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女人高高举着匕首。
若不是他今夜中的蛊毒,他是不可能连她这点力道都控制不了的。
本来,那也仅是个僵持的平衡,谁知那卡娅会在这个时候发疯!
她居然突然冲了过来,他们僵持的手被她狠狠一撞,只听“嗤”的一声,那匕首居然微微一斜,而后,随之而来的是血色四溅!
顺眼望去,那把匕首竟直直的插入她的腹中!
他也震惊了,这样一个场面他怎么也没有预料到。
而下一秒,女人开口的那个“孩”字,冥冥中像是提点着他什么。
就在那一秒,他体内的蛊毒总算倾泻而出,他用尽浑身气力喊了声:“微……”
而后整个人奋力的翻身下床。
女人已经倒地,热腾腾的血液触目惊心的打从她的身下,腹部那个切口奔涌而出。
他不得不先施法替她止血。
好容易等到她睁开眼眸,那双平日里抚着他都温热的小手如今却异常的寒凉。
她说:“……阿辰,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而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们的世界永远不可能合二为一!”
“微微,微微——”
北辰宫中,他不停的呼唤她,可是她再也没有睁开过那双灵动的大眼睛。
他转而横抱起她奔赴逍遥宫,耗尽了冥历三天三夜,疯了般翻遍人族的生死簿去查她的信息,还让人传来了鬼医,但,那生死簿上,关于她的讯息居然一息全无!
而那个孩子,正如顾岩所述,因为还没成型,连个胎魂都不能留下!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天晚上她所居住的宫殿,包括她一切所用之物,包括她都在他面前,他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灰飞烟灭!
唯一留下的,来自她的信息的就只有西山脚下的那片彼岸花。
第二日早上,冥界下起了有时间以来唯一一场大雪。
那雪下的出奇的大,纷纷扬扬,如鹅毛般覆盖了冥界每一个角落。
冥界传说,那是魂飞魄散的她的冤屈。
这样的事在冥界发生自然重大,自认为没做错任何事的白弑天当下就下令封锁一切关于她的消息,不准任何人再提起。
也,自那以后,那个魔主,他的父王,再也未曾过问过他后宫的事。
那场大雪后,她种下的那些花,出奇的没有冻亡,反而越发的茂密繁盛,连片般覆满了那片平原。
他来到了西山,自此,再未夜宿过幽冥殿。
小蝉那女孩也很倔强,她说什么也拒绝和顾岩成婚。说是她未看好她的微微姐,说她是人族,总有一天会有轮回转世,定要等她回来,让他不要让她失望。
西山上,岁月如年过。
可千年的花开期都还没过。
彼岸花一如那日的繁盛,红的似火,艳的像血。
他曾想,那一定是她对他们的诅咒,因为,他总能听到微风中传来她的叹息声:彼岸花,开彼岸,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花开不见叶,叶落方见花,花叶生生不相见,叶花世世不相随……
每每听此,顾岩和小蝉总劝他不要再呆在这里了,这样的花语意味着“不详”,那不是她真正所想,她说这些时,还没发生这样多的事情。
时间久了,他也这么安慰自己。要知道,在冥界,对死亡有一种说法,叫做“新生”。
他说,她会回来的。
果然,那一日,他真的又看到了她的脸,而距离那次的彼岸花花期还未开满二百年!
“我叫无双,乐无双,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
“白熠辰,我叫白熠辰。”他说。
……
他还深深陷入当时的思绪中,楼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将他拉回现实。
“夫人,夫人,您不能走!您身体还未痊愈,现在出去,担心吹风。”那是顾岩的声音。
“微微姐,都是我的错。是小蝉和顾岩刚刚说错了什么吗?你骂小蝉,打小蝉都行,您千万不要想着离开啊。”那是小蝉哭泣的声音。
楼上,那个小女人两只小手奋力的攥着拉杆箱踩着高跟鞋很是吃力的走下楼来,边走还边尽力的摆脱顾岩和小蝉拦着的两双手。
“顾岩,小蝉,你们走开,我说过,不关你们的事。从头到尾都不关你们的事,你们……”
乐微微还想提起自己身上的挎包,这会子却怎么也攥不动,直嚷嚷着:“啊呀,你怎么……”回头就顿住了,她看到了已然立在她面前,还是满身酒气的白熠辰。
“阿……阿辰……”看着他深深的眼眸,乐微微忽然有些怯怯,刚才所思所想这会儿居然一点都说不出来,尽管,她认为自己理直气壮。
她知道自己是真被对方吃定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微微……”他嘶哑的喊了声她的名字。
下一秒,温热的双唇已经不容分说的贴上她的唇瓣,他将她打从腰际紧紧的揉入怀中。而她,也渐渐松开了手中的行李,转而搂上他脖颈。
这一吻仍旧很深很长,与往日不同的是,沉浸其中的二人都带着无尽的苦楚。
直看的后头的顾岩和小蝉相互对看了一眼,好在顾岩机灵,拉了拉小蝉手指头。
小蝉这才下意识的随同顾岩小心的撤退。
可是,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笨拙。
才退了几步,就“呜啦”一声倒地,惹的顾岩狂指她的脑袋。
这一声自然打破了方才热吻中那俩人的平静。
乐微微慌忙一把推开白熠辰,还未开却又被男人搂入怀内。
“阿辰……你……再给我点时间,好吗?”乐微微低吟了声,低下头去,极力控制住泪水,尽力不去对视男人的眸子。
“微微,”他终于开口,语调低沉,额头却还抵着她的脑袋,“不要离开我,好么?三千年了,不要让我再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