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等到脚恢复后再和你谈事情。”
“好。”
关靖北起身站了一会,目光定格在她涂了消毒水的小伤口上,眉头轻微蹙着,但什么也没说,直接出了门。
刚出来,臂膀就被人紧紧地抓住,唐宁显得焦急和仓促的声音响起:“靖北,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男人回过头,淡漠的视线扫了过去,薄唇勾勒出耐人寻味的弧度,“你故意什么了?”
“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把许愿推下去的。“
唐宁说完这句话,还特意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因跌擦破的伤痕,“我也是不小心跌倒才碰到她的轮椅的,那条路是下坡,轮椅只是被推了下就滚下去了。”
在唐宁说之前,关靖北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一心只在许愿身上。
听了不算完整的陈述,他眸色渐渐地森冷,眯眼,眉头皱如川,“你把她的轮椅推了下去?”
唐宁满脸的委屈,听出男人语气中的冰冷,却一心为自己开脱,“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石头绊倒了,才……”
不等她说完,就被关靖北冷冷地打断:“不用解释了,那里不是没有录像。”
早就有人准备好了录像,等关靖北过去后就开始播放,唐宁紧紧跟着,小声地开了口:“有录像就好……这样谁也不会冤枉谁。”
“谁还能冤枉你?”关靖北淡淡地道。
“许愿她没有在你面前颠倒是非吗?”
“她什么都没说。”
“啊……哦。”
唐宁脸上未免讪讪的,原来自己刚才急急忙忙的解释不过是闹了一个大笑话而已。
录像播放的时候,关靖北的拳头经不住地握紧,一双幽深的眸子始终盯着屏幕。
画面切换到唐宁飞快跑过去,连放映的人都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画面中的唐宁摔倒了,顺着惯力,也把轮椅就势一推——轮椅跌落。
男人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拳头表面青筋暴起,咯地一声,骨节错开的声响。
他的瞳眸倒映轮椅渐渐翻滚下去的录像,几秒后轮椅已经停了下来,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
直到有人提醒了句:“三少,已经结束了。”
“她人呢?”关靖北哑声问。
“许小姐在轮椅滚下之前就及时逃离下去,并没有什么大碍。”旁边的管家说道,“不过因为许小姐所在的地方被灌木挡着,并不能清晰看到大概。”
放录像的时候就有看到一个人影从轮椅上扑了下去,不过因为速度太快尔显得模糊,再加上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轮椅上。
于是重新回看了那遍监控,播放速度调到最慢,才勉强能看到从轮椅上跳落到旁边的人影。
跳落后的人因为腿脚不便,只能缩着身子翻滚在地,所幸还有手臂支撑。
第二遍放完后,管家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少,还需要再看一遍吗?”
“不用了。“男人薄唇缓缓吐出三个字答案。
一旁的唐宁看完后不禁为自己稍稍地庆幸,还好有那个录像证明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靖北,你也看到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唐宁走上前,拉了拉男人的衣角。
关靖北已经从录像中缓过来,半阖着眸,嗓音淡漠至极且清晰,“有多少车祸是故意的?牢房里不照样关了许多人吗?”
闻言,唐宁的面色一下子就苍白起来,“可是许愿并没有伤到哪里。”
“闭嘴。”
关靖北眯着半睁开的眼,冷冷把她看着,“那是她反应足够敏捷。”
如果稍微迟一步,她就随着那个轮椅跌滚下去,那他看到的也许不是个健全的人。
唐宁紧咬着牙不说话。
“我不知说过一次,不准你再进这里一步。”关靖北的唇角漫着冷厉的弧度,“我的底线是什么,唐宁,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唐宁其他的不擅长,哭倒是蛮厉害的。
一见情况不对劲,她立刻就跪了下来,抓着男人的手,“靖北,你也看到了,我不是蓄意谋杀,我来找许愿也是巧合,只是想让她求求你放了苏景致。”
关靖北只要看到唐宁这个样子就变得无奈又无措,一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人跪了下来,任是他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他摆摆手,然后站起来,直接掠过了她离开。
唐宁不知道男人这样是几个意思,连忙站起来抬手抓住他后面的衣角,“我现在给许愿道歉好不好。”
“不用。”男人轻微蹙了蹙眉,嗓音凉薄。
说着他已经开了门出去,迈开了大步走向主卧。
身后的唐宁追了出去,高跟鞋踩得咚咚作响,伴随她哀哀的声音:“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一定以为我是故意的。”
“她很明智。”
关靖北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推门进去,身后的女人也跟了进来。
许愿坐在床头上,似笑非笑,似讽非讽地把他们看着。
互相对视不知多久,她声线直接就淡了下去,“明智?是说我吗?”
关靖北走过去,墙壁高挂着的灯剪出高大颀长的身形,轮廓分明而立体,眼睛盯着她不乏嘲笑的小脸,直接否认,“不是。”
唐宁站在男人的左侧边,抬头分别看了眼他们,咬了咬唇犹豫几番后上前:“许愿,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害你受伤,真的对不起。”
许愿脸上始终带着的薄薄地笑像是一个面具,“然后呢?”
她偏过头看向垂手而立的男人,笑眯眯的,“你也觉得她道个歉就了事了,对吧?”
关靖北微怔了怔,一言不发。
“《花样男子》里有句话,如果这世界对不起都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许愿唇角仍然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和他们谈论家常般,“我以前觉得这话挺对的,现在发现,好像错了,毕竟很多事不是绝对百分百的。”
唐宁把唇咬得死死的,“到底怎样你才原谅我。”
“你如此要求我原谅无非是做给关靖北看的,我如果说不原谅的话反而显得我无理取闹不近人情。”
许愿嘴角扬着但温度却几近没有,“但是,我不想原谅,怎么办?”
她说的不想原谅意思有很多层。
不原谅唐宁就代表让关靖北左右为难了,其实也不是为难,在这种事上他是偏向唐宁的,哪来的什么为难。
关靖北没有回头,但说话的对象格外明显,“你出去。”
唐宁先是一愣。
“你先出去,我和她单独说。”关靖北回过头,目光幽深地看向不知所措的女人。
唐宁这才哦了一声,正准备听命出去,耳边却响起许愿的嗓音:“我和唐小姐聊聊吧,大叔,你先出去。”
局势一下子反转,关靖北顺着声的方向看过去,眸子沉沉,“愿愿。”
“放心,我不会欺压你的救命恩人,我脚在这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
“好了好了,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多说,你出去好吗?”
许愿的语气里明显有了不耐烦,男人涔薄的唇紧抿,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出去。
不忘为她们带上了门。
相比于方才的录像播放室,主卧的宽大更让唐宁喘不过气来,沉静,冷然,这个房间单调的装潢都显得森冷。
“想和我玩吗?”许愿双手交叠搁在被子上,小脸微抬,露出的笑和蔼但底子里藏着淡漠。
唐宁一时理解不过来什么意思,眼神呆讷地望着她,“什么?”
“你连基本的语言交流都有问题,还要和我继续拼男人?”
这句讽刺显而易见的话汲汲入耳,她一下子就听懂了,忍不住恼火,“许愿,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
许愿笑了,“谁不自信?只是表现得明不明显而已,你不自信的话哪来的勇气留在关靖北身边。”
“我爱他,所以才在他身边守候。”
“这年头还说爱情未免太俗了吧。”
许愿的笑渐渐地敛起,她的表情格外的丰富,前一秒能让人觉得亲近但下一秒又很快置人于深渊。
“我之前就想呐,要不要和我家大叔再耗一段时间,他最近表现得很爱我的样子,如果我们还能恢复以前的话,那再好不过。”
“你们不可能回到从前。”
“这倒也是,我和他之间相隔的东西太多,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不是说爱就爱得义无反顾的年纪。”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许愿拨弄着自己的手指甲,小脸带着狡黠和与生俱来的俏皮,“你信不信,只要我想,和他领证是分分钟的事。”
唐宁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过我暂时不想结婚,你也别逼我爆发小宇宙,今天的事暂当你是无意之过,但如果有下次,我能让你知道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不似电视剧里那样地狠绝,她小脸仍然是漫不经心的,永远都是在这副慵懒的样子中透出锋尖的利器。
唐宁垂下的手轻微地蜷起,握紧成拳,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很多岁的女孩警告,还被警告得如此理直气壮。
但眼下,她也只能把不甘咽下的气吞下,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回去后唐宁也有想过到底是什么让许愿如此理直气壮,还是她知道什么吗……她知道五年前救关靖北的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