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热闹的集市立刻开始骚动,人群尖叫着开始逃命,陆重希和马欢逆着人流往他们船队所在的地方跑过去。
  马欢被陆重希拉着,被奔跑尖叫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马欢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破麻袋,被这群逃命的人撞来撞去去的,还有一个人直接一肘子撞到了他的胸口上,马欢两眼一翻,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好在是被陆重希拉着,要不然现在马欢早就不知道被撞的哪里去了。
  陆重希也好不到哪去,逆流而行本来就困难,更何况他拉着个马欢,更是难上加难,陆重希也不算是特别强壮的人,好在他也不算太矮,没有被人群挤得连路都看不见。
  “陆重希,究竟怎么回事!”马欢在陆重希后面大喊道,不知怎么回事,声音都听起来闷闷的。
  马欢一急,喊陆重希都是直呼其名,不知道是不是跟陆白学坏了,陆重希觉得自己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个,也真的是心态真好。
  但是陆重希说什么现在马欢又听不到,他也只能把马欢的手拉的更紧,免得他丢了。
  还不容易是挤到了他们船队所在的地方,陆重希扒开最后一个人,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以为是再次到了战场。
  一群骑着马的人挥剑砍杀,嘴里喊着他听不懂的话,他们的船员躲避着反抗,鲜血,喊叫,刺激着陆重希的感官,陆重希以为战场这么多年了,早就被他遗忘了,但是现在,关于战场的记忆却是再一次的清晰了起来。
  陆重希看到郑和立刻组织了人员反抗,他们的军队正在进行着一场意外的战争,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军队首领见别人都在逃命,这里却是凑过来了一个人,立刻调转马头,挥剑向陆重希砍去。
  “重希!”
  “陆重希!”
  郑和的声音和马欢的声音一并响起,但是在陆重希眼里,那剑落下的动作竟然变得十分缓慢,他可以看得到剑锋上的寒光,剑刃上带着的血液随着剑的挥动而飞速向上,陆重希伸出手去——
  抓住了!那剑竟然被陆重希抓到了手里!
  那首领也是一惊,想把剑拔出来却是动弹不得,陆重希死死的抓着剑,任凭剑刃刺进自己右手手心才痊愈不久的伤口,鲜血顺着剑身留下,陆重希抬起头,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那首领,说了一句:“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陆重希的声音沙哑不已,虽然平静但是带着无尽的杀意,还有陆重希的那个眼神,要是朱棣在场的话他一定可以认得出来,这是他最熟悉的,陆重希在战场之上的眼神,没有杀气,却是冷的令人胆寒,好像那双墨色的眸子只是死物,什么感觉都没有,不会痛不会后悔不会有怜悯。
  只是个杀人的机器罢了。
  但是现在陆重希却是有感觉的,他能感觉得到手心的剧痛,但是更多的,是心里的愤怒。
  这是我辛辛苦苦带来的船队,我说过要带他们回去的,岂是是你能肆意打杀的!
  马欢还没有完全吓呆了,立刻把陆重希的话翻译了一遍,马欢的声音很大,完全就是吼出来的,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马欢的声音。
  那首领听到马欢的话有些诧异,思索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样子,喊了一声,所有的人立刻放下了剑。
  但是陆重希还是抓着那首领的剑不放开,看着那首领,眼神竟然是也是征战多年的首领有点儿胆寒。
  “重希。”郑和叫了一声,陆重希这才松开剑,看着那首领冷笑了一声,狭长的眼里才是有了感情,但那感情也不过是无尽的杀意罢了。
  见陆重希松开了剑,一旁的大夫也没有管那些拿着剑气氛十分紧张的人,立刻跑到陆重希身边就开始为陆重希包扎伤口,陆重希见到那大夫后居然还笑了笑:“又见面了。”
  没错,这就是为陆重希治喉咙的那个大夫,他看到陆重希后立刻翻了个白眼,对着陆重希看开始骂:“我可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你!你就不知道痛是不是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啊?我知道你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无双,但是别在我面前显摆,好好的把你自己顾好了别麻烦我!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之前我说话你不听,这次还抓剑,你厉害的很是不是啊?是不是!你厉害你怎么没把那剑给折了啊?啊?”
  陆重希被那大夫一串絮絮叨叨的话给说的晕头转向的,除了那几个小崽子,敢当着他的面骂他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个大夫了吧。
  陆重希这次手心的伤势真的是很重了,几乎是被砍断了半个手掌,血流的根本止不住,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是已经把陆重希的衣袖完全浸透了。
  大夫看着也是不断皱眉,马欢在一旁也是着急:“到底有么有救?”
  “当然有,你去给我把船上的火药拿来一些。”那大夫瞪了马欢一眼说道,马欢听了大夫的吩咐就跑到船上去了,陆重希听到大夫说火药,心里就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又不敢问,只好憋着。
  大夫看到了陆重希那表情,也是知道陆重希在想什么,看来陆重希一眼就没好气的说道:“你自己做的孽,你就自己受着,我看你喉咙不要了,这手是不是也不要了?过几天,这命是不是也不要了,啊?!”
  “不敢不敢。”陆重希连忙说道,这大夫真的是惹不起。
  “不敢,哼,你敢的很。”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把药什么的都拿了出来,摆了一排,这时候马欢也把火药拿来了,大夫接过火药,正要往陆重希的伤口上到,就听见郑和问了句:“您这是何意?”
  不知道郑和什么时候也是凑了过来,看到陆重希的伤势后也是不紧皱起了眉,但是还什么都没有说,陆重希知道,郑和在他把伤口报包扎好之后指不定要怎么说他。
  “郑兄,这……”陆重希看了一眼那些骑马挎着剑的人,他们的首领在一旁等着,一副悠闲的样子,其他的人也是收了剑站好,而他们的人却还是十分的戒备,手里的武器根本就没有放下来,死盯着那些人,要是他们想做什么就立刻切断他们的喉管。
  郑和自然知道陆重希指的是什么,但是比起这些人,他更为关心陆重希的伤势:“让他们等着。”
  陆重希看着郑和瞬间凌厉起来的眉眼,也是有些想笑,但是手上的伤让他实在笑不出来:“也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你们两个,话说完了没有啊,你们要是在这么说下去,那这小子的命就真的别要了!”大夫见陆重希和郑和居然讨论起来了,也是气的瞪了他们两个人一眼。
  “请。”郑和也知道陆重希的伤势严重,立刻让开了位子。
  那首领也是很好奇陆重希的伤怎么样了,毕竟能把他的剑抓住的陆重希还是第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是很佩服陆重希的勇气的,也不知道这人在他们的国家是不是个勇士。
  大夫拿过火药,豪不犹豫的就倒到了陆重希的伤口上,陆重希只感觉到一阵剧痛,那痛比剑刃刺下来的时候要痛上千百倍,陆重希不仅仅觉得痛,还有麻,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是从手臂处一路被撕裂直到胸口,痛的无法言喻。
  这痛还没有持续多久,陆重希就听到“噗”的一声,那火药被大夫直接点燃了,陆重希痛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郑和在旁边看到这场景也是吓得有些呆了,他在军营里也见过这样子的止血的方式,只是没想到现在他还能见到,而且是在陆重希的身上,像陆重希这般看起来很脆弱美好的人,郑和真的是不忍心让他遭遇这般痛苦,他知道这痛有多么难忍,那些铁打的汉子都是有些受不住,更何况是陆重希?
  而马欢看到陆重希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心里也是一惊,他一直是看到陆重希一副淡定从容把自己和对手损到哭的人,面对什么事情总是风轻云淡的,即使是大夫说他喉咙一辈子都好不了了的时候,也没有见陆重希有什么过多的反应,但是现在……
  马欢看着陆重希的伤口也是十分的吓人,那骨头按理说是能看得到的,但是那血流的太多,处了血,竟然是看不到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一定很疼。
  大夫很快就熄了火,但至少那几秒也足够让陆重希痛不欲生了,大夫却是一脸淡定,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一样也没有管陆重希痛的死去活来的,就又是拿出一坛酒,直接从伤口上浇了下去。
  陆重希几乎是要叫了出来,那大夫看了一眼快要跳起来的马欢和郑和淡然的说了句:“消毒。”
  待那大夫给陆重希完全上好了药,包扎完伤口后,郑和才对着被冷落已久的首领说道:“可否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