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石般的天空透出几丝初春阳光的明媚,晴朗的天空下是一片占地很大的墓园。
墓园中井然有序的竖立着一排排的墓碑。墓碑前站满了人,男男女女,面上多是哀戚的表情。这里是台新市最大的东陵墓园,每到这个时节也是墓园最忙碌的时刻,因为,这里安葬着每个会到这里来的人的最至亲至爱的人。
只有无忧无虑的孩童四处奔跑着,仿佛所有的哀戚都不属于他们,尽情享受着童年的欢乐。
一处无人注意的角落处,白玉蝶身穿赭黄色薄薄长呢子大衣漠然的站在两座并排竖立的墓碑前。里面安葬的是她的父亲和奶奶。就在十几年前,他们下葬时,她也和他们一样,拉着白杨的手,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协助下葬的叔叔阿姨们。
玉蝶看着白杨时,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白杨哥哥,爸爸和奶奶什么时候会醒来陪蝶儿去练习单车啊。
仅仅大玉蝶两岁,比玉蝶高出半个脑袋的白杨望着小玉蝶,怜爱的说,只要蝶儿听话,呆会儿白杨哥哥就会陪着蝶儿去,爸爸和奶奶也会在天上一直陪着蝶儿。
白杨也还小,他虽不是很明白死亡的意义,但是,至少他能明白,他们已经再也不能和小玉蝶见面了。
听着两个小孩稚嫩的对话,白泉苦笑了下。
见着小玉蝶的时候,他内心确是有一抹惊诧,那是一个和普通的乡里孩子不一样的女孩。八岁的她,长的太过瘦弱,刚刚过去的那一场惊惧让她注视着人的眼睛总有着一股子由于不信任而生的怯生生的感觉。
好在继承了母亲冷玉鹤出众的外貌,晶莹剔透的肌肤上精致的五官总让人暗暗称奇。
哥,你和玉鹤姐可以再次团聚了,这里,没有人会打扰你们,蝶儿我会帮你们好好带大的。
白泉轻说着将骨灰盒已经安放下去。接下来,工人们要填土。他只要把果品摆放好,葬礼就算结束了。
看向他们道,你们都来鞠个躬吧。
还未曾理解鞠躬意义的玉蝶,很是认真的鞠了一个躬。
下午,宽阔的草坪上,色彩斑斓的蝴蝶舞动着它们鲜亮的翅膀快乐的飞舞着,点点的野花星罗棋布,整个公园满是泥土的芳香。
白玉蝶骑着单车,扎在头上的红色蝴蝶结一晃一晃的,衬着她白皙的皮肤阳光下特别的好看。她一边腾出右手,很是开心的冲着白杨招着小手说,白杨哥哥,你看呀,蝶儿的车现在可以骑的多好啊。
白杨微微拧紧了眉头,大声说,你小心点,不要单只手骑车。
正说间,只见小玉蝶身子一歪,‘砰’的一声,她整个人便随着单车摔倒在地上。
蝶儿——
白杨冲上前去。
摔疼了吗?白杨紧孔的握起玉蝶的小手看了看。
蝶儿很勇敢,没摔着。小玉蝶扬起脑袋笑着看着白杨。
以后骑单车手不许松开,知道了吗?白杨叹了口气,边数落着她边将她扶了起来。
小小的他在玉蝶面前就像个小大人。
忽地,他只觉的脖颈处一热,回过头去,是玉蝶洋洋的笑脸。
白杨哥哥真好,蝶儿长大后就嫁给白杨哥哥。
白杨微微一怔,而后不好意思的笑了。
往事不堪回首,现如今,白杨和秋梦的婚期将近。伯父白泉还躺在景仁医院的重症观察室的病床上,几个月前的那一场车祸将他撞的不轻,和多数被撞者一样,他们多方奔走也未曾找到撞人的车,更无证人。
高额的治疗费用给这个仅仅只是小康之家的家庭蒙上了层浓浓阴影。
那一天,当她放学回来,见到婶婶吴美襄,从那以后,她的生活轨道就彻底的变了。
这个人一出手就是一套别墅,专门给你的。蝶儿,婶婶知道,你一直喜欢白杨,可是他是你堂兄,婶婶也知道你还这么年轻,让你去是委屈了你,可是谁让你父亲白山好赌,去的时候就欠了人家一百多万,现在,人家说只要你去,只要五年,不光这些债务可以一笔勾销,就连你伯父的住院治疗费用也能够帮忙处理。
一纸契约,一串钥匙,一套别墅。
玉蝶不再说话,只是默然的走了过去,拾起笔,在契约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拾起了那串别墅的钥匙。
那一刻,她明白,不光是和白杨,从此以后所有的希望都如同那七色的泡沫消失了,她的世界不再会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