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阿莫斯完成哈里森的嘱托,从药铺中抓了治疗肠胃炎的药。哈里森煎服后病情果然好转,呕吐与腹泻消失不见,那个刁钻刻薄的铁匠又回来了。
  铁匠痊愈最不高兴的应该是阿莫斯,但事实并非如此,阿莫斯正跑钱忙后,为哈里森端茶倒水,好一副孙子相。哈里森心情大好,不仅自行车大卖,他的病也渐渐痊愈。看着手里一万金币的银票和五张订单,他笑得乐开了花,看什么都异常顺眼。西蒙正在加班加点赶制订单,新股的小铁匠也走马上任,接替了哈里森的职位,阿莫斯正在低头沉思。哈里森眉头一挑,说:“阿莫斯,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记。”“当然了!您是我的大恩人呢!”
  阿莫斯笑成一朵花,他拿起茶壶给哈里森添了水。
  哈里森穿上一袭新衣,蹬上一双新鞋,蘸着唾沫梳了梳他妖娆的发型,紫荆大陆的洗剪吹非他莫属。哈里森来到街上,平时横眉冷对他的店小二也客气起来,弓着腰请他去店里用膳,哈里森摆起一副大爷姿态,笑呵呵的说:“罢了,下次罢,定要好酒好菜伺候我。”同行再也不敢小觑哈里森,见面时,平时关系好的定要凑上去客套一番,关系不好的大都选择绕道而行,避其锋芒。哈里森感谢阿莫斯,是阿莫斯赐予了他如此美妙的享受,今夜,就是阿莫斯交出核心技术的时候。哈里森吐了一口痰,鹰目中冷芒一现。
  入夜。稻城亚丁的猫蹿出家门,跳上墙头,经过千家万户窗前,目睹了人情世故,感受到冷暖情仇,猫咪选择了一个温暖潮湿的墙角,它舔舔爪子,梳洗干净毛发,继续做白天没有做完的美梦。哈里森享受完饕餮盛宴,从木盒中拿出一根牙签,插入他可以塞进一元硬币的牙缝中,上下左右、天南海北的剔起牙来。剔闭,拍了拍正在呼呼啦啦喝稀粥的阿莫斯,说:“你跟我来一下。”阿莫斯放下稀粥,清脆的答应下来。来到阿莫斯的寝室,哈里森关上门,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阿莫斯拿起笔纸,为哈里森画下了轴承和飞轮的内部结构图。哈里森看着结构示意图,一头雾水,阿莫斯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一下,然后为他耐心讲解。到底是铁匠出身,仅仅用了五个小时,哈里森就弄懂了轴承和飞轮的原理,真是学习高数和物理的苗子。
  哈里森拿到核心技术后,眉头舒展,就像便秘百年后突然得到释放,空荡荡的院落荡涤着哈里森阴森的笑容。阿莫斯陪他一起狂笑,只不过阿莫斯的笑容中夹杂这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向哈里森,哈里森正望着他。在哈里森眼中阿莫斯是摇钱树,在阿莫斯眼中哈里森是死人。
  一夜无话。砰砰砰,“师傅,师傅起床了师傅。”西蒙站在哈里森房前,不住的敲打房门,已经临近中午,可哈里森还没有起床,这不像他的风格。阿莫斯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哈里森房前,敲敲房门说:“铁匠大人,铁匠帅哥,稻城亚丁首富,起床了!”
  房屋中依然没有动静。阿莫斯鼓足力气,大声敲打房门,道:“我创造出新的发明了!”
  房间内还是静悄悄。阿莫斯对西蒙说:“可能铁匠最近太累了,我们先去干活吧。”西蒙点点头,与阿莫斯一起回到火炉旁。
  直到傍晚哈里森还有走出房门,西蒙着急了,毕竟哈里森养育西蒙十多年,西蒙对他感情深厚,如胶似漆。西蒙拿起炼铁时的大锤,来到哈里森房前。他定气凝神,三百六十度抡圆大锤,以一个刁钻角度砸向了锁眼的位置。房门应声而破,西蒙踹开残余模板,走到哈里森房间。哈里森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左臂伸向窗口,嘴巴大张,眼珠鼓得浑圆,已经没有了呼吸,房间里异常阴森,那副惨象简直无法直视。哈里森已经去世,这对西蒙来说就像晴天霹雳,虽然哈里森每天都在压榨西蒙的劳动力,但他们毕竟情同父子。西蒙哀嚎一声扑到了哈里森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阿莫斯被西蒙的眼泪感染,也双膝跪下,涕泪横流,哭声震彻天地,响彻苍穹。
  翌日,是哈里森出殡的日子。阳光澄澈,万里无云,未上学的孩童纷纷走出房屋,来到空旷的地上和街头戏耍,他们三两成组,五六成群,玩着过家家的游戏,阿莫斯不禁仰头长叹道,好一个宜嫁娶忌丧葬的日子。
  阿莫斯广泛散财,到此出殡的人个个双眼红肿,悲痛万分,阿莫斯花了大钱雇来群众演员,为的就是给予好兄弟西蒙一个像样的葬礼。西蒙和阿莫斯抬着哈里森的棺椁,缓步行进着,西蒙的眼泪早已流干,嗓子也因痛哭湿了声。阿莫斯回想起了孤身一人闯荡紫荆大陆的疾苦,又想到了远在武圣村的母亲,还有那个世界中的生身父母,悲凉的景象再也抑制不住阿莫斯的眼泪,触景生情也好,假戏真做也好,阿莫斯这次是真真正正的从心里流出了眼泪。天气已近深秋,可紫荆大陆的气温依旧不减,阿莫斯哭得动情,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送葬的队伍在烈阳下行进着,中途歇息片刻后再次启程。行进了约一个时辰,来到了坟墓旁。阿莫斯曾以为楼兰国的葬礼像那个世界中西方葬礼一样找来一位牧师,念完圣经和悼词后下葬,但事实并非如此,楼兰国的葬礼完全是天朝风。四人把哈里森的棺木下放到坟坑中,在四周撒了一些粉末,据说是防止死者变为僵尸的神秘药粉,在坟前烧了一堆纸钱后,正式开始填土。本来已经沉寂的西蒙再次爆发出惊天的哭喊声,阿莫斯紧随其后,二人的哭声寂寥清远,萧瑟悠长,与这荒凉的坟墓相生相伴,动人心魄。哈里森的朋友都说他能有这么出色的两位徒弟,是他的福气,阿莫斯听后向他们磕头致谢。哈里森的棺木逐渐被泥土掩盖,渐渐与地面平行,最后成为一个突兀的坟包。一个大活人转眼间就永远躺在了土地中,他倍感凄凉,双手插入了口袋中,摸到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致命白毒伞,阿莫斯与乔安娜在野外时采摘的。致命白毒伞也叫鹅膏菌,50克的致命白毒伞足以毒死一个成年人。那天晚餐时,阿莫斯将致命白毒伞榨汁,掺在了哈里森的稀粥中。致命白毒伞的中毒潜伏期为二十四小时,当晚哈里森中毒,第二天自行车发布会时毒发,表现为急性肠胃炎的症状,呕吐并且腹泻。第二天阿莫斯完成哈里森的嘱托,特意从稻城亚丁一位庸医手中买回了肠炎药,并给哈里森煎水服下。哈里森服药后症状转良,实际上是进入了致命白毒伞的“假愈期”,他以杀害博格少爷的事情威胁阿莫斯交出核心技术,更加坚定了阿莫斯要除掉他的决心。今天早上,哈里森毒发身亡,阿莫斯怕他没有死透,组织了西蒙破门而入的想法,直到傍晚,阿莫斯在确定哈里森完全死亡的情况下,与西蒙一起,撞进了哈里森的住宅。
  哈里森死亡的谜底被层层揭开,凶手就是跪在坟前哭得惊天动地的阿莫斯。西蒙曾想找一位验尸官,弄清楚哈里森死亡的真正原因,但阿莫斯向其说了这样一段话,“西蒙,你是我的好兄弟,哈里森是我的好师傅,你我都认定师傅是因病逝世,因为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外伤痕迹。其次,哈里森去世前两天曾得肠胃炎,加之师傅去世时的惨象,很明显是急性肠胃炎疼痛致死,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花大价钱请一位屠夫来给师傅开膛破肚,让其尸骨不全,不能含笑于九泉呢?”西蒙听后沉默了片刻,点头答应了阿莫斯。
  铁匠铺沉寂数日后重新开张,不过这次铁匠铺挂上了一块崭新的招牌,名为:紫罗兰。铁匠铺从此停止了刀剑枪锤斧钺钩叉的出售,开始了一种全新的营销模式,时而打折,时而清仓,时而拍卖,时而赠送,来此购买货物的人络绎不绝,常客还拥有了一张印有紫罗兰的卡片,阿莫斯称其为会员卡。
  今天起,印有紫罗兰标志的自行车将横行于稻城亚丁,而阿莫斯,也将注定要踏入稻城亚丁的上流社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