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般完全不在意的情况下,让船队差点儿全军覆没的飓风就是悄无声息的停了,陆重希他们在风眼里面,一点儿感觉都是没有,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空都是完全放晴了。
本来堆积在天边阴沉的黑色乌云都是消失不见,仿佛那飓风在带来无尽的灾害和惶恐以后,却是收走了看起来就是令人无比抑郁的黑色的云层,都是说暴雨后的天空会格外的蔚蓝,果然不假,在飓风和暴雨的洗礼后,本来就是蔚蓝如洗的天空更是蓝的透彻,在远处的海边更是完全融进了海里面去,和海一样的颜色,一样的透彻,一瞬间,陆重希都是以为他们是行驶在天空中。
阳光也是格外的明亮,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撒在海面上看起来也是亮晶晶的,好像整片大海不是液体,而是一块儿凝固了的蓝宝石,天上几片悠闲的白云的模样,都是在海里映的一清二楚。
陆重希感觉自己站在阳光下面,被海水和飓风拍打的冰冷的身子也是有了些暖意,身体的疼痛也是开始复苏,首先是酸痛酸痛的感觉,然后是疲惫,最后是身上一些地方开始火辣辣的痛,陆重希知道,那肯定是受了伤,出了血的地方,刚才那飓风挂过来的时候,不知道里面是裹了些什么东西的,陆重希没有被里面带着的石头直接拍到头上一命呜呼,也是挺幸运的了。
但是身上的一些擦伤和撞伤就是在所难免得了,在这样子的情况下骨折都是幸运的,更何况陆重希身上最严重的伤也只是死命拉着绳子的那只手的手心,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伤,上一些药就没有事了,只是疼了一些而已,这在这场灾难里面,不得不说是气急了。
还有就是陆重希的喉咙,方才在飓风的怒吼中和飓风一决高下,用力过度,现在什么动作不做都是疼的没有办法了,刚刚陆重希还给郑和说了那么大的一段话,喉咙更是疼的有些让人受不了。
再看看郑和,也是浑身湿透,同陆重希一样得了狼狈,还是可以站着的,应该没有什么骨折了的地方,也不知道身子上伤的严重不严重,但是郑和的额角却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血液顺着脸侧一直流过脖颈,一直流进衣服里,嘴角处也是有些青紫,血液已经干涸了,不知道书什么时候受的伤,应该也只是皮外伤,上些药就好了,但是这疼,肯定是要受着的。
陆重希和郑和,两个狼狈至极的人互相对望,看着对方湿透的衣服和被飓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对方的一身伤,都是觉得像是流浪的人,看着看着,陆重希个郑和都是笑了。
他们居然活下来了,在那种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的飓风暴雨中,活下来了,他们的船还在,他们没有骨折,没有内脏破碎,没有被撞成傻子,他们还活着,还活着,只是受了一点儿小的不能再小的伤了。
他们还活着。
“看,霓虹!”
有人喊道,陆重希已经不想判断这个声音从哪里传过来的,还是和船上所有的幸存者一样,抬起头向天上看去。
霓虹,也就是在雨后才会出现的彩虹,本来只是一种水滴折射光的现象,所谓的彩虹,也不过是我们平时看到的光而已,但是为什么,平时我们见怪不怪的光,此刻竟然是如此的美丽。
陆重希看着那七彩的光在蔚蓝色的天空中温柔的挂着,一条一条的,看着那光虚无的快要没有了,却又像是坚固的待在那里,可以待上一万年一样。
陆重希想起了了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这种大自然的魅力造物是多么的好奇,又是多么幼稚的幻想着彩虹桥的对面会是什么,会不会是在云端的城堡,亦或是什么西王母的瑶池?
随着年龄的增长,女生尚且还是会感叹好美的彩虹,作为男生的陆重希却是早已经对这种光的另一个形态失去了兴趣。
不过是光而已,陆重希总是这么想着的。
但是现在,就是这种在寻常不过的光,在这光下,被飓风袭击而伤痕累累的船队,却还是坚毅的站着,被卷的支离破碎,但是那些还完好的船,现在也是努力在向他们靠近着,陆重希可以看得到,在蔚蓝大海里,四面八方渺小的如蝼蚁的船都是在向他们靠拢,他的船队是遭受了损失,但是没有倒。
同样是经历过飓风洗礼,遍体鳞伤的水手们,也都是站了起来,一起看着头顶的彩虹,享受着和死亡擦肩而过后的大自然的馈赠。
早已经忘记了,彩虹样子的陆重希,也是抬起头来感叹:“真美。”
暴风雨过后的天气格外好,陆重希他们的船队开始清点损失,整顿一番准备重新上路,损失不小,但是在这么大的飓风和暴雨里面,也可以算的上是少的了。
陆重希和郑和坐着的宝船没有严重的毁坏,只是有些地方在躲避飓风的时候碰到了礁石,但是即使最严重的地方,也没有水能漏到甲板上来,影响航速是一定的了,但是要修起来也是很快就可以修的好了,毕竟这伤,就像是人的皮外伤。
他们的船队里,万幸的是装粮食的船没有被摧毁太多,只是有一两艘被飓风击沉了,其他的因为身形小,躲避起来也是简单一些,什么事都没有,其中一艘装粮食的船甚至是没有任何人员死亡,这真的是奇迹,而他们的粮食,只有节省一点儿,走到目的地不是任何问题。
对于连死亡都是逃脱了的人,还会在乎晚饭少吃点儿吗?
要是说损失最惨重的大概就是马船了,马船上面都是马匹,陆重希当时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出海要带着马,感觉就像是胡地的商人来到中原经商,却还是执意要带着骆驼一样,但是这不是陆重希该关心的问题,有可能不带了的话,在没有马骑的时候,还是会想为什么不带上马。
马船上面都是马,本来就是不好掌控的,在平日里就是要多费不少的功夫,不能让马随意跑动,但是又不能一直关着,那样马会被闷坏,但是你在船上让马又不能乱跑,毕竟一不小心掉到水里,你救还是不救?
救的话,要怎么救?估计马还没有拉上来,被马踢死丧生海底的人已经是一层了,不救的话,这马着实是名贵着呢,有时候,人就是会比畜生还贱。
在飓风来的时候,马更是受了惊,畜生到底是畜生,通人性的那都是少数,而那少数,都是在皇帝那儿那,哪里轮到到你带出来,于是在飓风来袭,受惊的马到处乱跑,人都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是有心思顾它们?先不说因为太慌张跑下船掉到海里淹死有多少马,就是因为马跑来跑去干扰水手的缘故,被飓风击沉的马船就是有足足一半。
而剩下的那些更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其他的船都是要好一些,沉了肯定是沉了一两艘的,但是这么大的灾难里面,这在正常不过了,兵船沉没了四分之一,马船一半,粮船一两艘,还是其他的各种杂七杂八的船种,也是多多少少的都是沉没了一些,但是都不是多到难以让人接受。
陆重希和郑和坐着的宝船最平安无事,只是伤了几处无关紧要的地方罢了,修理起来也是十分的简单,至于影响航速的事,那根本就不是事儿,现在船队都是伤痕累累,哪里还有心思和条件健步如飞的赶路呢?
陆重希和郑和的船队,总共损失的船,连整个船队的四分之一都没有占的到,顶多也就是六七分之一,比这还是要少一些,但是陆重希他们船队那么大的目标,能在这么大的飓风里活下来,根本上就是一个奇迹,在这种风里面,就是全军覆没了也不奇怪。
而人员伤亡就是有些惨痛了,陆重希和郑和的伤不用说,小的基本上可以说没伤着,光是宝船是死了和失踪了的人,就是达到了二百四十三人之多。
说是失踪了,其实还不是死了,这附近又是没有陆地,被飓风卷起,在这一片大海上,又是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只是说失踪,能给人一点儿希望罢了。
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骨折的,撞到头的,被人撞伤的,等等等等,都是应有尽有,就是躲在地下室里面的人,都是因为颠簸而在地下室的桌子上磕到了自己的额头。
还有陆重希的那个随从,在飓风吹过来的时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留情,好像舌头不是自己的一样,要是再狠一点儿,他就真的成咬舌自尽了,好在还没有,那伤疼是特别疼,但是不严重,上点儿药,养几天就好了。
粮船上的人员伤亡还是最少的,那两艘沉了的船的人,都是找准时机,到了其他没有沉的船上,整个粮船船队的海员,死亡人数不过只是五十六人,这可是整个船队啊,比陆重希他们一条船上死亡人数的一半还要少很多。
但是受伤的这个事情,好像没有人是可以幸免的,即使是伤亡那么少的粮船,都是每个人的身上都是带了伤,不过都是皮外伤,连个骨折的人都没有。
再看船只损毁最严重的马船,连人员伤亡都是最严重的,被马撞进海里的,拉马的时候被马带进海里的,被马踩死的,比比皆是,整个船队的死亡人数五百零六人,这数目高的足以让人瞠目结舌了,整个船队才有多少人?这可是占了将近一半啊。
马船的受伤人员也大多是骨折,还多是被马踢的。
兵船还有一些其他的船伤亡不多不少,总的而言,陆重希和郑和船队死亡人数占总人数的九分之一左右,受伤的人员……基本上是所有的人都受伤了,严重的不严重的都有,现在正是大夫开始忙碌的时候了。
在这一次的飓风里,陆重希他们活下来了比一半还要多的多的人,他们面对的旅行尽管是未知的,但是在这一次过后,却是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