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惨败不假，可麾下，还有百万士卒，是生存的火种。
　　出兵讨伐山海族之前，高层还选派左家嫡系左宏，册封他为将军，掌握五万劲旅驻守镇北关。
　　只要在镇北关丢失之前返回人族，一切还有救。
　　“悔不该不听那小子的话。”左果毅追悔莫及，现在想来，那小子并未说错。
　　“元帅讲的是秦九歌？”田哲小心翼翼问道，参军令十个死了八个，他运气好扼守后军，捡了条性命。
　　左果毅不情愿的点点头，早在出兵前，秦九歌据理力争，分析了森罗族的用意。可惜高层太急于灭掉山海族，像个疯狂的赌徒，忽略了孤注一掷带来的危险。
　　之前被秦九歌顶撞的将军颇有不满：“那家伙不过是个小人物，元帅不必介意，他也就厉害嘴皮子罢了，没什么真本事。”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句话，当时从秦九歌蔑视的神情里说出来，可把这些人得罪不轻。
　　哪怕经历惨败，在高层看来，他们依旧是大人物，死的不过是草芥般的棋子。
　　什么叫草芥？明年春暖花开，野草又从地里茂密的长出来，秦九歌不该冲撞他们，着实恃才傲物。
　　“唉，但愿那小子心里有人族。”左果毅不想多说，打发众人下去。
　　发配秦九歌到法相城之前，左果毅给了他一个紫金匣子，危急时刻打开，定有用处。
　　远在敌国无法回师的左果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秦九歌身上，这小子是个奇迹。
　　至于左家那个嫡系弟子，分明是个纨绔，纵然手握五万劲旅，恐怕无法在四面楚歌的五蕴州抵定乾坤。
　　“报，我要见元帅，大事不好！”
　　正待众人要出去，门外斥候嚷了起来，声音急切。
　　众人急忙停下，有疑惑有惧怕，让那名斥候进来。左果毅从床上坐起，披上明晃晃的金兽铠甲，保持元帅的威严。
　　“什么事，敌军进攻了？”
　　“不，欲骨朵率三族联军两百万，包围了燕尘原，只围不攻。”
　　“老东西。”左果毅骂了句，森罗族和青云族夺走了人族所有军需和资源，现在分明想困死自己麾下的百万士兵。
　　将士受伤没有丹药调养，消耗了没有元石恢复。武器丢失，铠甲破损不能修补，能突围出去，回到人族吗？
　　“还有事吗？”见斥候欲言又止，左果毅心生不妙。
　　那斥候看了看附近，硬着头皮：“请大元帅屏退左右。”
　　“放肆，我乃军中大将，你什么态度。”有人不爽了，这年头出个胆大包天的秦九歌，已经够了，还想来第二个？
　　左果毅摆摆手，让众人不要为难斥候：“到底怎么了。”
　　“军中...军中发生瘟疫，已经死了几百人。”
　　“什么？”
　　中军大帐哗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大元帅左果毅。眼下人族惨败，军需丢失，又爆发瘟疫，不是天亡人族吗。
　　田哲质问：“眼下开春，哪有什么瘟疫，你们请炼药师看清楚了吗？”
　　“是瘟疫，开始是三五人，接着是几十几百。炼药师没办法，说不出原因，现在闹得人心惶惶了。”斥候颤抖回答。
　　“去看看。”左果毅面沉如水，好不容易抓住的生机，似乎又命中注定的溜走了。
　　如果秦九歌在场，肯定会认出来，所谓的瘟疫，其实是孽虫作祟。死亡的军士脸上，都挂着诡异笑脸，像失去鲜血的僵尸。
　　烂柯山的紫星城，是御皇圣教饲养孽虫的一个小据点，不知还有多少类似的地方。为了不惹麻烦，秦九歌没说，却没想到孽虫会用在这里！
　　左果毅检查了军士尸体，以他的修为，都没有发现孽虫的存在。而短短半个时辰内，又有几百军士暴毙，死亡的面孔都带着笑容。
　　“田哲。”
　　事情根本瞒不住，恐怕很快会传遍人族军队，到时候哗变起来，不等欲骨朵围攻，军心就亡了。
　　“末将在。”
　　“为我人族国运，本帅要你带后军三千精锐突围，前往五蕴州，先稳住局势。”
　　人多了目标太大，左果毅只能给田哲这点人，让他先回五蕴州安排战事，等待天圣神州救援。
　　不清楚瘟疫的源头是什么，不过传染再快，应该不至于蔓延到后军。
　　分出目前能拿出的最好铠甲和所剩不多的丹药元石，田哲慎重接过这一使命，视死如归。
　　在田哲突围之前，听到人族军营里哗然不断，看来瘟疫的事情已经流传出去，少不得山海族煽风点火。
　　数个时辰内，上千人死于非命，更多的人陷入昏迷，看样子也被瘟疫荼毒。
　　军中炼药师找不出原因，用丹药压制，根本无法阻挡孽虫。田哲含着眼泪离开，再回首望了望那昏暗的军营，像夜里冒鬼火的孤坟。
　　秦九歌在法相城，打发了人到边境，把人族最新的军报带回来。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觉得不安，好像天塌地陷似的。
　　侯大古带回军报，上面说人族攻陷狼罕胥尔山，正在包抄山海族的王城。军报传遍了人族，听说已经在准备庆典了。
　　接到侯大古拿回的军报不久，姜飞打扮成小贩，秘密进入法相城，和秦九歌碰面。
　　“大人，我刚从燕尘原逃回来，看见欲骨朵率领兵马上百万，包围了白登道。”
　　“什么？”姜飞的消息，和送回来的军报完全不同，秦九歌诧异。
　　从前线的军报来看，人族明明势如破竹，快把山海族给灭了，半年内即班师回朝。怎么姜飞却说，欲骨朵率兵包围白登道，看样子是在围歼敌人。
　　“属下在燕尘原打听，我们人族联军，于狼罕胥尔山下大败，剩下不到百万人。大元帅率领残部，被困白登道。”
　　“不可能！”
　　秦九歌当即否定：“我们人族本部兵马，都有两百多万。哪怕是两百万个馒头，山海族要吃完，也得等十年。”
　　“是真的，听说狼罕胥尔山到白登道，沿途铺满了我们人族的尸体。森罗族和青云族临阵倒戈，军中还爆发了瘟疫。”
　　“这...”
　　什么和亲修好，秦九歌本来就不信。如果两族反叛，背后捅人族刀子，狼罕胥尔山下的惨败，姜飞应该没有说错。
　　再看看侯大古拿到的军报，措辞似乎有些问题，像是伪造。
　　国师欲骨朵是聪明人，姜飞回来之前，山海族已经全境封闭。以欲骨朵的智慧，伪造人族军报，用战功迷惑人族高层，倒是极有可能。
　　高层还在天圣神州准备庆功宴，恐怕等庆功宴办好，送回来的不是捷报，而是两百万大军全军覆没的丧报。
　　姜飞走后，秦九歌急忙招来属下，告知了人族惨败的事情。
　　众人不解，他们看过军报，明明是凯旋大胜，怎么从秦九歌嘴里，演变成狼罕胥尔山下大败。
　　“侯大古。”
　　“属下在。”
　　“你率领十人，前往森罗族边境，密切关注对方有无兵马调动。另外，陆三赵让，你们立刻打开仓库，收集法相城所有军需物资，随时准备撤离。”
　　辞藻浮夸的军报和忠心不二的袍泽之间，秦九歌想都不想，直接选择了后者。
　　在镇北关时，自己对白虎军晓以利害，就说了森罗族和青云族不会相信人族。
　　灭了山海族，青云族和森罗族就危险了。两个大俟斤再笨，也不会把人族捧上王座，除非他们傻。
　　可惜高层不听，非要孤注一掷当个赌徒。狼罕胥尔山一战，人族战死数十万大军，自相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左果毅现在，领着百万残部坚守白登道，在敌国境内朝不保夕。
　　可惜秦九歌是个小人物，在真相没有浮出来之前，自己去当英雄，绝对是以祸乱军心的罪名被处死的下场。
　　各人自扫门前雪，还是守好法相城再说吧。
　　三天后，侯大古紧张的回来：“大人，森罗族在边境屯兵十万，离临渔关近在咫尺。”
　　“看来大元帅果然败了，森罗族和青云族两个叛徒。”秦九歌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带点人，我们再去太乙族蹭吃蹭喝。”
　　“啊？”
　　本以为秦九歌要坚守法相城，阻拦敌国大军南下。等了半天，秦九歌不按套路，跑到太乙族去拜访日卡咔。
　　打仗最需要的是什么？除了源源不断的兵力，就是各种物资和军需。
　　什么丹药啊，钢铁啊，元石啊，总之多多益善。包括箭镞弓弩，长枪盾牌。这些东西，法相城是没有多少的。
　　十年来，世人遗忘了秦九歌，同样遗忘了这座塞北孤城。
　　太乙族是周边大小十几个部落之首，秦九歌要抢在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前，先向他们借取战争的资源。
　　由于上次楚未明绑架了自己儿子，日卡咔要能释怀才见鬼。碍于姓秦的名声不太好，怕他又祸害自己，日卡咔才不情愿的接待了他。
　　见日卡咔愿意接待自己，秦九歌放下心，看来战败的消息没有传过来。
　　开门见山，秦九歌以白虎军和大元帅左果毅的名头，向太乙族借取元石、丹药、灵物、矿藏。
　　“人族向我太乙族借？”日卡咔没有拒绝，也没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