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这些改革都不错,你是个为人民做事的官,但皇上不会饶你。”铁铉摆了摆手,示意陆重希不要说话先听他讲,“你的官职已经是位极人臣,如今又有这么大的功,皇帝要如何赏你?要赏的话,也只能赏你个皇帝当当了。”
陆重希问道:“铁大人可是想让我当心功高盖主?请铁大人放心,我的老师前几日也给我说过,我只有分寸,劳铁大人费心了。”
听陆重希这么说,铁铉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精明,但先今皇帝可容不下任何人,如若不是你,我们这些建文旧臣,早都被黄土埋了。”
陆重希默不作声,他一直很明白,最终,陆重希也只说道:“铁大人,昨日你讲的兵法我没有明白,大人可否给我再讲一遍?”
而另一边,朱棣看着下属反馈上来的情况,眉头紧锁。
这些改革实行下去,反响可以说是超乎意料,几乎每个人都成了改革的受益者,上至商贾官吏,下至孤老走卒,甚至连孩童和女子都受到了重视,这是之前从未有人想的到的,也从未有人做过的,朱棣实施起来,可以说是又创造了历史。
但这样一来,受益者如此之多,面积如此之广,老百姓都知道这是陆重希的功劳,换句话而说,就是受益者越多,尊敬陆重希的人也就越多,陆重希也就越得人心,朱棣也听说有些地方受过陆重希恩惠的人,甚至将陆重希当做神来供奉。
这样下去,百姓们很有可能只知陆重希而不知朱棣,陆重希若是要反,人心不缺,权势早已顶峰造极,计谋更是不用说。
他当年,也不是靠此人夺得皇位吗……
朱棣暗地里握紧了拳,他已经不能在容此人了,这个人,可是能威胁天下的人。
朱棣看着桌上的密报,眸中的颜色渐渐变深。
“陆重希……”
这样的人只会多不会少,朱棣急需加强中央集权,但朱元璋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废除了宰相,这确实巩固了皇权,但同时使皇权失去了制衡,取而代之的内阁虽然拥有草拟诏书的权力,但没有决策权。由于处司礼监的存在,很容易造成宦官弄权,并且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事无大小,都要皇帝亲自处理,皇帝的工作量加大。
最后,朱棣决定完善文官制度,在朝廷中建立一种制度——内阁,但内阁品级不高,一般要经过翰林院庶吉士锻炼,为辅佐皇帝,任命了解缙、黄淮、胡广、胡俨等人。
这还不够,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朱棣还设置镇守内臣和东厂衙门,恢复洪武时废罢的锦衣卫,厂卫合势,更加起到了监视官员的目的。
陆重希知道后,一下子明白了朱棣的意思,他这是在做给一众高官来看的,尤其是陆重希,他已经对于朱棣而言是个十分大的威胁了,朱棣不会放过他,不论他对朱棣有多大的作用。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现在的陆重希,已经不是朱棣杀人的刀了。
他,已经悄然变为了朱棣头上高悬的利刃。
但陆重希此时没有心思来琢磨这个,他创办的学校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给了他很大的鼓励,他现在正在忙着实行自己另一个想法——创办报纸。
在古代,交通不发达,通讯也不发达,交通陆重希没有办法,时代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汽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可造不出来,而通讯,古人最常用的方法就是飞鸽传书,这样的方法不仅慢,并且不安全,拦截一只鸽子又不是什么难事,但培养一只信鸽可是十分复杂。
而且古代消息也是十分闭塞,从一个地方传递到另一个的消息,可谓是来之不易,耗费的时间金钱不用多说,但就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还是有大的一部分人接受不到传递的消息。
消息的流通,是个大问题。
在现代,又网络和电话,千里之外的人,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一切,写信都显得落后了起来,但在明朝,别说网了,连电都没有,陆重希也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套用一些现代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于是陆重希想到了一个在现在也能实行的现代的办法——报纸。
纸制的报纸在明代制作没有任何问题,还可以促进消息的传播,陆重希准备创办一家报社。
这件事陆重希不会现在就去告诉朱棣,他已经给朱棣太多超前的提议了,朱棣的目光现在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不能再这么出头了,引起朱棣的注意,对现在的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段时间,陆重希没有再给朱棣提任何的建议,只是把之前建议的遗留问题全部完善,还有就是彻底的给自己放了个小假,陪陪赵素鸢,他不想再让朱棣注意到他,也不想再忽略赵素鸢了。
当然陆重希也没有真正的闲下来,他还是在思考如何办报社的详情,这件事还是要得到朱棣的允许,要是他擅自做了,更显得他目中无人,已经不把朱棣放在眼里了,这更是危险的行为。
但若他向朱棣禀报,又难免被朱棣见疑。
真的是里外不是人。
陆重希想到这里,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为臣者,到底图一些什么?那些历史上有名的大忠臣,又是如何坚定的做下去的。
陆重希正想着,就感到一件衣服被披到了身上,陆重希回过头去看到是赵素鸢。
赵素鸢将披在陆重希身上的大氅系好,担忧的问道:“夫君为何在这里吹冷风,莫要伤了身子。”
陆重希拉了拉大氅,上面能嗅到淡淡的花香,赵素鸢喜欢在干衣服里面放一下花瓣,这样的衣服闻起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陆重希笑了笑,将赵素鸢的玉手握进自己的手里捂暖:“你还说我,你自己的手不都这么凉吗?”
“妾不觉得冷,只是夫君……”赵素鸢有些犹豫,却还是问道,“如今怎么这么清闲?夫君不用忙朝堂之事了吗?”
又怎么能不用……陆重希在心里苦笑,入了官场就似是宫门,又怎么那么容易就可以脱身?不是越爬越高,就会被别人陷害致死,与世无争,闲淡度日的又能有几人?
“我如今这般清闲,夫人不喜欢吗?”陆重希收起心里的感慨,对赵素鸢说道。
“夫君能陪在妾身边,妾自是欣喜不已,只是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夫君万万不可因为妾……而耽误了大良机啊!”
陆重希明白了,赵素鸢这是担忧因为自己陆重希不问官场,耽误了陆重希的前途。
“唉。”陆重希叹了口气,轻轻搂过赵素鸢,“夫人啊,我也是身不由己……罢了罢了,明日便去向圣上说明吧。夫人,又要留你一人了……”
“夫君只管去吧。”赵素鸢将头靠在陆重希的肩上,轻声道,“陆郎,妾等你回来。”
第二日,陆重希便去见了朱棣,朱棣见到陆重希颇为诧异,这几日来陆重希根本没有任何活跃之处,今日突然找来,又不知是何用意。
朱棣的脸色有些阴沉,但仍是笑着对陆重希说道:“陆爱卿何事啊?有什么好的提议要给朕说吗,爱卿关于学校建议真是让朕记忆犹新啊。”
陆重希听着朱棣的话,很冷静的回答朱棣道:“陛下缪赞了,臣确实有提议给陛下。”
听陆重希这么一说,朱棣心里一紧,他竟然有些怕陆重希又想出好的提议。
他竟然怕陆重希!
朱棣无法原谅这件事,更无法原谅造成这件事的人。
又是陆重希……朱棣咬牙切齿的想,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陆重希当初为他打下天下的欣赏和依赖已经变成了猜忌好恐惧。
这个人能给他天下,又怎么不能夺他的天下?
陆重希察觉到了朱棣的神色有异,但依旧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说道:“臣提议陛下创办报社。”
“哦,这报社又是什么?”朱棣问陆重希道。
“请陛下听臣细言。”陆重希行了个礼,慢条斯理的说道,“所谓报社,就是为了发行报纸而存在的机构,而报纸,简单而言就是一张纸,上面以刊登新闻和时事评论为主,定期向公众发行,有些类似话本,只是比话本更加轻便,用于向老百姓们通知消息和新颁布的法令,读书人可以在上面写文章,商贾也可以在上面推销自己的商品,用途广泛,用来增加整个社会的信息流通。”
朱棣对陆重希的这个提议已经很有兴趣,这个人总是能提出让人惊讶的想法,但朱棣又想到了一件事。
朱棣笑了,眸子中却冷的可怕,他看着陆重希,不再是求贤时的神情,也不是在陆重希救过他一命后的惊讶和感动。
陆重希给他天下,他回报给陆重希的,不是一杯鸩酒,就会是一尺白绫。
他一定会杀陆重希的,不论何时。
朱棣问陆重希道:“陆爱卿,朕有一事不解,爱卿为何不将此事在朝堂是提出,反而单独告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