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的船队早就是预防着这种情况,如今战火一起,再加上陆重希和郑和定下的火攻的计策,将陈祖义的船打得是彻底没了还手之力。
战斗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绝对不短,陈祖义是带着全部家当来拼的,郑和对着这般恶贼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整整打了将近两个时辰,陈祖义才是被擒住,那海盗头子见诈降不成,也是立刻跳了船来指挥战斗,左呼右唤的,倒是
一时抵挡住了陆重希的攻击,倒也是有几分要反击的意思,只是他已经是失了先机。
又怎么可能会赢?
战斗结束的时候,海上入眼的都是红色,这红色丝毫没有被海水稀释,反而在海水的衬托中红的更加刺目,放眼望去,不知这鲜红绵延了多少里,竟然是看不到尽头。
海上本来是清澈的,但是现在这清澈的水却被不知道多少尸体和船的残骸给搅浑了,令人看一眼就不忍心再去看。
就似那填海的精卫衔的不再是石子,而是人的尸体一般。
地狱都比不上这般惨状。
不少的船还在燃烧着,不少的尸体还在燃烧着,火总不是这般容易就熄灭了的,尤其是这火还着在人的身体上。
数不清的人在这场战斗中死了,被刀砍死的被火烧死的掉进海里淹死的,数不胜数。
陆重希站在甲板上,他乘着的这艘船正在向宝船靠近,船破开水浪,一路上,他都能听到那没有死或是快死了的人的哀嚎和惨叫,也能嗅得到那浓重的血腥味,那恶臭充斥着他的鼻腔,任何一个人闻到这味道都是想吐的。
但是陆重希却像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到,一点儿都没有闻到一般,面色都没有变一下,仿佛从刚才战火被点燃的那刻起,他就觉得这是件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但是马欢做不到这般的淡然,他不像陆重希和郑和,见过那般多的大场面,杀过人,就是真正的战场,他连见都没有见一下。
但是他第一次见到战场,就是这么惨烈的一站,他又如何能一点儿感触都没有?
况且他还能看得到死人的残肢挂在已经沉没一般的船上面,方才打起来的时候他站在陆重希身边,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位子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因为那个位子旁边是他们所有兵力的中心,不是因为那个位子是离敌人最远的地方。
而是因为那个位子是在陆重希的身边,有了陆重希,还没有什么人能动得了他。
马欢看着陆重希指挥着战斗,从容轻松的仿佛这只是一场茶会而已,而他说出口的也不是什么能要人命的催命阎罗,而是一首首与朋友切磋的诗词。
箭矢从他的脸边飞过,大火在他的面前烧起来,这场战斗所有的人都是拼尽了全力,唯独陆重希,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眼旁观。
他不在这场战斗中,却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变数。
陆重希,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小觑的敌人。
陈祖义已经被活捉,被捆了丢在甲板上,郑和的面前。陈祖义身上有七处刀伤,但是都不致命,最长的一处有三寸多长,砍在他的肋骨处,血流的很多,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其他的六处伤口也不浅,甚至现在都是在流着血,陆重希还没有走到他面前,都是能闻得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令陆重希意外的是,那军师居然也被一并擒住了,在陆重希眼里,这军师本来就是个以利为上的人,和陈祖义之间肯定不会有什么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这样的交情,如今陈祖义大势已去,看他刚才袭击郑和的那几招,就能看得出来他的武功低不到哪里他,刚才又是一片混乱,他要是想脱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他为什么不走?
军师也和陈祖义一样,被捆的像个粽子一样,但是军师身上居然一点儿伤都没有,不仅没有伤,甚至一点儿血都没有沾上,看起来他就像是个无辜被绑到了这里的路人一样,比陆重希还要置身于这场战斗外。而且军师的脸上一点儿不甘或者愤怒,不像在一旁的陈祖义,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这样的人,还能被他们捉住吗?
陆重希转身去问随从:“这人你们是怎么擒住的?”
被问,那随从也是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有些茫然的说道:“回陆大人的话,小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等到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这人就在这里了。”
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军师还是自己把自己捆起来的不成?陆重希心里疑惑,那军师实在是太容易生出事端了,让人不得不防着。
郑和见陆重希过来了,也是十分的高兴,亲自迎了上去,说道:“重希,这一场仗多亏了你才能够打赢啊,这次可以算你的大功一件!”
郑和手里的到还没有放下,刀上的鲜血还没有干,正顺着刀背滴滴答答的滴下来,郑和身上也溅上了不少的血,但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就算是有,也是不碍事的皮肉伤,一个人若是十分高兴的话,一点儿小伤也算不得什么。
陆重希也是笑了笑,说道:“郑大人莫要折煞我了,这功劳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亏郑大人机敏,才没有被那海盗捉去做人质,要是郑大人被捉走了,我们这计策可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实施了。”
“说来这还是你的功劳!”郑和依旧很开心,笑着对陆重希说道:“要不是你那袖剑,我恐怕早就被那恶贼杀了,重希,你躲麻烦就算了吧,怎么连这功劳也要躲呢?”
“这哪里算的上是躲。”陆重希还是笑着,“只是这功劳大家都有,我又怎么能一个人独吞了?”
“自然是大家都有。”郑和说道:“此次大胜,所有的人都有赏,今晚就开庆功宴!”
船上所有的人本来就因为这次大胜高兴的不得了,听到郑和这么说,更是喜形于色,振臂就是开始高呼:“谢郑大人!”
这一派欢腾的胜利景象,看着陈祖义的眼里却不是滋味,他称霸海上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败过?现在不仅仅是败了,他还输的这么惨,被敌人活捉,自己的船队也是几乎全军覆没,而其余剩下的人马呢?不用多说,肯定是会被那个陆重希给招安了的,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帮什么好人,能活命了还用得着顾及什么朝廷不朝廷的事情吗?
陆重希,又是陆重希,陈祖义现在对这个名字真的是恨之入骨,他看着和郑和谈笑的那个年轻人,不明白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怎么就是有这般本事能让他这般狼狈?
要是陆重希知道了陈祖义的这般想法,肯定是会告诉他,他不是二十出头,而是已经要三十的人了,不知道这样的岁数会不会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儿。
陆重希虽然不知道陈祖义在想什么,但是看着陈祖义那眼神,也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依旧是笑着,他对陈祖义说道:“陈首领可还是不服气?胜负乃兵家常事,你胜了这么多年,败一回,也是应当的。”
“哈哈,好一个应当的。”陈祖义看着陆重希,不怒反笑,“陆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现在被绑在这里像条狗一样等死的人是你,你就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这可惜我有本事不被人这么绑着。”陆重希还是很淡然,对陈祖义的挑衅视而不见,“而且我们可是没权决定你的生死,要等圣上决定。”
“哼,虚伪。”陈祖义冷哼一声,显然对朝廷没有一点儿好感。
“陈首领,我敬你是条好汉。”这回是郑和说道:“在回到大明之前我们不会难为你,但是这胜负就是胜负,你已经输了,你就要认清楚这个现实!别以为逃避就什么都没了。”
郑和的后面几句话的语气已经是十分的严肃了,甚至可以说是威严,郑和说完后,陈祖义什么反应都没有,郑和一挥手,吩咐道:“带下去,看着点儿,别让他自杀了。”
兵卒拖着陈祖义就走了,当他们要把军师也带走的时候,陆重希却说道:“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他。”
那军师从被抓住都就没有说一句话,听到陆重希让人把他留下的时候,轻蔑的笑了笑,说道:“你让他活着,不过是让他在更多的人面前去死,你确实很虚伪。”
“我虚伪,那你呢?”陆重希对军师的轻蔑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很有耐心的说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让别人知道,真不知道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活着不是为了让别人叫名字的”军师却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一样,居然咧嘴笑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叫什么?”
“是吗?”陆重希说道,伏下身去,军师是跪着的,说话声音又不大,他只能这样才能听军师在说什么。
就在陆重希刚刚弯腰下去的时候,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军师身上的绳子突然都松开了,那军师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把剑,一剑刺向陆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