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根本看不到司空龄双手上的铁抓,冷笑着直直地迎了上去。
司空龄的双爪子已经落到了吴起的肩胛骨上,刚才的双爪已经撕下了他的皮肤,雪白的骨头早已经裸露在外面,与铁抓相碰,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吴起的左右两边的肩胛骨头已经断了,可是他仍然在微笑。
只有一个寻死的人才会有如此的打法,似乎铁抓不是抓到他的骨头上,而是抓在与他无关的柱子上一般。司空龄脸上的冷笑仍然没有变,因为他没有办法变。
吴起手中的两只筷子已经插进了他的左胸,整根插入早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你?”司空龄不相信地看着吴起:“你不怕死么?”
“怕。”吴起哈哈一笑,他的整个身体都被鲜血染红。
“你真是个疯子。”司空龄慢慢地跪了下去,胸口上慢慢地冒出鲜红的血液。
是的,只有疯子才会如此的拼命,吴起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脸上挂着的微笑灿烂而自豪。
他答应别人的事情,终于做到了。四年前他初到楚国,身患伤寒,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救了他。他答应过她的,会保护她一家人平安。
可是就在三天前,她一家上下没有个活口。杀人的凶手,便是司空龄。
原本他是想杀尽越春楼的人,可是此时,似乎不可能了。
“你不应该杀那么多无辜的人。”吴起慢慢地走到司空龄的身边,他的双手已经抬不起来,就像挂在肩膀上的两条蜡肉,来回晃动。
“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么?”司空龄的口中,流出红色的液体。
“我今天来,根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他的心已经死了,卖国求荣早已经臭名远扬,天下之大也再无他容身之地。
“你很可怜。”司空龄吃吃一笑:“我若是你,早就吞剑自杀了,你连父仇都报不了,竟然替别人报仇,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吴起惨然一笑,道:“我杀了你,就已经足够了,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你这样卑鄙的小人去残害无辜了。”
“你错了,我死了,会有更凶残的人接替我的工作,因为大王不能一日无女人。”司空龄慢慢地倒在地上,微笑着看着吴起:“只要有王,便会有无辜的性命被杀害,你没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
吴起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他慢慢地抬起脚踩到司空龄的胸口上。这个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曾经有多少无辜惨死在他的手上,可是此时,惩罚他的只有两只筷子。
司空龄的嘴边,露出轻蔑的冷笑:“纵然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他咬牙冷冷地道:“杀了他。”
可是,司空龄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神仙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却能做到。
在离司空龄不远的角落里,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谁敢动吴将军一根毫毛,我便杀了他。”
角落里,一个身穿黑衣服的蒙面女子慢慢地仰头喝酒。
她的右手放在桌子上,紧紧地抓着一把长剑,剑柄上丑陋的布条显得滑稽而可笑。门外的人,已经涌了进来。
黑衣女子的双眼中,射出带着寒光的杀气,慢慢地扫过众人。
吴起苦笑一声道:“多谢女侠,可是吴某并不需要你的帮助,你还是走吧。”他知道楚国高手如云,像越春楼这样的地方,能在江湖上为所欲为,支撑着的一定不只是司空龄这样的高手。他不想伤及无辜。
司空龄慢慢吐出一口气,道:“杀了他们。”
话刚说完,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他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黑衣女子,身体慢慢地变得冰冷。
门口的八个大汉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操刀朝着黑衣女子扑了过去。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左手猛地一拍桌子,长剑已经被震起。清脆的刀锋之声,剑已出鞘。
一股带着冰凉的剑气扫过八人的面前,不等剑鞘落到桌子上,剑已回鞘,稳稳地放回桌子上。
黑衣女子的身体,似毫未动。长剑的位置,也丝毫未动。
最后一滴酒滴到她的口中,她慢慢地放下碗。
八个人疑惑地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吴起惊呼一声:“好快的剑。”
八个人几乎是同时倒下,喉咙处一寸长的口子慢慢地喷出血雾。
黑衣女子嘿嘿一笑,晃了晃空空的酒壶,笑道:“掌柜的,上酒。”
门外又窜进十几个手持长剑的大汉,远远地看着黑衣女子,没有人敢贸然出手。
“来咯。”一个悠长的声音响了起来,柜台处突然冒出一个青衣中年人。原本吴起与司空龄交手,柜台上的掌柜与小二早已经吓得抱头鼠窜,柜台处根本就无人。青衣人就像是从空气中突然冒出来一样,他的手中拎着一壶酒。
“姑娘请慢用,不够还有。”青衣人脸上挂着店家招牌势的微笑,似乎地上躺着的司空龄与八个大汉的尸体是离他十万八千里的事情一般。
黑衣服女子嘿嘿冷笑一声,道:“多谢了,只是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青衣人抱拳讪笑道:“不敢,小生司空段,有不到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本来青楼是男人来的地方,可是此时一个女子坐在这里喝酒杀人似乎是他预料中的事情一般。
“哈哈。”黑女子发出一串铜铃般的笑声:“你与司空龄是何关系?”
司空段微笑道:“乃是家父。”
吴起吃惊地看着司空段,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平静的微笑,就好象他死的不是父亲而且是一个眼红多年的仇人一般。
“哦?”黑女子直接将酒壶伸到面纱下面慢慢地喝了一口。
吴起惊呼道:“女侠担心,酒里有毒。”
司空段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层乌青色,浓浓的杀起笼罩着他的脸。
黑衣女子仰头喝下整壶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赞叹道:“好酒,不知道还有没有?”
司空段点了点头笑道:“有,还有很多。”
黑衣女子吃吃一笑道:“那如何不上酒,难道怕本姑娘付不起钱么?”
司空段的眼中,闪耀着奇怪的光芒:“姑娘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今天本公子分文不取。”他挥了挥手,哆嗦着的掌柜筛糠一般地抖着身子送上一坛酒。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抓过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笑道:“尊驾的父亲死了,可是本姑娘怎么看不出你有丝毫的难过?”
司空段微笑着道:“我若是坐着哭上三天,恐怕他也活不过来了,我又如何要难过?”
黑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司空段慢慢地转身看着吴起道:“可是你,必须马上死。”
吴起哈哈一笑,道:“吴某早已抱着必死之心,可是这位女侠与此事无关,还请司空大人放了她。”
司空段吃吃冷笑道:“吴将军不愧为卑鄙小人,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强充英雄,脸皮之厚实在是让人佩服啊。”他慢慢地抬手指着身后的黑衣人,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吴起:“你认为她还用得着本公子动手么?她刚才已经喝了鸩酒,恐怕你还不死她就已经死了。”
门口的十几个人,包括吴起在内顺着司空段手指的方向看去,双眼中充满了惊恐之色。
司空段猛地一回头,他的脸色早已经变得苍白。黑衣人坐的地方早已经空无一人,就连桌上的剑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