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的雪时而下着,时而停了,许愿在酒店的套房里不断地走动,心急如焚。
  她心里有预感,要出事,但具体什么事就猜不到了。
  本身就是一个怕寂寞的人,被困在酒店里,更是无聊得不行。
  偶尔出去也没事可做,她只能干等着。
  最后以不吃饭为威胁,朝他们借手机给关靖北打了个电话。
  很久,那边才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是不是找阿Wing了?”开头第一句,她这么说。
  隔着无线电波,好像能听到男人沉沉的呼吸声,半晌,他才缓缓道:“嗯。”
  “你把他怎么样了?明明说好我要陪他两个小时。”
  “我知道……”关靖北闭上眼睛,又睁开,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很关心他的情况?”
  废话。
  许愿翻了个白眼,为了避免这个男人吃醋过多,斟酌了一番,“没有啊,我只是知恩图报。”
  “那我出事的话,你会怎么办?”
  “你能出什么事啊。”
  “如果呢?”
  男人的语气有些沉重,让她不得不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让他有如此的语气。
  他在她的心里一向是高大无人能敌的,给人厚重的安全感,忽然这么问,她的心莫名一慌。
  “大叔,你是不是……”许愿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去医院的同时,也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年纪大了,肾虚?”
  “……”
  “到底是不是啊,别不说话。”
  “……”男人唇际漫着笑意,“是呢,被你榨干了,怎么办?”
  “啊……你别开玩笑吓我啊。”许愿嘀咕着,她只是觉得话题沉重了些,没想到他倒反过来调侃她。
  “放心好了,晚上我过去,你试试不就懂了?”
  “不要,我要回去,你肯定在云城做了什么亏心事。”她语调放重,“把我弄到这里,趁我不在把妹是不是?”
  那边男人没有说话。
  她又絮絮叨叨,“我就不信你还能找到比我漂亮比我身材要好,比我……姿势还多能把你服侍得妥帖的女人。“
  “找不到这样的女人。”
  “那就好,哼哼。”
  “但能找到这样的男人。”
  “……”
  比如呢,江江嘛。
  可攻可受可软萌可妩媚,脸蛋差不到哪里去。
  许愿顿时撇着小嘴,对着手机说了一大堆的话,男人很少接,但认真的附和。
  说到手机没电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只不过一天没见居然这么想念。
  也不知道晚上那个老男人到底过不过来。
  挂了电话,许愿坐在床边,很困,但还是想等他。
  而云城这边,关靖北待在律师事务所,和明仔他们在一起。
  “检察院明天就应该过来抓人了。”青烟弥漫中,明仔狠狠吸了口烟,“靖北,你确定不让许愿过来?”
  “她过来有用?”
  “没用,但至少你看着欢喜,没事还能亲亲摸摸。”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明书寒开了腔,“不然好几天都未必见得到她。”
  “嗯。”关靖北点头,忽然失笑,“说实在的,和她接完电话,一天没见,感觉一个世纪都过去了。”
  “啧啧,真搞不懂你两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还能如此腻歪,来,告诉我怎么维持热恋期的?”
  “体力好。”
  “……”明子气得一脚想踹过去,“认真点行吗?”
  “那……器具好?”
  “……滚。”
  明书寒似笑非笑看着他们在这短时间里还有工夫闹腾,“你们安分点行吗,再没有证据的话,靖北就要进去了。”
  “真没想到那个小白脸背景这么强大,他老爹也真够火辣的,知道消息后分分钟就过来,听说请的律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非要三少把这罪给顶了。”成文叹了口气。
  “医院那边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吗?”关靖北问。
  “目前只找到了一些穿戴的衣服,手机和平板,还有花,其余的都是病房里该有的东西。”
  病房里要是有监控就好了。
  但可惜。
  他们三个还在继续谈着,关靖北却忽然起身,身后的明仔也跟着站起来,“你干什么?”
  “去连城。”
  “找许愿?”
  男人没有回头,算是默认。
  明书寒在背后淡淡嘲讽,“估计是最后狂欢一次。”
  云城和连城隔得很近,私人机过去的话只需要几十分钟。
  私人机还在连城,关靖北借来明书寒的用,到了那里差不多十一点了。
  雪很大,私人机停在了一个学校的操场上,然后他坐车去了酒店。
  “她睡了吗?”关靖北问守在门口的女保镖。
  女保镖点了点头,“一开始说要等你来,但可能太困了,还是不小心睡着。”
  他抿着唇,脚步放轻,来到床边,看到那张温静的睡颜,心里漾起暖流。
  “说话不算数……臭大叔……老男人……”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她在说梦话。
  她很少说梦话,更何况说得这么清晰,看来真的是……怨气很大。
  关靖北坐在床边,把她垂下的头发撩了上去,俯下身,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
  莫名其妙,特别喜欢吻这里,感觉每次吻的时候世界都静止了。
  “肾虚啊……呼……嗯……”
  关靖北:“……”小妮子,做梦都巴不得他肾虚吗?
  是不是要好好虐哭她才解气呢?
  正这般想着,许愿忽然翻了个身,男人微微诧异,以为是吵醒她了,但她很快又睡熟。
  “如果我真的出事,好好照顾自己……明天,我会让你走出阴影,告诉你,许古安没有死,许父就算不出车祸,他也活不了几天,你不会再那么愧疚,也不用惩罚自己。”
  “小没良心的,要是我也和钟意一样,十年不归,你会不会等我……说不定四五十岁真的肾虚了……像你这种谷欠比较强的,估计伺候不了你。”
  “所以……还是不要等了。”
  “最后,愿愿,我爱你,很爱很爱呢。”
  轻声,低低的,几乎是没有音量地把最后要说的话说完,他握着她软若无骨的小爪子,低头吻了吻。
  起身,轻声离开,再见。
  凌晨四点钟,关靖北再次回到律师事务所,另外三个人还和走之前一样,愁眉苦脸,烟蒂落了一地。
  明书寒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薄唇紧抿,“还有几个小时,检察院那边就会派人过来捉拿你。”
  关靖北倚在门口,眉目不动。
  “你们负责如何洗清罪行,我负责事后,若是真的出现意外,云城这个地方,是不必呆了。”
  “逃走?”
  “你不逃走难道还等着蹲监狱?就你这罪行要是真定了,AW集团董事长绝逼要让你坐个十年二十年。”
  “还有别的办法?”关靖北微微勾唇,“那么多条路,怎么可能只有两个。”
  “去澳洲关家的发源地,半个城市大的庄园多好,和许愿悠悠闲闲度过下半生。”
  “她不喜欢那里。”
  明书寒现在只想骂人,他又没说非要他们呆在这里,那女人不喜欢澳洲,那可以换啊。
  时间过得飞快,总感觉只过了几分钟,天就亮了。
  事务所的门再次被打开,女人的出现让几个男人不免一怔。
  “二姐。”
  关靖北最为淡定自若,平静的目光在关琯身上绕了一圈,“你来做什么?”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和我说声?”
  “不说你不照样知道了?”
  “那是另一回事。”关琯不想和他纠结这个,捏了把椅子坐下,神情严肃,“你是不是要去受审了?”
  浅笑漾在俊脸上,关靖北唇勾着,弧度越来越深意,“是呀。”
  “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关琯一怔,面色陡然巨变,因为来的匆匆妆容相对马虎,脸白得很,“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二姐宁愿帮着外人,也要把自家弟弟弄进去,能做到这个,难道不理解什么意思?”
  女人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很久,不知隔了多少年,从没生过这么大的气,甚至动了手。
  关琯不可思议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掌心,又抬头望着挨一个巴掌却若无其事的关靖北。
  “打完了吗,你可以走了。”
  “关靖北!”关琯怒不可遏,“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好歹也是你亲姐姐,你以为我想把你弄监狱里?”
  沉默良久。
  其他三个男人好像不复存在般,关靖北身材颀长,像一颗树站在原处,哑声道:“二姐,你和许古安在一条船上,不管是不是你开船撞翻我,还是他,意义不都一样吗?”
  不是她主动的,但是,同为合伙人。
  关琯神情寒滞,手指颤抖,闭上眼睛,“你相信我……二姐真的没有害你之心。”
  关靖北只望着她,不说话。
  最后的沉静是被明书寒打破的,他站起来,目光看都不看他们,撂下了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哥,你干嘛?”明仔跟后面问。
  成文望了眼明书寒没有回头的背影,哑着嗓子道:“明总应该是找人料理后事。”
  “后事?”
  “就是……如果真被判刑的话,总得有个准备吧。”
  说完,再次陷入安静。
  关琯陪着他们,端正坐在椅子上,脸色却苍白得要死,咬着嘴唇。
  她想解释,但不知从何解释,看着一脸平静的关靖北,忽然产生一个念头,他会不会很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