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如此让她感到陌生,她还在努力为他圆每一个理由,那本日记本里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她眸光渐渐淡暗下,逐渐失去了焦点。
  “你没有权利,剥夺我的孩子。”她挣扎地直起身子,撕裂地喊道。
  “你忘了吗?这是我们的孩子。”他的唇弯了弯,冷森森的笑意似讥诮。
  我们的孩子?她的目光空空,她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变得那么冷酷无情,他早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冷傲却给她温暖的大哥哥。记忆中的温暖慢慢化成冰。
  “对,这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她瞪大眼睛质问道。
  “你觉得你有资格要这个孩子吗?”
  他的脸庞慢慢逼近她,冰凉的鼻尖就要触碰到彼此的一瞬,她猛地闪开了脸,滞滞地盯着他看。他的笑意显得鄙夷又刻薄:“难道你要告诉你腹中的孩子他的父亲是害死他姨妈的人吗?”
  她猛地一惊,眼眶蒙着一层雾,模糊了视线。她咬着唇,直到有血腥味慢慢漫开,她才溢出了泪水。
  “还是,你要告诉他,她的母亲为了帮助他的外公,窃取公司的资料,要把他的父亲弄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你……你早就知道了。”
  易言城霍然地瞪大了漆黑的眸子,深深的眼眸好像深不见底的深潭,那样的笑却让安倾有撕心的痛。她泪光涟涟盯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薄唇轻轻地颤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难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又反问道。
  她却兀自地笑了笑,她真是愚蠢,从十五岁开始就应该知道,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她只是他不屑的对手。
  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明天我会让梁宇送来离婚协议书。”
  易言城掉下这句话,就慢慢抬起脚步,往病房的门口走去。病房的门口打开的一瞬,米漫钻进门,她看了看病房上的安倾,再看了看易言城,突然抬手,一个耳光猝不及防地打在了易言城的脸上。
  ‘啪’的一声,尖锐又刺耳。
  “你怎么可以对安倾这样?”米漫厉声道。
  “她那么爱你!”
  他没有说话,旋过头冷冷地看了安倾一眼,转身就走。走出病房的时候,他才发现倾盆而下的大雨越下越大,他驾着车子,驶在漆黑的路上,雨刷忙碌地刷掉落在玻璃上的雨雾,因为雨天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却少的出奇。车子驶到了一半,前方亮起红灯,他捏了捏眉心。
  就在这时,梁宇却打进了电话:“易总,出事了。”
  另一面,眼见易言城离开,安倾努力起身,挣扎地要下床。米漫忙不迭地过来扶着她,眉头微皱,紧张地道:“安倾,你要去哪?”
  “我要出院。”她虚弱地要往门口走去。
  “你疯了吗?”米漫囔囔道。
  “我要出院,……”
  “安倾,你现在还很虚弱,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
  她捂住耳朵,大喊大叫道:“我不想听医生说什么,他们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连他父亲都不想要他,可是,我是,我是他的妈妈,他是我的骨血。”
  米漫无奈地看着她,她却全不顾米漫,兀自地一人往出口处走去。米漫也没办法只好尾随着其后。安倾显然体力不支,依靠着电梯壁,人却不自觉地要往下滑。
  米漫努力地支撑着她,担忧道:“安倾,我还是打个电话给简驰,让他送我们回去。”
  “不要。”安倾气喘吁吁地摇了摇手,“我可以的。”
  等到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徐徐打开,安倾却定在了远处,一动不动,她的手捂住了腹部,脸色苍白的像张白纸,米漫不解地看着她。她喉咙微动,半天才哑着嗓子说:“米漫,我流血了。”
  她紧紧地抓住米漫的衣袖,浑身发颤,满脸布满了泪水和汗水的混合物,无力地喊道:“,怎么办?”
  “米漫,我流血了,我的宝宝,宝宝……”
  米漫明显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她惊恐万分地看着安倾,眼前的女人脸色苍白,而她的白色裙子的裙角已经蔓延了刺眼的红,安倾无力地慢慢沿着电梯壁滑下来,最后坐在了地上,地上那一滩红却越来越多。
  “救命啊,医生!”米漫撕裂地尖叫道。
  “救命啊!”
  直到安倾急急匆匆地被送进了急救室,米漫的眼里还蒙着一片刺眼的白,鲜艳的红。
  ***
  米漫缓缓地推开病房,安倾直直地躺在病床上,目光茫然又无焦点地盯着天花板。她紧闭着双唇,一句话也不说,可是眼角却慢慢地漫开眼泪,偌大的珠子顺着眼角一滴滴地落在了雪白的枕头上。
  米漫站在一旁,半天才凄凉开口:“安倾,你别这样,好吗?”
  她还是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米漫俯下身,泪光涟涟地恳求道:“安倾,你别吓我,好吗?”
  “孩子没了,还会有的,你别一句话不说,别吓我,好吗?”米漫的声音近乎乞求道。
  似乎过了半晌,安倾终于囔囔自语道:“孩子没了,没了,米漫,他说的对,我没有资格要这个孩子,我没有运气要这个孩子。”
  “我没有资格……没有运气……”她的眼泪如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米漫心疼又无力,她握紧身旁女人的手,念叨着:“安倾,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倾扑倒在米漫的怀中,瘦弱的身体微微发颤,她隐隐恸哭,米漫只能紧紧地揉着她,一句话不说。
  ***
  两天后,安倾出院,米漫和她一同往医院的出口走去,出院门口的时候却看到梁宇在门口,米漫显得很是愤慨,冲到了梁宇的面前道:“你来干嘛?易言城又想干嘛?他害的安倾还不够吗?”
  梁宇望了望米漫身后的安倾没有做声,安倾走上前,却淡淡地笑了笑。梁宇有些微微愕然:“易夫人,真不好意思,您刚出院……”
  “请不要再叫我易夫人了,”安倾目光清浅地盯着梁宇,道,“是易言城让你送离婚协议的吗?”
  安倾淡淡地漾了漾唇,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父亲的出现,姐姐意外的真相,以及易言成冷酷绝情,她还来不及一一接受,腹中的孩子似乎她对生活的唯一希望,可是现在却没了。
  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离婚,是他和她之间最好的结果。
  梁宇似乎有些惊愕,好像没料到她猜到一切。他点点头:“易先生有点忙,所以……”
  他不是有点忙,他是不再愿意见到自己吧。她恨他,他也恨她,恨之骨髓,连带着他们的孩子。
  “不好意思,能先送我回公寓收拾个行李吗?”她打断了梁宇的话道。
  “好。”
  见安倾要同梁宇一起走,米漫略略担忧道:“安倾……”
  安倾上了车,透过窗户,抿了抿唇冲着米漫笑了笑道:“你先回去,我收拾收拾就回家了。”
  ***
  梁宇把车停在了公寓前,她接过离婚协议书,‘唰唰’似乎一点也不留恋地就在上面签下了名字。
  梁宇接过协议书,看了看上面的名字,问道:“安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她微笑:“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
  梁宇离开,安倾翻了翻包,半天才找出钥匙,这个他和她的家,如今却显得如此寂寞和陌生。她缓慢打开门,一切如旧,易言城应该还是每天吩咐小时工过来打扫,一切都一尘不染,干净如新。
  她看着那双放在鞋柜上的那双平底鞋,仿佛还是昨天,易言城才刚刚送她这双鞋,今天却翻脸是仇人。
  她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偌大的空间显得寂寥又空荡,她打开客厅的电视,调大音量,让这座空屋子不至于太过于冷清,然后兀自地去卧室收拾行李。
  衣柜里他遗留的衬衫还整整齐齐地挂着,好像他从未离开过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收拾了几大箱的行李,安倾望了望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找出遥控器,要把电视关掉,右手却僵在了半空中。
  “7日18时30分许,在达到南路一在建楼盘工地发生楼体倒覆事故,暂时未造成人员死亡。经查,“佳景时代”的开发商是易氏股份有限公司。”
  安倾一脸滞然地瘫软在沙发上,7日,这不是两天前发生的事故,而‘佳景时代’不就是易氏准备开盘的新楼盘。她为父亲盗取的商业资料正是这个‘佳景时代’。
  “据知情人士称,倒塌的楼体在先前就有发现了裂痕,而近期的绵延大雨可能是导致楼体倒塌的一个重要原因。专家组也紧急召开了会议,展开对这个事故的全面调查,政府部门已经对该项目开发商、建筑商等9人采取“适当控制措施””
  “适当控制措施”,难道易言城已经被拘留?她忙不迭地拨通了梁宇的电话,电话一连接上,她就一口气问道“梁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易言城,他,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他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和我签那份离婚协议书。”
  半天,梁宇才叹了口气,徐徐开口道:“安小姐,‘佳景时代’发生事故后,易先生就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