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她要的结果,她不就早已决定好要和他离婚,为什么现在开始犹豫了。她却看着他,薄唇微微扬着,像是在笑眼眶却莫名溢着泪光:“可是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婚了。”
  她还得留在他身边,她希望知道的还有很多。那封易母给她的信,似乎又给了她一个偌大的问号。
  上面的字迹明明是自己,为什么署名却是安妮的。她到底失去了记忆的哪一块?为什么什么都记不得了呢?
  易言城温泽眸光微微暗了暗却又笑了:“随你。”
  他转身要走,她却叫住了他:“你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了下来,也不问问原因吗?”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微笑清浅无力:“儿时的诺言我还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不是应该听你的吗?我不会食言,我全记得。”
  他全记得,她也全记得。那为什么那封信却是写给安妮的?
  她害怕地瑟瑟发抖,生怕真相赤裸地让人无法接受。她又问道:“那为什么家中的那封情书是你写给安妮的,你至始至终喜欢的人是安妮?”
  “还……还是我?”
  易言城皱了皱眉,明显一脸愕然,他精致的眉眼皱了皱,喉结微动,缓慢开口:“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我能够知道什么?她拉住易言城的手,眸光炽热却又含着深深地期许,她艰难开口:“知道什么?”
  “对,我至始至终喜欢的人是安妮,不是你。这就是真相。”
  她松开易言城的手,看着眼前这个绝情的男人,他怎么会这么说?这怎么可能就是真相?她踉跄地倒退了好几步,却看到他波澜不惊,眸光平静地像是一滩死水一般地盯着自己看。
  “这不是真相!这怎么可能是真相?我记得信里的所有内容,那封信明明是我写的。”她拼命地摇着头,头却疼的厉害。
  “不可能,”那封信是她写的,署名却是安妮,难道她根本就不是安倾,她难道是……
  她难道是安妮?难怪,林遥每一次都叫她安妮,她还以为只是因为她和孪生姐姐过于像,才会让林遥认错了人。
  可是安妮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在了雪山上。
  “请告诉我真相,真相到底是什么?”安倾近乎疯狂地嘶喊着。
  易言城微笑,他定定地看着安倾道:“真相是,我至始至终爱的人是安妮,可却又是害死她的那个人。而关于那封信的解释,只有一个,你一直在把我和安妮之间的事情想象成发生在你自己的身上。那封回信却是你以安妮的名义回复的。”
  “不可能!”
  这样牵强的解释,她怎么能够相信?
  “这就是事实,你至始至终只是一个替身,我们离婚吧,安倾。”
  眼前这个男人无时无刻都保持着超出想象的冷静,这样死一般的冷静却让她害怕地要掉眼泪。
  她的眼眶噙着眼泪,仿佛就要掉下来,却又要努力忍住。漫天璀璨的烟花,美不胜收,却让自己感到无止境的寂寞。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朝楼下去。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吹倒。经过花园的时候,奇奇兴冲冲地朝着她跑来,叫道:“小舅妈,你要去哪儿啊?”
  她要去哪?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去哪?这个大年三十的晚上,爆竹声一声接着一声,漫天的烟花开的又散,散的又开,真是热闹非凡。
  她没有回答小女孩,一个人踏着花园里的小路,蜿蜒地往大门走去。直到出了别墅的门,她才微微地呼了口气,别墅处在郊外的半山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要去哪里打一辆车。
  一个人披星戴月地往山下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累的站在大路的一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她回过头,刺眼的车灯就要闪瞎了她的双眼,她才停下脚步。
  驾驶座上下来的人是易言城的司机老王,他慢条斯理地说:“夫人,我送你回去吧。”
  她轻哼了一声,不顾身后的老王,又径直地往前走。
  他已经说了那样的狠话,又何必假惺惺地又多此一举呢?
  这是他给她最后的怜惜吗?
  “夫人,易先生知道你会这样,特地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老王又追了上来,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应该是效命易言城多年,忠心耿耿。
  “他说了什么?”她顿住脚步,问道。
  “易先生说请您不要再任性了,如果你一个人走的话,走到天亮都走不到家的。”
  老王如实禀告,他说的对,她就是太任性。从前姐姐在的时候,仗着姐姐的维护任性妄为,易言城在她的身边时,她又以为这就是儿时失而复得的爱情,她可以胆大妄为地拥有爱。
  她放弃了,她真的累了,她听话地坐上车,即使她真的可以走回家,她也不能让自己腹中的孩子受累。
  轿车启动,老王回过头,望着坐在身后的她,问道:“夫人,去哪里?”
  去哪里?她轻笑:“回我自己的公寓,我累了。”
  ***
  到公寓的时候,正是半夜,刚打开家的门,还没坐一会儿,就听到屋外的爆竹声此起彼落,声声作响。她抬起头看着壁钟,指针正指向12点。
  除夕已经过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她窝在床上,直到凌晨一点爆竹声虽然已经渐渐减弱,可是还仍然不绝绝耳。她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绞痛,拖着沉重的身体,缓慢踱步到洗手间的时候,发现裙子的一角已经沾满了血迹,她的大腿缓缓滴落鲜红的血。
  该不会是因为她在大冷天的时候在院里玩雪,又摔了一跤,才变成了这样吧。她吓得走回卧室,拨通了米漫的电话。等到米漫匆匆赶来,她已经全身无力,好不容易架着米漫的肩膀下楼。到医院时,安倾面无表情,倒是米漫吓得泪水涟涟。
  安倾苍白一笑:“不是没事吗?医生说以防万一,明早再做个全身检查。”
  米漫抱着安倾,大哭道:“我求你了,别吓我了好不好。”
  “我能有什么事呢?不会有事的。倒是,米漫,真不好意思,大过年的还把你叫出来。”安倾清浅地笑了笑,笑容却难看地要命。
  “安倾,这些客套话哪像你会说的话。你和易言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米漫紧张地追问道。
  她喉咙微动,干涩地难受,扯着嘴角,笑得很勉强:“米漫,你能够理解爱人变成仇人的心情吗?”
  米漫抬起眼眸,微微诧异地看着安倾,她似乎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似有百种疑问在心中,却也抑制了。最后安倾干脆在医院的病房住下,等待明早的检查。
  ***
  第二天做完检查,看医生的神情,她知道并不是很乐观。医生的建议仍然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怀着一个孩子。她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米漫一个人在门外等她,而身旁却多了一人,安倾微微讶异,米漫身旁的人却是简驰。
  看着眼前的情景,安倾把目光转向米漫,米漫看出安倾眼中的困惑,解释道:“是我把简医生找来的,他和那位妇产科医生是校友,有些交情。”
  她是真的不想再麻烦这位简医生了,目光微微带着薄责道:“米漫……”
  米漫慌忙做求饶状道:“好啦,我去楼下买点东西,你们先聊。”
  见米漫走远,简驰才道:“安倾,其实你有什么事完全可以麻烦我的,”
  “简医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真的不想麻烦你。”安倾抿唇一笑,解释道。
  “安倾,李医生也算我师姐,她的建议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你有严重的贫血,现在本来就不适合怀孕,而且你昨天在那么冷的天摔了一跤,影响了……”
  “简驰!”刚刚摆脱了另一个医生的谆谆教诲,却又陷入另外一个医生的滔滔不绝,她有些无法忍受,打断了他的话道:“那些道理我都知道,要不要这个孩子,我自己会决定的。”
  “安倾,你不能那么任性!”简驰显得有些恼怒。
  她转身要走,偏偏又被他叫住。她微微叹了口气,即使她心中知道这位简医生对她的百般的好,也知道他对她的情愫,但是她就是无福消受。
  “简驰,谢谢你。这些真的是我自己的事情。”
  “难道那位易先生他知道吗?”他又反问道。
  她刚刚想迈出脚步,却又收起,她的心冷的就要结冰,她不敢想易言城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应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希望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还是绝情地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呢?
  “不关他的事……”
  “这是他的孩子,怎么会不关他的事情?”简驰气愤地满脸通红。
  她微微张着嘴,却又欲言又止,半天没有吭声。简驰又道:“对不起,我向你隐瞒了些事情,我是叶佳音的亲哥哥。”
  她一脸诧异地盯着简驰看,他慢慢解释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佳音她那么坦荡那么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这一次,我很确定我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易言城不能够给你想要的幸福,你会不会考虑另外一个能够给你温暖怀抱的人?”简驰一脸认真地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