是夯货。”
  放下高傲的心思,秦九歌平等对待那群人,张口骂了句。围观者纷纷吓得流冷汗,打了天权宫亲传弟子,还敢说出这种狂话。
  百年前,乐杰雄向裴宣争锋,也没有这么牛气的啊!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秦九歌不灰心。在亡灵城,甘叶宁仇没死,是自己最大的失误。
  “天权宫弟子都是死人吗,怎么没人应战。”
  又是一句狂话,好好先生提着酒壶,笑问英雄。独自踉跄酒步,靠在亭亭如盖的树荫下。眼睛微眯,明净的瞳孔看不出傲气,只有一身傲骨扎身。
  这时,天权宫内再次走出几位大能,有个是秦九歌的熟人。在亡灵城外,向他出过手的乔归。
  九元凝丹境,实力强悍,是裴宣手下几位受宠的长老。
  “原来是你,来这里干什么。”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乔归不能杀人夺宝。
  秦九歌和乐杰雄狼狈为奸的消息,早早被正义的乔归传给裴宣。天权宫下令,看见二人,就地擒获,重重有赏。
  “看!”
  嗖一声,秦九歌坐在树梢,宽大的袖子飞出一页纸签。乔归修为惊人,冷笑了声雕虫小技,轻松把纸签双指夹住。
  纸签封皮,写着歪歪扭扭,千奇百怪的三个大字:挑战书。
  “好丑的字。”身为圣宫长老,要有威仪,乔归轻轻念叨了句,体现完美的修养。
  打开纸签,乔归睁大眼睛上下看了看。
  好家伙,里面长篇大论,比死胖子的裤腰带还长。
  字体跌宕起伏,文采汪洋辟阖。
  几十个字,有趴着的,有躺着的,有睡着的,真是气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