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头,像让他躺下身。
  他头上的沙带还渗着血,奶奶成绩的心结还没在心底散去,苏锦不像再让他承受更多,一面一个冲动,就走上了朱凌的老路。
  辰亦然按住了苏锦的手,明显不想躺下去。
  他眼眶里含着泪,神色却是坚定,“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打了他们,就要承担后果。”
  说着拔掉了点滴,就要下床。
  苏锦连忙拦住他,焦急道,“你别去,他们真愁找不到你了。那些家长估计也蛮横。”
  辰亦然撇开了苏锦的手,低喃道,“我该亲自去赔礼道歉的,宗帅老师已经帮过我很多次,我不能将他推在那些人前面。
  而且……如果他们打我就能发泄,让我继续读书的话,就让他们打吧。”
  “辰亦然……辰亦然,你等等我。”
  苏锦还想拦他,可是他下了床就往外面冲去,全然不顾后面的呼喊。苏锦看他态度坚决,只好跟他一起去,毕竟,这件事她也是全程在场的。
  校长办公室,两方家长来了好些人,还有些三大五粗的男人在里面抽烟,将里面堵得连呼吸都困难。
  宗帅极力为辰亦然辩驳着,然而架不住那些人吵闹无理,什么逻辑到他们都成了“我家孩子受伤了,就是受害者”。
  校长也知道他们无理,好说歹说劝他们先回去,连保安都请来了,奈何就是说不动他们。
  “看看我家孩子,脸打成这样,赔个十万都是轻的。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我还要找那小子算账。”
  “你们做老师,不要包庇好学生,就好把他交出来,不然,我就把电话打到教育局去了。”
  “把记者也喊来。”
  “对,这种孩子,天性就坏,就得开除他。”
  这些家长说得振振有词,姿态也是耀武扬威,好想不在那孩子身上咬一块肉下来,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伤得比他们两个都重。”宗帅极力劝阻家长,“那孩子天性也不坏,他刚失去亲人,如果不是被挑衅,也不会跟人动手。”
  “那是他活该。”其中一个男人一口黄牙,大手一挥,拍在桌上,“总之低了十万,我就把他满口牙给拔下来。”
  “对,我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回头就去医院找他。”
  校长被吵得头大,一拍桌子,“你们说这种话,是对孩子教育的极不负责。如果你们恶意报复,那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那也是你们逼的,你们不能因为他成绩好,就包庇他。为了我的孩子,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另一个妇女也不断叫嚣着。
  宗帅抚了抚额头,他很庆幸那两个孩子没有在着,听到父母说这样不负责的话。
  有道惯子如杀子,原本只是想事后让辰亦然看一下心理医生,现在看来,那两个男生也是跑不掉了。
  “既然你们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做,那就先掏五十万出来吧。”
  突然,有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转首看去——只见一个阳光灿烂的少年从门口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士。
  刚才的话就是那男士说出来的,他脸上扬着自信得意的笑,一进来就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而那个少年则站到了宗帅老师身边。
  宗帅看了看陆澈,陆澈向老师浅浅一笑,示意他安心。
  陆澈不但有良好的家势,更有风暴一样的头脑。
  平时举手投足间也给人稳重可靠的感觉,他现在突然带着一个看起来是社会精英的男人过来,必然不是来喝茶的。
  索性就收敛了神色,任由他们发挥。
  “你是什么人?”那家长不悦的问。
  男生理了理领口,从包里掏出文件,往桌上一发,其中还有一叠病例。
  “我是本校高三陆澈同学的律师。”
  那男士直起身子,一直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坦然道,“在不久前,你们的孩子,连同另外几个男生,在校园内公然殴打陆澈同学和另一位女生。
  事后,我的雇主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在那次殴打之后,诱发了颅内良心肿瘤,需要开刀切除。”
  “什么?什么肿瘤,我们没听过这事。”一位家长立马沉下脸,极力否定这种事。
  律师勾唇一下,“你没听过不要紧,只要有校园里的录像,和医院的证明就行了。”
  “那之前怎么不说,现在拿出来说,分明是想故意包庇那个打人的孩子。”一个家长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的东西。
  “没错。”
  律师很大方的承认了,“那个同学是陆澈同学的好友,朋友有难不得不出来帮衬一下。
  不过在今天这件事上,他不打算为他的同学辩护,他只想说说自己的事情。”
  校长和宗帅互相看了一眼,也不阻挠,任由律师说着。
  “陆澈同学就是心地善良,被你们家的孩子打到诱发肿瘤后,也不打算为难你们。
  毕竟知道你们家里也不太富裕,区区五十万的治疗费,他还是可以自己掏的。”
  律师突然脸上一寒,冷冽道,“但他没意识到,他的宽容对施暴者来说竟是纵容。既然你们都这么想算账,他也来跟你们一起算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我看你们分明是故意的。”
  说着还拿起桌上的病例翻看着,然而病例上写的是陆澈的名字,甚至有他的头像,还有打印报告的时间,容不得他们狡辩。
  “对了,还有一个人。”
  律师又想起了什么,还忍不住笑了一下,“就是那个被一起打了的女同学,她的脸在被殴打上碰巧扎进了小树枝,虽然不大,但很深。
  医生说是肯定要留疤的,她家里穷,没钱打官司,才放过你们。正好,我的雇主连着那个女孩的官司一起交给我了。
  你要知道,女孩子的脸,那可比男孩子金贵多了。这样算算,怎么的也得陪个七八十万吧。”
  对面的众人顿时神色一惊。
  其中一个家长,一拍桌道,“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