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是良久的沉寂和猛然反应过来的慌措,甚至清晰的看见灯光下的男人脸色暗沉了好几度,几乎一下子凝结成冰。
偏头,抬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想开口解释却无从说起的女人,关靖北一字一句沙哑得厉害:“你怎么知道,她以前无依无靠?”
关琯别开脸望着自己腕上精致的镯,压抑而克制,“我猜的……她之前不是离开过云城吗,不是无依无靠的吗?”
“她是离开过云城……但我都不知道她身处异国他乡。”
“不懂吗,她……不是去过韩国整容?”
说到这个,关琯的心平静下来,顺着话柄继续道:“独身在韩国,不是无依无靠的又是什么?”
关靖北眯着眸,似乎能从对方平静的脸上捕捉到异样,也并不信突然冒出来的理由。
“二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他淡淡问道,随手拨弄茶杯。
“知道什么?”
“知道……许愿在澳洲的事,比我先知道。”男人语调一转,“甚至,一直都了解彻底。”
“怎么会。”关琯扯了抹笑,手指碰了碰凉掉的杯子,站起来,“我有点困,先回去睡了。”
而后,也忘记说晚安,她刻意让自己仓促的脚步变得平缓自然,慢慢地走出房门后,发现后脊梁湿了一片。
身后,男人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直到门被关上。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接开看,是成文打来的。
他划开免提,听到成文小心翼翼略显紧张地问:“三少,你知不知道许小姐有哪些朋友……”
“怎么?”
“我们已经尽力找了很久,几乎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没发现一丝踪迹,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她住在朋友家。”
这么晚了,便利店商场都关门了,能容身的银行也被流浪汉挤满,她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
“她没什么朋友,你们只需要继续找。”顿了顿,关靖北又想到了什么,“她在剧组可能认识了几个朋友。”
“好的……”
“我和你们一起去。”
“啊……不用……”成文还想说什么,男人已经把电话挂了。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冬去春初的雨格外的凉,关靖北开车去了江江的别墅区,成文已经和几个手下等着。
“我说了多少遍了,许大美人没在我这里!”江江娘腔又愤怒地道,“你们深更半夜私闯民宅,小心我告你们骚扰!”
关靖北这时走来,眼神冰凉地落在他的身上,脸上无波澜,眉目戾气埋深。
“三少,你说你大半夜地带人来我这里,打扰我美容觉,是不是有些不合理?”江江撇嘴道,气焰消了几分。
“抱歉。”男人一只手落进了西装裤,淡淡漠漠地开腔,“许愿离家出走了,我来她的朋友家看看。”
江江顿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和许愿算得上好朋友了,虽然更多时候是互损。
“离家出走嘛,很正常,女人心情不爽的话就闹个情绪给你看,不用太担心拉。”江江安慰道。
连他都了解许愿,她这样的人不闹腾点事才不正常,就算离家出走,也会乖乖回来的。
关靖北也知道,但是,云城多一个许古安,他不放心。
“我看那,你们还是留着时间和精力回家睡一觉,说不定明天人就回来了。”江江打着哈欠,拿出镜子扒拉自己的黑眼圈看。
“打扰了。”关靖北面无表情的盯着哈欠连天的臭美鬼,却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到任何的心虚和闪躲。
的确不在这里。
他宁愿相信她就在这里,就不用过分担心了。
“监控呢,三少你没有查看附近的监控吗?”江导忽然问道。
“监控找不到她。”
“啧啧,监控都找不到人,那说明许大美人动真格了,躲你躲得紧啊……不过话说你们到底闹什么别扭啊,用得着离家出走吗?”
之前的埋怨和不悦转化成好奇,江导蛮有兴致地问:“是不是三少你太凶猛,把人家欺负惨了?”
“你猜。”男人睨他。
“我怎么猜啊,。”江江眼珠子一转,“不过以前拍戏的时候老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紫,啧啧,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你女人似的。”
关靖北这次连看都懒得看他,带着人出去了。
没有在江江这里,还会在哪里?
温华?不太可能,她懂得轻重,去温华那里求救不太好。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温华给过她们小姐妹很多帮助。
温华所住的地方有监控,关靖北让人查了附近的地段,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看来真不在他那里。
“三少,我觉得……许小姐这次真想躲着你。”成文委婉地提醒,“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找到,而且至少要呆在外面很多天。”
不然也消不了气。
小秘书都知道的道理,他自然也懂。
“我怕……许古安会带走他。”蓦然地,男人略显无助地说出这句话。
他又觉得是他错了,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说吗,用不着在大家得知假孕消息处于震惊状态的时候处理这件事情。
她也不是故意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却很早,甚至还有精神。
下楼的时候看到成文把警察局搜寻队的队长带到跟前,两人一起汇报结果。
“许小姐在朝阳路头拦了一辆陌生人的卡宴,车牌数字全是八。”队长如是说,然后把从监控里截图弄成的照片摆在桌上,“在环路上还有卡宴的影子,后来就见车返回,里面载的人已经没了。”
准确的说是,卡宴把许愿载到某个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就离开了。
成文这时撇嘴,一脸憋屈,“三少,你别这样看我,这卡宴不是我的,我的车牌号带二。”
“我知道。”关靖北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点上一根香烟,“但是这并不是你没有向我汇报卡宴车主的理由。”
“是,我已经在找,目前锁定的人有苏少和……”
话音未落,男人眯起的眸子淡淡扫了过来,“苏景致的车?”
“只是可能。”
许愿上了他的车,不仅仅只是可能。
成文还想解释什么,“三少,你别戴有色眼镜看人,开卡宴的人很多,尾数是这个的未必就是景致啊。”
“成秘书,你倒是一口景致地叫得顺溜。”男人不咸不淡地说,“凭他是你女儿的舅舅,你就包庇起来了?”
成文在心里直叫苦啊,什么叫做包庇,他公私分明地好吗。
他们联系上苏景致,却听说他还在海南度假。
不排除是不是有意逃脱的嫌疑,关靖北亲自打电话过去。
苏景致想到这男人不肯信,早就做好准备,把手举起,开了免提,大声地道:“你不信的话就听,海风的声音,今天的风还特大。”
关靖北相当淡定地道:“鬼知道你有没有开风扇。”
“……”
“你这男人真毒!”苏景致气得大骂,对方却已经挂了电话。
搜寻一直没有中断,随着时间越久,关靖北的耐心磨得越干脆,他脚下的香烟已经落了一地。
“别管她了,我看,你越是大张旗鼓地找,她越不出来。”关琯把一盘水果端到他跟前,“你也该歇歇了。”
所有的朋友,包括剧组里稍微关系近点的,以及她以前玩得好现在却不联系的朋友,关靖北都找遍了。
试想,一个身无分文的女人在没有朋友亲人的帮助,还要躲避他的追寻,她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轻轻松做得到,但也没必要吧,他们甚至还没有过分的吵架。
“二姐,你下午替我去温华那里看看。”关靖北真的是无从下手了。
关琯启齿想拒绝,但又没有,她知道三弟的心思,许愿未必在那里,只是让自己有一个找温华说说话的理由。
与此同时,另一个出租屋内。
出租屋不大,三四十平米,一个人住的话没问题,环境勉强合格,只是背着阳光,看起来阴暗潮湿。
许愿依靠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就起身,把忙着洗衣服的秋葵拉到一旁。
秋葵手中的衣服洒了出来,盆也掉在地上,对于一个孕妇来说,弯腰捡地上的东西很不方便,她只能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你干嘛!”
“好歹你也算得上我嫂子了,怀个大肚子还受这么多的苦?”许愿不甘示弱地回瞪。
那有什么办法。
秋葵没好气地别过脸,挺着肚子在靠近的餐椅上坐下,过分的重量让她手脚不灵活,口齿却清晰得很,“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
“我巴不得你这么想然后放弃这些愚蠢的家务。”
“你真这个意思我也放弃不了,这么多衣服,我不洗,你来洗吗?”
许愿知道劝说没用,但让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洗这么多的衣服还真困难。
秋葵端起电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白开,雾气朦胧她渐渐肥胖的脸,“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没事瞎作什么,还离家出走,就算走最起码把钱带着吧,身无分文指望我养你吗?”
许愿一言不发。
她也是气急才躲到这里来的,大雨天顺手拦了辆车,开车的是个富家公子,据他说上次在马场见到过一次。
许愿完全没印象,但有求于人只能勉强附和,指挥他的车拐进一些没有监控的小路,左走右拐最后来到秋葵的居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