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脖子上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长剑顶在她的喉咙上,只要持剑之人往前送半寸,卫白儿的喉咙上便会多一个窟窿。
“退回去。”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来,卫剑和吴起连忙收起手中的长剑退到吴中旁边。以对方的身手,恐怕在所有人之上。
想来窗外之人早就恭候多时了,而屋中的四人却豪无察觉,可见对方内功之深厚早已经出神如化了。
在三人之中,卫剑和卫白儿的内功修为最为深厚,平时能在数仗之外清楚地听到水中鱼儿游动的声音,而对方一个大活人,什么时候拔剑都毫无察觉,可见多方真是不可多见的高手。
他们都忘记了,四人的思想都是在极度紧张的时刻对周围的事物自然失去了本来的敏感度。
而且卫白儿只想着自己舍身便能保全整个吴府,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注意其他的事。
卫白儿冷冷地看着蒙面人,对方是个身材瘦小的女人,一双散发着杀气的眼睛周围,已经爬满了皱纹。
但是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因为年龄的影响有所改变,在甜润中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
卫白儿没动,他脸上平静的表情大大的出乎了蒙面人的预料。蒙面人哈哈一笑,冷冷地道:“就凭你的一条命,就想救吴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么?”
吴中双腿一跪,朝着蒙面人道:“还请女侠看在我吴中的份上,救救卫姑娘吧。”
“哈哈,”蒙面人突然笑了出来,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看在你的面上?周烙王凶残成性你却一直帮他笼络天下,你根本就是他的帮凶,要是看你的面子,我现在就削下她的人头。”
蒙面人的话音刚落,卫白儿手中的长剑已经弹出。不想蒙面人早有防备,左手闪电一般地扣到她的喉咙上,冷冷地道:“你若再敢动一下,我并扭断你的脖子。”
卫白儿冷冷地看着蒙面人,笑道:“你何不试试?”
蒙面人目光一寒冷,五指紧扣。
“请女侠高抬贵手,放了我妹妹吧。”双眼几乎喷火的卫剑突然跪到地上,朝着蒙面人道。他紧紧地咬着下唇,血慢慢地顺着下巴滴到地上。
所有人都知道,凭蒙面人的身手,此时若是真正想要卫白儿的命,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你给我起来。”卫白儿一见,脸色变得苍白,整个身子都开始发抖。
她情愿自己死一万次,也不愿意看着卫剑因为自己给别人下跪。
“好,不愧是卫瞳的儿子,有情有义,这一跪是当年你老子欠我的,今天就当是父债子还了吧。”谁也想不到,蒙面人的话声未落,一记清脆的耳光已经落到了她的脸上。
蒙面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卫白儿会突然出手,身子一动,急急朝后退去。
卫白儿这一耳光,确实不轻,只打得蒙面人登登登后退三步才站稳身子。
卫白儿银牙一咬,长剑早已经出鞘,只见她双脚一跺,朝着蒙面人刺了过去。
“白儿不要。”卫剑听到蒙面人说出父亲的名字,便知道对方必然是友不是敌了。
“你让我哥哥下跪,我剁掉你的双脚。”卫白儿手中的长剑顿时化作一条怒火狂烧的银龙,凝结着她满腔的怒火朝着蒙面人射去。
蒙面人未想卫白儿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吃吃冷笑一声道:“丫头剑法不错。”挥剑迎上。
只听到仓啷一声脆想,卫白儿手中的长剑已经被拦腰折断,蒙面人手中的宝剑又一次落到她的脖子上。
“你杀了我好了。”卫白儿双脚一剁,直直地朝着长剑撞了过去。
“白儿。”卫剑一声惊呼,身子早已经自地上弹起,朝着卫白儿窜了过去。
“死丫头,想死还没这么容易。”蒙面人双脚一动,身子腾空而起,早已躲开卫白儿落到了吴中的身边。
“你这个死女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卫白儿单手持断剑指着蒙面人道:“老娘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此言一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谁也想不到原本性情乖巧的卫白儿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特别是卫剑,顾不上擦下巴上的血迹,吃惊地看着卫白儿。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乖巧的妹妹平时看到家丁拌嘴都十分的反感,现在何以会说出这番话来?
卫白儿奇怪而无辜地看着四人,小声地问道:“难道,我说错了么?”
蒙面人长叹一声道:“你原本就是烙王的女儿,身体里流淌着他那粗蛮霸道的血液,真不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公主。”
吴中一听,神情大变,知道卫白儿是公主身份的人不过卫瞳父子和自己吴起而已,另外姜后和司马侯早在三年前就自食苦果命散黄泉了,眼前的蒙面人如何会知道卫白儿的身份?
“不知道女侠是何方高人,还望明示。”吴中抱拳道。
“绝情女。”蒙面人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她的声音中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就像是一尊木偶发出的声音一般。
“哦?”吴中眼睛一亮,道:“原来是李姑娘。。。。。”不等吴中话说完,蒙面人挥了会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蒙面冷冷地回头看着卫白儿,没想到小丫头正咬牙狠狠地瞪着自己。
“你们出去吧。”吴中朝着吴起小声地道:“你到外面看看有什么变化,及时给我汇报。”
看着三人走了出去,吴中关上门连忙问道:“不知道李姑娘这么多年以来可好?”
蒙面人慢慢的扯下蒙脸的黑纱,露出一张精美绝伦的脸蛋,与她眼角深如刀刻的皱纹显得格格不入。
一转眼的工夫蒙面人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长叹一声,笑道:“想我李诗茵三十年来对师兄一片痴心,从看着他入洞房到自封绝情女,一颗心早已经碎过万次了。”突然,她转身朝着吴中凄惨地问道:“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吴中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开口问自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张脸涨得通红。
李诗茵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会知道,你们永远都没有人会知道的,人生中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的自己的心碎了,还得自己动手把它粘起来。”
“李姑娘。”吴中想提醒她,此时门外有数千官兵,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逃命要紧。
“这样还不算,”李诗茵双目如刀一般地逼视着吴中,并不理会吴中焦急的神情,惨笑道:“更痛苦的是,你把心补起来后,又让它碎了,然后再补。”
“李姑娘,你这样又碎又补的不知道要扯到什么时候啊?”吴中急得剁脚道:“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先脱身再说?”他记挂着卫白儿的安危,此时多拖延一点时间,能救卫白儿的机会就少一分。
“你闭嘴,”李诗茵抬手指着吴中的鼻子道:“你知道吗?我每见到师哥一次,就心碎一次,你看到吗?”她抬手指着自己眼角的皱纹吃吃惨笑道:“在绝情谷十三年来,我的容颜未曾改变,可就短短三天的时间,我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吴中吃惊地看着李诗茵道:“这三天中,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诗茵慢慢地抬起头,泪水顺着她沟壑一般的皱纹滑到乌黑的长发上,她笑道:“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不见他,我就会忘了他了,虽然我做不到,但是至少我不会那么痛苦了,可是他为什么偏偏不放过我呢?”
吴中压底声道:“你见到卫兄了么?”
李诗茵凄惨地摇了摇头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子对我啊?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中气得双眼睛通红,额头上青经暴起,几乎崩溃。
“我当年眼睁睁的看着他进洞房的,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样的痛苦,真的比死还让人难过啊,”李诗茵的一双眼睛,似乎有流不完的泪水,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上,早已经潮湿了大片,她似乎根本听不到吴中的话,接着道:“就为了他小时候的一句承诺,就必须让我痛苦到死么?”
吴忠终于无力地瘫到椅子上,他身体经百战,不知道从鬼门关来回多少次,他现在才知道,有一种痛苦真的比死亡还可怕。这种痛苦就是在等待死亡的时候听着别人说自己的痛苦。
“他死了,死在我怀里的,我心中的苦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就死了。”李诗茵吸了吸鼻子,“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怀抱中是什么感觉,而且,我连在他面前流泪的资格都没有,我不敢告诉他,因为我要让他安心的上路。”
吴中身子一抖,吃惊地道:“卫兄弟他,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