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致微微眯眸,他似乎越来越欣赏这样一个聪明伶俐却并不机关算尽的女孩。
尽管许愿没有要踱舞步去那边的意思,苏景致还是趁她眼睛看不见,一点点地拉近距离。
直到两人共舞的身影出现在关靖北的眼中。
关靖北扶着唐宁的腰身,漫不经心的目光无意间扫向了某个方向。
瞳眸一下子幽深起来,犹如平静的海陡然波涛汹涌。
她在和别人跳舞?
而且那个人……是上次酒店的苏少。
关靖北没有任何的犹豫,松开唐宁,连声抱歉都没说,大步穿过舞池,走向了他们。
苏景致没搞清楚状况,俊脸就挨了男人的一拳。
迫不得已,他松开许愿,刚想看清楚怎么回事,又一个拳上来。
“靖北,你冷静点。”
赶来的唐宁忙拉住关靖北的臂膀,一脸焦急,又看向挨打的男人:“苏少,你没事吧?”
苏景致不是吃白饭的,当然明白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界,他擦了下嘴角破了的皮,冷冷道:“三少无缘无故打人,不知是几个意思。”
关靖北打完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除了里内的衬衫有些皱褶,身姿仍然挺拔地站在那里。
他看都不去看苏景致,薄唇紧抿,侧身直接拉住许愿的腕,迈开长腿往出口处走去。
他的步伐飞快,许愿眼睛又看不见,只能踉跄地跟着被拖,她忍不住叫喊:“你干嘛,慢点……停下!”
许愿刚喊完,另一只手同样拽住了她的腕。
关靖北不得不停下脚步,低眸,阴郁的目光投向苏景致那只手,“放开。”
“你打我就算了,还抢我的舞伴,又在她不想跟你走的情况下强硬拉扯。”苏景致不急不缓地陈述,“现在是法治社会,三少莫非不讲理?”
“我的女人,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关靖北沉沉的道,音色虽低语句虽短,浑身散发的戾气却挥之不散。
苏景致笑了下,露出纨绔弟子般的傲慢,“据我所知,你的女人是这位,唐宁唐小姐,什么时候换了?”
苏景致不是傻瓜,懂得拿捏尺寸,与其争辩不如置对方难堪。
但对手是关靖北,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难堪,永远是天经地义的样子,“我未结婚未娶妻,女人不能换?”
“是吗,可三少这样,置唐小姐于何地?”
苏景致饶有兴致地瞥向了一旁尴尬不知所措的唐宁,“唐小姐,听说你和三少的订婚礼将至,现下这情形是怎么回事?”
唐宁没经历过这些,她紧咬着牙,手都不知道搁哪儿,喃喃:“我不知道……”
在场的的宾客非富即贵,却都怀揣八卦心里,估计很快就把今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急急赶来的成文打了圆场,做了个“请”的手势,“唐小姐,您今晚不舒服,三少让我送你回去。”
话音落下,关靖北沉沉的目光扫了过来,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有了台阶下,唐宁不会不给面子,在众人瞩目下仍然假装昂首挺胸,高高在上地走出会场。
关靖北拽着许愿的手至始至终没有松开过,他淡淡地看向像个局外人似的她,“跟我回去。”
四个字听不出喜怒,许愿眼睛看不见也假装耳朵听不见识的,试图挣脱他的手,“晚会还没结束,继续跳舞。”
“好,那继续。”
关靖北不容她拒绝的机会,握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跟着节拍踏进舞池。
所有“看客”见此,心里虽疑惑寻思,但也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原点。
只有苏景致双手环胸,不细看,察觉不出俊脸漫着讽刺。
节拍过后的低音,关靖北才开了口:“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你指哪个?”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许愿不装傻了,淡淡地哦了一声,“苏少吗,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舞伴而已,跟你和唐宁一样。”
他和唐宁仅仅是舞伴?
关靖北的双手不由得加紧了力道,嗓音一度的低沉:“你逃跑那天,是在他酒店的套房,对吗?”
“我说是的话你还能把我怎样?”她不怕死活的样子。
穷途末路了才招惹上了苏景致,不然她闲得没事干带几坛醋给关靖北,最后受虐的还是她。
“以后不要再和他接触了。”关靖北望着她,他无法容忍其他男人花五百二十万买自己女人的舞。
许愿淡淡地嗯了声,也不继续反驳。
她这欠虐的样子让男人再次脑补将她扔床上揉上一番的情景。
舞结束后,关靖北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忽然问:“上次你在墓园呕吐,是装的还是真怀孕了?”
“没装。”
她短暂轻飘飘的两字进入耳膜,男人的欣喜未满,她又道:“早上吃坏了东西,我又开了那么久的车,呕吐很正常。”
“不是怀孕?”
“不是。”她先斩钉截铁地道,又笑,“你就这么想要个孩子,我走的五年里完全可以找人生啊。”
没有意外,她反正是二十五岁之前不要孩子。
关靖北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只是揽过腰身,“走吧。”
外面的夜色很浓,许愿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她耳朵更是敏锐,猛然拽住男人的衣角,“那边是不是有人吵架?”
关靖北嗯了声,知道她感兴趣,便带她过去。
“我能知道这个慈善晚会搞出这么变.态的活动吗,你别动不动冲我发脾气!”
“明书寒,我对天发誓,我特么要是故意的就遭雷劈。”
“书寒……你干嘛……明书寒……你不要走。”
断断续续的吵声变成接连不断的叫喊,紧接着是男人以漠然的一句“开车”结束。
许愿走了过去,手下意识地摸索:“钟意。”
钟意背对着他们,转过来时已经一脸平静,上前握住她的收,甚至扯出了一个淡笑:“晚会结束了?”
许愿记得他们早就走了,但现在这情形看来估计吵了很长时间,“你和他又吵架了?”
“没有……”
“然后明天你再去求他和好,他依然冷你几天,等需要你的时候再找你!”许愿冷冷道。
钟意不说话,一侧的关靖北淡淡地开腔:“外面冷,有什么事车里说。”
许愿拉着闺蜜的手不放开,“你和我们回去吧,这几天不要再去找明书寒了。”
钟意摇头:“我还是回家吧,你还要陪你男人。”
“没关系,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关靖北瞅出了小女人今晚不太高兴,便多帮着说话,“她想和你说话就不要推脱了,刚和书寒闹过矛盾,有闺蜜陪着总是好的。”
钟意拗不过,这才应了。
回到城堡,许愿直接把手交给了好闺蜜让她牵着领路,顺势丢给身后的男人一句:“今晚我和钟意睡,你就独守空床吧。”
关靖北:“……”早知道还是让钟意回自己家了。
房间内,许愿对钟意进行了一大堆的思想教育。
钟意从高中时代对明书寒就追得紧,行为让人喟叹,为什么一个背景不够稳,性格不讨喜,又是个残废的男人能引起她的注意。
因此,若说许愿和关靖北是天造一对,钟意和明书寒则为所有人最不看好的一对。
“好了,别说我了。”钟意闭上眼睛,想起明书寒离开的情景,又忍心掠过,“愿愿,你和关靖北和好了?”
提到自己,许愿一愣:“没有。”
“他对你好像不赖的样子。”
“嗯,我也觉得,如果他不把我眼睛弄瞎了的话,是挺好的。”
“……”
许愿懒懒打了个哈欠,刚说了句好困,然后倒头就睡。
起先钟意以为她闹着玩,推了几下后,果然发现人睡着了。
睡眠可真好。
钟意叹了口气,小心地开了门,不出意料,关靖北静静地站在门口。
她微微一怔,“许愿刚睡着,但你得待会去抱她,不容易醒。”
关靖北嗯了声,侧过身子让出些地方,钟意顺势要走,他忽然说:“她没有和你说五年前的事?”
钟意背对着他,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淡淡回:“她要是想说的话很久之前就会告诉我。如果她让我知道,你肯定会想方设法逼问我,所以她选择不说。”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你觉得五年前的事对她来说是不是个重要的秘密。”钟意嗓音温淡,“秘密这个东西,自己都不确定能百分百保守,更何况是别人。”
顿了顿,她回过头,看着灰暗中男人模糊的身影,“而且如果她让我知道,你肯定会想方设法逼问我,所以她谁都不说是最好的选择。”
不愧是闺蜜,各自的想法都懂得。
许愿不说,钟意也不会苦巴巴地去问,对她没有好处。
“关靖北,你相信许愿吗?”钟意忽然问。
关靖北沉默了很久,似乎在琢磨延展对方话中的意思。
“你不信她,不然五年前你也不会因为她差点杀了你而差点崩溃。”钟意嘴角撩起嘲讽的弧度,“怎么就不想想,她为什么开枪?”
关靖北始终缄默着,一双冷沉的眸混匿在黑暗中。
“她是迫不得已,还是有不可说的原因呢。我不懂,但你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恩怨自己还能理不清吗?”
他仍是沉默,等钟意要走时,才不相干地提醒了句:“虽然书寒是我兄弟,但看在许愿的份上还是要提醒你,他这个人,你爱不得。”
“谢谢提醒。你待愿愿好些就行。其他事不用操心!”
钟意撂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安排给自己的客房。
长长的走廊,落寞的男人站了很久,才点燃一根烟。
他倚在墙上不知过了多久,李管家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提醒道:“三少,注意休息。”
关靖北半眯着眼,偏头看了过去,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李管家年老心细,很快就解了答:“三少不用太过担心,许小姐的情况会好起来的,眼睛随时可以恢复。”
窗外的夜色似乎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