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苏锦对你挺好的。”顾寒一笑,有意无意道,“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班里的人排斥吧。”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宗帅老师已经在班级里解释过了,误会已经解除了。”
说起这事他还真得感谢宗帅老师,否则他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才好,无论是苏锦还是凌菲,他都想做到完美。可越是这样考虑,他越是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才好。
顾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将最新的一张照片给宫黎看。
宫黎端着茶杯,愣愣的看着照片里被孙森握着手的凌菲。表面看起来他纹丝不动,可微微起波澜的水面,已经出卖了他。
“你没有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确实,一段感情未必能用非黑即白来断定,但伤害只分有和没有。”
顾寒不想把话说绝,以宫黎的性情差不多一点就能有极大的效果。
“你想清楚吧。要么义无反顾的去追,要么就彻底断了念想。”顾寒收起了手机,如此说着。
宫黎努力保持着匀称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他无意识的抬起头,看到将修长的腿翘在栏杆上的苏锦,心头又不知怎么的被猛烈撞击了下。
宫黎什么也没说,将水杯放在顾寒的书桌上,默默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顾寒看着宫黎离开,转身看了一眼在阳台上一边抖腿一边背单词的苏锦,就像是故意躲闪一样,将窗帘拉上。
三楼阳台上,苏锦素白的面容仰望着星空,咿咿呀呀的背着英文单词。
豪华的别墅区,看着光鲜亮丽,可既是人的居所,那就躲不过人性纠葛,逃不开家家有难念的经的俗语。
夜已深,三楼偏右的窗户还亮着灯,隔着玻璃可以看到窗前书桌上坐着一位安详美丽的少女。
她穿着精致棉布的睡衣,一头乌黑的秀发蓬松的垂过肩膀,眼眸如深邃的星辰般明亮,又幽怨。
她的桌前摊开着一本书,视线正好落在书上,可惜眼神已经涣散开去,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咚咚”。
突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凌菲的视线忽然一聚,回过了神。
“进来。”凌菲随手翻过书的一样,好像一直在看一样。
金夫人打开门,走了进来。她慢慢靠近自己的女儿,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握了握。
“别想了,我们都为你准备好了,补习结束后就去新加坡。下学期你就在那里上学吧。”金夫人明显感觉女儿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凌菲诧异的回过头,半是怨恨半是伤感的问,“为什么妈妈觉得我会答应?”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金夫人似乎刚从应酬里脱身回来,嘴唇上的口红有一些晕开,身上带着酒精的味道,她俯视在凌菲的耳畔,“你注定不是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的人,那些从基层开始生活你是过不来的,你就像星星一样,生来就在天上。
可是天上有天上的冷……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克服的。”
凌菲扭动了肩膀,让妈妈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滑开,“在你心中,你的女儿就那么好吗?你太高看我了。”
“不是我高看你,是你与生俱来的天赋,无论是气质外貌还是脑子里的智慧,都会让你走上名媛的道路。”
金夫人缓缓抚摸过凌菲的发丝,看着她白皙香嫩的脖颈,眼底泛起羡慕和伤感之色,“你以后就在那里上学,这里的事什么都不管了。”
凌菲缓缓合上书本,默默叹息,“累了,我要休息了。”
“好。”金夫人吻了吻凌菲的头顶,“早点休息吧。”
金夫人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又重归宁静。
凌菲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托着额头,将白皙的脸埋进手心。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是个乖乖女,听着父母的话长大,无所谓天赋不天赋的。
她也曾拼命挣扎过,想要做自己,然而越是做自己,却越发现一个可怕的真相——那听着父母的话长大的自己,难道才是真正的自己。
那叛逆,那勇于追求,那能忘乎所以的自己,难道只是一时新奇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和宫黎的这段感情对她来说又意味着什么?难不成是烦闷生活的调味器吗?.
不,不会的,她要去问一问宫黎……她到底该如何选择?
第二天,凌菲来到熟悉的学校,走进熟悉的班级,走到熟悉的座位上。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比熟悉的,包括无比熟悉的宫黎。
可是这里的一切又在明明在变得慢慢陌生,好像在慢慢的与她绝缘,包括与昨日无异的宫黎。
她在想,或许是自己的心变了,但她又伤心又诧异,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心可以变得那么快。她更加恐惧的是,昨晚母亲说的话,竟然是真的。
在一点一点了解自己的路上,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
窗外的光线一点点的移动,照在宫黎的温和的轮廓上,让他的眼眸显得明暗不定。然而那样美丽深邃的星球,却不再围绕着她旋转了。
凌菲的心里一片悲凉,可是她不知道,在她凝望别处时候,窗口边那颗温柔的星也会偷偷的看向。
这种假装不经意的感觉,那种小心翼翼又黯然的触碰,就像一支很喜欢的笔,写着写着终于没了字迹,但试卷还得做,你不得不把它放下。
中途你又不甘心的把它拿起来用力划两下,可惜,除了在纸张上留下深深的划痕,让后面的笔无法落色,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天一如既往,纠结也好、困惑也好,就这么不快不慢的过去了。
晚自习下,宫黎一如既往的收拾背包,一如既往的走下楼梯,一如既往的走向宿舍。
只到走到小白楼的转角,无意识的抬头,看到凌菲站在女生宿舍的拐角,她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向操场走去。
宫黎顿了顿,最终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