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来了,许晴朗觉得这么长的假期,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于是她像以前一样又报了个瑜伽班,还给卓然一块报了名。卓然说这不是犒劳,而是折磨自己。
许晴朗不理睬卓然的抱怨,执意帮她报了。其实许晴朗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看卓然自从和邵扬分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感觉就像吸了十年鸦片似的,便想利用瑜伽这茬让她转移注意力。
暑假的第一个星期六,许晴朗就拽着卓然去了。回来之后卓然就嚷嚷,以后再也不去了。她感觉像被武林高手使了一招化骨绵掌在她身上,浑身骨节错位。其实上了一节课过后许晴朗也有这种自己老了的感觉,但为了让卓然爱上瑜伽,她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说到了八十岁还要做瑜伽。卓然看着她的神态,胃中一阵翻腾。
卓然抱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洗了个澡后就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不管睁眼还是闭眼,她脑中想的都是睡衣,她想到他对自己说话时,深情的眼神和温柔的声音,她想到他附在自己耳边说话时就像春日里温暖的风拂过自己耳机,她想到他抱自己时就感觉掉进了一个棉花糖的世界……他的一言一行都使她挥之不去。
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用手背拭了一下,可泪水仍旧不停地往外流,流过脸颊流过耳际,流进了枕头里,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泪渍。她翻过身,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有多久,她的双眼眼角哭得红肿,她起身以闪电般的速度换了套衣服,紧接着就出门了。
她来到邵扬家楼下,发现他家的灯一直是亮着的,她抬头望着那扇窗户,来来回回徘徊了许久,最终她还是默默地回家了。
在一家台球室内,温小南和俞越坐在一旁,撑着球杆望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已经打了两个小时的邵扬,他俩看着都累了。他俩知道邵扬和卓然分手了,很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他俩无私地奉献了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陪他来这打台球。大上午的台球室出来他们仨再无别人。
邵扬最后一杆,白球都落袋了。终于他坐到了一旁休息,温小南和俞越赶紧凑了上去,观察他们的情绪。邵扬喝了口水,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再和你们一起去上学了。”
“什么?”
他俩异口同声,当初他俩可是为了陪邵扬才来这所学校读书的,如今他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他俩还在这里做什么。
“邵扬,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们不管。”温小南用挽留的眼神望着他。
俞越扭过头,鄙夷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离他坐远了点,还说你说话的神情就像苦情戏里的女主角再挽留花心丈夫。温小南迅速收起这副遭扁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异样的严肃。他又把话用严肃的语气再说了一遍:“邵扬,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们不管。”
温小南和俞越都不知道邵扬还有个女儿的事,他们只当他是因为和卓然分手之后无法再面对卓然而退学,便对他一顿安慰,说的都是让他想开点的废话。邵扬心意已决,压根没把他俩的话听进去。他受不了两个大男人像两群马蜂似的在他耳边嗡嗡乱叫,便扔下球杆绝尘而去。
温小南和俞越看着他里去的背影,知道以后不会在校园在看到他了。
暑假不知不觉过去了俩星期,卓然在许晴朗的威逼利诱下,一星期中有五天都会去那汇聚了各种各样正在修行的蛇妖的蛇窝里。卓然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条刚踏入妖界的菜鸟――不,是菜蛇,每周在这蛇洞里看着道行不同背景不同的蛇妖们虐待者她们自己的身子,有和她一样一周来五天的女大学生,也有一周只能来双休的小白领,还有还在哺乳期就扔下孩子企图迅速恢复为婚前魔鬼身材的年轻妈咪,更让卓然大跌隐形眼镜的是,那种年过五十,已占座公司要职的女强人也会在繁忙的工作行程中挤出几个小时来这个蛇洞里修炼。每当做某些高难度动作时,个别女强人就会在卓然身边发出如强壮男人般的喘息声时,卓然就觉得恨不得把头扎地里,让自己成为一只鸵鸟雕塑。
不过让卓然唯一感谢许晴朗的是,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柔韧性好了很多,她发现自身这一改变是在她可以在不屈腿的情况下系鞋带之后。她为此兴奋了一阵,不过她马上平静了下来,因为她觉得系鞋带时腿直着或者弯着并不会给她带来金钱和精神上多少好处。
这个星期五,卓然照例来到瑜伽房,脱了鞋进去之后看到了正盘腿坐在落地镜前愁眉紧锁的许晴朗。卓然这只小蛇妖匍匐到那只大蛇妖身边,问她:“你能告诉我你在思考什么吗?”
在卓然看来,妖精也有思想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她怀疑许晴朗是不是想把自己变成白素贞而把林凯宁变成许仙,然后在雨天在……桥上上演一段白蛇传说。
“我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嗯?”卓然很淡定。
“我早就雇林凯宁为我的私人保姆,为什么他还要重操旧业?”
“重操旧业?”
卓然立刻联想到一些见不得人的职业,不应该说是职业,三百六十行里没那些,应该说是见不得人的行当。
“他又去那个酒吧当驻唱歌手了。”许晴朗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林凯宁又去那个酒吧当脱衣舞女郎了似的。
卓然觉得这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对,林凯宁喜欢唱歌,再兼职驻唱很平常。可是在许晴朗看来,林凯宁时相当没有职业道德的,他既然已经成为她的保姆,就不应该在没有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酒擅自揽私活。可是在卓然看来,给许晴朗当保姆才是林凯宁在揽私活呢。
在瑜伽课堂上松筋动骨之后,许晴朗就扭着她的小蛇腰走了,卓然跟在后面,感觉自己的关节又松了几纳米,脂肪又少了几毫克。
轻柔的背景音乐从音响中流淌而出,林凯宁抱着吉他坐在演唱台上,活脱脱一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他一开口,那充满磁性的声音顿时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慢慢地拼凑,慢慢地拼凑,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
闪烁并转动的灯光在台下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林凯宁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待一曲唱毕后,他急急忙忙下台寻找那张熟悉的面孔。在高闪的灯光下,他来回走了好几遭也没找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林凯宁失落地走回休息室,在门口他见一人站在那,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林凯宁什么也没说,疾步走上前抱住了那人。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钟,林凯宁没有急着洗掉身上的疲倦和喧嚣,而是直接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柜子,拿出了那顶他最爱的假发。捧着这顶假发,他内心的忧伤源源不断地喷涌出来。这顶假发是小夕留给自己的,她的照片已经被许晴朗弄掉,仅剩的能捧在手心的就只有这顶假发了。
林凯宁来到卫生间,发现洗衣盆里放着许晴朗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洗的衣服,他皱皱眉,把衣服全倒在了地上,然后把假发放了进去,打开水龙头朝里放水。他轻轻地揉搓着这顶假发,他会好好保护它,他不会让它有一点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