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怀疑态度。”
  “蠢女人。”明书寒冷冷骂了句,眸色淡漠,语调又是一转,“不过,人家兄妹毕竟十几年的感情摆在那里,你超越不了。”
  这话,就不中听了。
  尽管是实话。
  关靖北倒了杯酒,没有再接话。
  五点左右他准备回去,让他们多叫圈子里的富家公子继续玩乐,他有事就不陪了。
  跟着一起先走的还有明书寒,他不喜热闹但回到一个人空荡荡的房子享受的孤单可真是无穷无尽,还不如呆在看似热闹的地方,至少可以维持热闹的表面。
  关靖北的车开进别墅区,轻而易举地看到了站在显目地方的许古安,或者准确的说是他的背影,熟悉,过目难忘那种。
  他命人停车,很快的下车,却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前面的人又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
  他环顾四周没有找到相似的人影,司机在车内轻声说道:“三少,下小雨了,你在找什么?”
  关靖北没有说话,低骂了句,坐上车回到了家。
  许愿早早地回来了,可能因为他对钟意的照顾,态度稍稍好了些,不过仍然没什么好脸色。
  吃饭时,她直接就问:“我明天要去看我哥。”
  关靖北没说话。
  “听见没有,我明天要去许家别墅。”
  “你哥没在许家别墅。”
  “那在哪。”
  关靖北放下筷子,眸色冷淡,语调无波无澜,“你还记得你和秋葵去明月喝酒那次吗,遇到的那个男人。”
  “不太记得。”
  “你注意到他的两条胳膊是残疾吗?”
  “啊……也不太清楚,不管是变魔术还是端酒杯都是用右手。”
  “他就是许古安。”
  许愿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神色无异样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的唇动了动,“怎么可能,那个男人……他露脸了。”
  “嗯。”
  “还挺好看。”
  “……”
  未等男人恼火上来,佣人过来通报了句,说门口有一个姓许的男人要求进来。
  两人同时一怔。
  许愿最先反应过来,飞快地站起身,要往门口走去,手腕就被身后的男人扣得紧紧的,没有回头就听到他低低沉沉的嗓音;“坐下,我去迎接。”
  “不要,你去迎接什么,你肯定把人轰出去。”
  “我本来没有这个想法,你倒是提醒了我。”
  她低头看着男人渐渐从她腕上松开的手,怔了好一会,他已经大步走过去了。
  也是,这个男人还不至于当面把人轰走。
  外面的雨从小逐大,很快就倾盆,许古安进门的时候身上还滴落着水。
  关靖北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真他妈不愧是心机男人,挑什么不好非挑下雨天,门口不是有廊檐吗,他怎么淋湿的?
  “哥!你衣服怎么都湿了!”许愿尖叫起来,忙跑过来,让佣人去楼上找身衣服。
  许古安不急不慢笑着。
  关靖北面色沉了又沉,淡淡地道:“换什么衣服,直接洗澡吧。”
  “哦对,瞧我都忘了,这么冷的天……”许愿急得不成样子,让佣人领路带他去客房的浴室冲澡。
  关靖北见她过分担忧的样子,忍不住恼火,这个哥哥只是淋个雨她就这么紧张,要是真死在他手下,还不得和他拼命?
  十分钟后,许古安下来,由佣人引进厨房,正巧赶上饭点了。
  饭桌上,许愿又是夹菜又是盛汤,一声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开了。
  一开始不以为,到后来关靖北发现她热情得过分,似乎把自己当这里的女主人,热情地招待远道而来的哥哥。
  而且这份热情有一大部分是故意让他吃醋的。
  虽知道这是醋,还是忍不住酸了酸,男人也不采取无理取闹,只是说自己想吃某道某道菜,让她夹给他。
  许愿不太情愿,但也没办法啊,这一忙活基本上没吃什么,两边都要照顾,自己的饭就落下了。
  “小愿,你吃你自己的吧。”许古安笑道,给她加了一片酱牛肉,“再不吃就凉了。”
  许愿正要应和,另一双筷子也伸到她盘子里,送来一片更大的酱牛肉。
  她哭笑不得看着关靖北,搞不懂这男人明明三十多岁而不是三岁,为什么这么幼稚。
  一顿饭吃完,许古安坚持要走,许愿留了一番后无果,只能叮嘱司机路上小心开车。
  再回到客厅,朦胧灯光下,关靖北身长如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就欲擒故纵,今晚不留宿,第二天还能再来。”
  “你胡说什么呢。”许愿瞪他,懒懒打了个哈欠,“要我说啊,我宁愿你们两个维持这样的关系,也不想哪一方动杀心。”
  “你知道他对我动过杀心?”
  “啊……不知道啊,呸,他没有好吗?”
  关靖北唇际的弧度愈来愈深,视线直直落在她的眼睛上。
  许愿被看得心虚,别过脸,似是无意地道:“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我和你刚在一起,我哥说我不该早恋,让我和你分手,不然就告诉父亲。”
  那是唯一次他们兄妹反目,许父知道女儿和关家三少谈后不仅没怒还很支持,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不支持了,让他们分手。
  “我哥问过我一次,如果他把你杀了的话我会怎么办,我不记得当时怎么答了,反正他的杀心解除了。”
  “如果不是解除,而是埋藏在心呢?”
  “不可能……这么久了。”
  关靖北微微地笑着,想杀他的人多了去,得手的却一个没有。
  他这样一个谨慎的人,除了几年前中过许愿一枪,便没再被仇人有机可趁。
  …
  第二天,许愿很迟才醒来,关靖北自然早就去上班了,她换了身衣服,小心翼翼走出门。
  身后有人喊:“许小姐,三少有吩咐过,你不能出门。”
  “我就出!”许愿急了。
  “不可以的。”那人说着就走过来。
  许愿知道自己偷偷跑出去不可能,但偏偏不信这个邪,硬是把双脚搁在门外,等着来人,“你看到了没,我就是出门了。”
  “……”那人很无语但又笑不得,只能干站在旁边,为防她一个不小心开跑。
  跑也是跑不出去的,外面还有人守着,她知道。
  “许小姐,外面冷,我看你还是快些回房吧。”那人毕恭毕敬地提醒,“三少说,你可能会从这里逃出去,但很快会被抓回来,如果被抓回来,他会把你送到城堡。”
  城堡……看守森严得不得了。
  她之前逃跑了很多次都被待回来。
  许愿握着拳头,又气又恼,她现在又是被禁足了?
  绝食?自残?抑郁?到底哪个能逼他。
  中午,许愿就不肯吃饭了,佣人见此,只能汇报给关靖北。
  他的电话很快打过来,“愿愿。”
  她不说话。
  但他知道她在听,“乖,别逼我,现在去吃饭,我手里又多出了一件事,最近会很忙。”
  “我要出门。”
  “出门见他吗?好,我给你出去。”
  他爽快妥协,她一边郁闷一边高兴,谁知那边又平和地道:“但你要想好了,你出去见的一面,可能是最后一面。”
  “你!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想看他胳膊。”昨晚没看成。
  “会有机会的,你现在乖点,嗯?”
  回应他的事嘟嘟的盲声。
  关靖北也不恼,沉默地挂断电话,眼睛的焦距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你知道明宏的股份一夜之间跌了多少吗?”他平静地开腔。
  颓废,坐在地上,长腿弯曲在地毯上的明书寒,回了个惨淡的笑,他的额边是触目惊心凝结的血块。
  “明宏总裁自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你脑子坏掉了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关靖北音调提高几层,“明宏一下子就掉了三个月的利润,你辛苦了那么久才有了起色……”
  话还没说完,就被冷漠低哑的腔调打断;“那又怎样,用我爱人和孩子命换来的……我不想要。”
  他的身上,无一不是伤口,刀划的,跌的,碰撞的,伤口皆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抖没有处理上药。
  关靖北低低叹了口气,他会帮忙收拾烂摊子也会让媒体洗白,但如果这个男人仍然执迷不悟的话,那怎么做都是白搭。
  “靖北,你可能没体会过一个人夜里被噩梦惊醒的滋味……我每天晚上必须要看明信片然后在脑海里回过一遍她在某个国家的样子,即便这样还会梦到想象到她被杀的情景。”
  没有看过,只能一遍一遍地走马观花地掠过,有时候不清晰,但越是这种不清晰越能让他的想象更深一层。
  钟意,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失去了最最宝贵的两样。
  换来了钱权背后的孤独。
  “许愿曾经问过我,后不后悔。这哪有后不后悔的事呢,我活着就是为父母报仇,没有之一,唯一后悔的事遇见她。可是现在,不管后不后悔,我只想要她。”
  顿了顿,从男人胸腔最底处的心脏所发出的呐喊,经过喉骨又转变成低低的呢喃,“只想要她。”
  可是怎么办呢,就是得不到,无能为力真是最悲哀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你们的孩子应该出生了,并且会很漂亮。”关靖北沉默了一会,把自己置身局外人,“会结婚,生二胎,白头偕老,你不想吗?”
  “我想……但是不可能。”
  “如果有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