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卑微,明知道她不会再爱他甚至恨他嫌弃他,自己却还要死皮赖脸地贴上去,一次又一次做没有缘由妥协。
  她对他妥协了整个青春,那么下半生,由他主动。
  他头低下去,想点燃香烟驱赶内心的空洞,但又怕她嫌弃,单手落在裤袋里纠结难耐着。
  “我吃好了,你去付账吧。”
  钟意擦了擦嘴。
  明书寒说了个好字,却迟迟没有动惮。
  她睨他,“怎么不去,忘带钱包?”
  “……我过去,你会走吗?”
  他像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问话,内心的忐忑毫不掩饰地凸显。
  她愣了下,没说话。
  他好像知道了,快步下楼付账,付完后看到她还在门口等着,悬着的心放下。
  然而她却和陌生男人说着什么话,伸手接过什么东西。
  明书寒眸色一沉,大步走过去,陌生男人已经走了,他盯着他的背影很久,缓缓问:“他是谁?”
  “我朝他借了五十块钱打车。”
  “你不能朝我借?”
  她挑眉。
  明书寒这才意识到不对,眉头蹙得更紧,“你要去什么地方,我不能送你?”
  “回家。”
  “好,我送你。”
  “你会骗我,半路把我带到别的地方。”
  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脱口而出,“不会,你相信我。”
  钟意攥着五十块钱,如果自己坚持可能拗过他但身体好累,懒得多费口舌。
  上了车,她歪头送过去。
  醒来后就到家了。
  下了车,她扫了眼,怒极反笑,“明书寒,你真是活得越来越没意义了,说谎这么低级的事你也做?”
  “哪里说谎?”明书寒把车钥匙扔给管家。
  “我说要来明苑和你一起住吗?”
  他振振有词,“你只说回家,没说回哪一个。”
  “……”
  真的懒得和这家伙计较了,她把五十块钱扔到男人脚下,“房间费。”
  而后扭头往门口走去。
  她真的是太累了,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躺床上睡着了,所幸,男人还算识趣,没有叨扰她。
  第二天,蹭了这里的一顿早饭,她自然要回家的。
  明书寒却领来一个萌萌的小正太,搁在她面前。
  “儿子。”男人简短地道。
  换言之就是,你儿子在这里,你还走吗。
  “他怎么在这里,余新呢……”
  “不太清楚,听说被人打了,可能在医院。”
  明书寒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整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但钟意还是发现了异常。
  昨天晚上他没有过来骚扰她就有点不对劲,一大早起来也没见他人影,却在她要走的时候把儿子领来了。
  “你的手怎么了?”钟意目光准确地落在男人的胳膊上。
  稍微顿了几秒,男人仍然是极淡的语气,“还没废。”
  “你和余新打起来了?”
  “嗯。”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但想了想,缓缓地补充,“和你没关系,可能是他看我长得比他帅,所以才动手的。”
  “……”
  “我知道我错了……不应该长得帅。”
  “……”
  钟意最终还是从许愿那里得到了最真实的情况。
  许愿的小日子过得很顺溜,随随便便就打听到了,无非是明书寒大半夜去人家领地要儿子,人家不给,他就单枪匹马地干起来。
  余新那小子又不是傻子,就算自己人多也不能把人打成什么样,而且真要出事的话,关靖北也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才提出两人PK的笨方法,两人实力差不多,但余新毕竟是打架出身,显然占了上风。
  当然这是前话,孩子最终被顺利带走还是关靖北带人过去,除了强拐孩子,还把头昏脑热的明书寒臭骂了一顿——单枪匹马你当自己是神仙吗。
  至于身上挂的彩,明书寒应该更严重些,只不过他皮厚意志力强,就算身残也要把见女人放在第一位。
  钟意了解完大抵的情况后也不做批判,把儿子抱起来后打算走。
  气得明书寒握紧拳头,怒吼一声,“钟意!”
  她停下脚步,眉毛一挑,“有事吗?”
  “你不能因为我受伤就撒手不管。”
  “说得好像你身上的伤是我弄的。”
  他顿了顿,自然不会说出是为她打架之类的话,毕竟不是小青年,不以为女人打架为荣。
  但她说走就走还带着儿子一起的态度很令人生气。
  这时,萌萌的小正太胆怯地开腔:“阿……姨,能不能放我下来?”
  钟意愣住,可能听到那声阿姨心冷了冷,动作也顺从了。
  小正太下来后跑到明书寒跟前,小眉头蹙着,“爸爸,你流血了。”
  他指的是明书寒手上破裂的伤口,刚刚他握拳的时候重新裂开的。
  明书寒平时待人冷漠但对儿子还有那么点温柔,虽然这两年儿子都是被余新抚养,但他隔三差五就去那里骚扰。
  “明明,爸爸去包扎,你要去看看吗?”明书寒低声说道。
  明明懵懂地点了点头,比起被陌生阿姨抱着,他更喜欢和明书寒在一起。
  毕竟买玩具的爸爸才是真主。
  明书寒把儿子带上楼了,钟意自然也不会闹着要离开,想跟上儿子的脚步,但又怕明书寒自作多情她是在关心他。
  思索了一会,她还是大摇大摆地走了。
  明书寒牵着儿子下来,没有看到之前还呆在这里的女人,他的眸色沉了沉。
  “明总,刚才那位小姐先走了,让你把小少爷照顾好。”佣人过来恭恭敬敬地通报。
  “你们没拦她?”
  佣人摇了摇头,明总又没有特意吩咐不让人走,她们哪里敢拦。
  “爸爸。”
  明明忽然抬起小脑袋,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心翼翼躲过了伤口。
  男人低下头,眉眼仍是阴鸷。
  “为什么不让我喊妈妈。”男孩垂下眼眸,年龄的限制让他把失望全写在脸上,“她不是阿姨,她是我妈妈。”
  他虚岁四岁,可能教育问题,明显比同龄小孩成熟很多,听话,但同时也有孩童天生具有的率真。
  明书寒没有说话,淡淡地道:“那我们去找她,你喊她妈妈。”
  闻言,明明立马笑逐颜开。
  他由余新带大但明书寒经常看过他,也是前不久才告诉他,亲生父亲是谁,也即将会见到亲生妈妈。
  虽然亲子交流时间不多但小孩子脑海里的爸爸和妈妈印象还是很清楚的,要听他们的话。
  钟意从明苑回来后自然要回钟家的,只不过顺便在许愿那里溜了一圈,从她那里开了辆车回去。
  许愿正在教自个儿女儿画画。
  见见穿了一身漂亮的红裙子,黑色小皮鞋,小香肠一样的胳膊,全身圆乎乎的,脸上也肉肉的,眼睛黑亮,忽闪时带着灵气。
  妥妥的胖妞一枚。
  爪子抓着画笔但太小了,画笔又太大,很吃力却又坚持。
  许愿在旁边乐滋滋地和钟意谈天。
  “留在这里吃饭吧,我倒要看看明书寒什么时候来寻你。”她幸灾乐祸。
  钟意翻了个白眼,瞥了眼见见画的画。
  “叫见见是吧?”她不确定地问了下,得到许愿点头后,笑眯眯地向小朋友走过去,“见见,你画的是什么呢?”
  “爸爸和妈妈。”见见老实答。
  “爸爸和妈妈?为什么他们是这样的?”
  “因为……因为妈妈……”见见眨了眨眼睛,肉乎乎的脸颊嘟起,一下子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说。
  许愿这时走过来,环手抱胸,装出一副严母的样子。
  看到画,她的脸色一变,旋即红起来,“见见!你画得是什么!”
  见见小嘴一撇,“爸爸和你啊。”
  许愿指着画中以一上一下姿势的火柴人,下面是方块,应该是床,然后……这是什么情况?
  这次轮到钟意幸灾乐祸哦,“小愿,你说你两亲密的时候,能不能避开儿童,人家还小。”
  许愿气得不行。
  见见发现情况不妙,十分识趣地躲到新来的阿姨身后,拽着她后面的衣角。
  钟意笑眯眯地蹲下身子,“乖,阿姨保护你。”
  她两联合起来,许愿孤身无援,撇了撇嘴委屈起来,平日里男人宠女儿就算了,闺蜜也向着小胖妞那边。
  竖起耳朵细听,那边小胖妞开始她的马屁功夫,“阿姨,你长得好漂亮啊。”
  “嗯?哪里漂亮呢?”
  “哪里都漂亮,妈妈让我喊你阿姨,不然我肯定以为是姐姐。”
  这句话乐得钟意合不拢嘴,一边笑一边瞄在旁边气鼓鼓的许愿。
  “见见,你妈妈好凶,你不怕我待会走了她打你吗?”钟意表现出很担忧的样子。
  小胖妞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道:“不怕,爸爸很快会回来,他会保护我的。”
  “这样子啊。”
  “阿姨,我跟你说。”小胖妞招了招手让钟意蹲下身子,凑在她耳畔,轻声地道,“妈妈很凶,我和爸爸经常被她欺负。”
  “很凶吗?”钟意哭笑不得,很难想象许愿凶的样子。
  “嗯嗯,她经常不让我吃零食,还嫌我胖,但爸爸说胖点才可爱漂亮,他想把妈妈也喂胖点。”
  “那你妈妈呢?”
  “妈妈很瘦啊。”见见偷瞄了许愿,一副你没看见我妈很瘦的样子吗,很快又神神秘秘地道,“她瘦,但是经常骑在爸爸身上欺负他,还动来动去。”
  钟意,“……”
  “哎……真搞不懂你们大人。”
  语毕,小胖妞很嫌弃地瞥了眼钟阿姨,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又兀自玩自己的画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