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郊外。
还是那栋别墅。
还是那个小木屋。
此刻,夕阳西下,缠缠绕绕的爬山虎早已没了往日的繁茂,攀爬在四壁上,发黄的叶子仿佛被寒风一吹便会凋零。
四周便是成片广袤的荒原,一条高速打从木屋一侧穿过,通向遥远的天际。
那里,一轮落日在夕阳的余晖中徐徐落下。
站在这样一个地方,只要随便触目所及,便能让人心生一股子的时光易逝的感伤。
更别提主人翁是他,曾经木屋的主人,段柯。
从乐宅出来,一路追着乐潇潇的踪迹出来,段柯追到了警署门口。
你要问他是怎么知道乐潇潇在警署的?
你想,他是谁?
谁想,到了警署门口,他就看到了上面的一幕。
是他,没错,那年路途中他收养的那个孩子,段少天。
那个女人,乐潇潇口中无时无刻不提到的那个男人。
她果然是来找他了,而且,最终还是选择跟他走。
女人啊!
他摇了摇头,这才重又回到了这里。
想说,毕竟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
以他之前多年的经验,在华夏这片国土上,如果没有主人同意,还没有这么容易被收走。
可,刚来到这里,还未及入门。
一道悠扬的琴声便打从屋内传出,琴声和着夕阳的韵律在日落的幕布下时而激昂苍劲,时而又舒缓缠绵。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心推开了屋门。
果然,他刚推开门,那琴声便噶然而止。
曾经,那偌大的客厅内,所有的陈设已完全变更。
正中,原本放置沙发的地方现在自然是没了沙发,反而是多了架漆黑的钢琴。
那琴声显然便是从那里发出的。
弹琴的人坐在它身后,那是一名身着白色连帽休闲服的青年男子,看面貌,倒是年龄与他相仿。此刻,正目光悠然的望着他。
仿佛,他不是这屋子原来的主人,他才是。
盯了对方许久,他才开口:“你是谁,进错门了吧?”
对方微微一笑:“你是段柯?”
他惊诧:“你怎么知道?”
对方:“我姓风,你可以喊我风易年。见到你,很高兴。”
他有些不悦,什么叫见到他他很高兴。
明明在他的屋子里,还自在弹着琴,他很高兴,他可高兴不起来。
“我问,你怎么在我的屋里。”他强调,“不好意思,这栋屋子是我的。”
不得不说,对方果然有一股子好定力,即使是他这样面露不悦,而且是以主人的身份发话,对方还在悠闲自若:“段先生,根据华夏物权法,这栋屋子在您选择‘长眠’后就为你的侄儿段氏企业的少总段少天继承了。
段总入狱后,由他的秘书王柏川王先生经手,经由他的律师,已经将这套屋子进行了司法拍卖。这期间,几经转手,现在,我才是这套屋子的主人。”
他拧紧了眉头,再松开。
总算弄清楚了一件事,就是这套屋子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的那个好侄儿,段少天已经让人将它给卖了。
果然,他一如他跟人说的,在这个华夏,他再次无家可归。
见他迟迟未答话,对方又好脾气似的笑了笑:“段先生,需要我将合同拿给您看吗?”
“不必了。”
住了住脚,他苦笑了下,转身准备离去。
却闻听背后那人道:“段先生,请留步。”
他望了望对方:“风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赐教的?”
对方笑道:“虽然这屋子主人已经易主。但,屋子这么大,总是需要人住的,听闻段先生无家可归。可搬来同住无妨,风某独自一人在外,也算有个伴。租金可给段先生一定的减免。”
段柯再次拧紧了眉,审视的看向对方:“你怎么知道我独自一人在外?你到底是谁?”
见他这样问,对方忽然莞尔:“段先生真是很健忘。难道,您忘了在昨天晚上白氏的会议上我们还见过面。中午,吃饭时,我还和您打过招呼?”
段柯的眉头这才松开:“是你?编剧。”
对方立了起来,嘴边噙上一丝微笑,肯定道:“不错。”
段柯这才渐渐放松警惕。
对方说的没错,昨天晚上的白氏会议上,他就剧情问题曾和郑任据理力争。当时,他确实记得有这么一个身着白色休闲服的人坐在郑任身边。
根据他的问题,他能看出当时的郑任很不高兴,但,许是碍于面子没有当下提出反驳。
其实,除了郑任,他能看出周遭的人几乎都对他提出的问题不屑一顾。
只有这个人,他至始至终都是面带微笑,就如同现在一样。
今天中午,用餐时,因为记着用完餐要赶时间去找乐潇潇,所以,对周遭的一切事物也没那样在意。
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曾和他打过招呼,在他选菜品的时候。
想来,便是他了。
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许是对方看出他也想起来了,走了过来,随手倒了身侧吧台上两杯水,走过来,递送一杯给他:“段先生,请坐,请用茶。”
他示意了下他一侧的一张单人沙发。
他接过茶,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讲真,今天走了那么多路,去了那么多地方。他的确口渴了。
咕噜咕噜的,他就将那杯水一饮而尽,随手拭了下嘴角:“谢谢。”他将水杯放置在面前茶几上。
他的坐姿相当的严谨,甚至,近乎刻板。
多年行如风,坐如松的教养令他每时每刻都不会有丝毫松懈。
对方也在他对面的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段先生很是让在下佩服。”
段柯看向他。
风易年也抿了口水解释道:“写这篇《秦俑》前,风某不才,也曾拜会过我华夏知名的历史系教授。段先生提出的意见即使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知半解,除了《云梦竹简》尚能提供一二,段先生却能将它们随手捏来,如数家珍。”
段柯舒缓了下面色:“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每个人都有深入专长的一面,多知晓一二,也不是奇事。”
风易年:“看来段先生很是自谦啊。那么,风某想请教一个问题。段先生可愿相答?”
段柯:“但说无妨。”
风易年敛了敛笑容,望向他:“不知段先生可还记得当年始皇帝立嗣后,皇帝龙体可否还在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