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多久。”
  “上车后就一直哭,哭到下车。”司机大哥啰啰嗦嗦,“她没钱付车钱,甩了一条项链给我。”
  明书寒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项链,正是结婚项链,做工精致,并非亮闪闪的但普通人都能看出价值不菲。
  从的车司机这里是查不出线索的,他们都知道,毕竟钟意要是想躲的话不会把项链留给他。
  据所说的超市门口,准确的说是一家小超市,派来的人去调查了,那里没有摄像头,而且人烟稀少,几乎每家店都有后门。
  也就是说,钟意可能钻进了某家店的后门然后溜掉。
  找她就像是大海里闹捞针。
  明书寒让人赶走了司机大哥,一下子失去线索的他像是失了心爱东西的孩子,蹲在地上,衬衫的灰色袖口露出浅浅的边,藏着的腕表也沉重起来。
  “她会去哪儿。”
  他抬眸,深邃的目光在许愿身上绕了一圈,不似以前那样漠然,咄咄逼人,更多的是从心底油生的无奈。
  许愿毕竟还是个女人,虽然不待见他,虽然讨厌他做的事,但看到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还是没由地疼了下,“我不知道。”
  明书寒嘴角抿了一下,把视线又落在外头,没说话,但目光沉得几近黢黑,下颌线条紧绷得像要断开。
  他拨开袖口,视线落在腕上的手表,“天黑了……她会去哪儿。”
  “我不知道……”许愿第二次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又过了一会,忙里忙外的关靖北过来,步子也略显沉重。
  “她会去……”
  明书寒第三次再问的时候,已然被许愿没好气,冷冷地打断:“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耳朵聋了吗,你自己逼走了她还问我她去哪儿。”
  明书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反驳没有说话,低垂着头,额头不知怎么覆上了汗珠,顺着耳际流下。
  一贯气势寒气逼人的他这样子,让人忍不住地心疼。
  关靖北过去,把许愿拉到自己的怀里,他觉得让她再站一会,这个疯男人可能会跪下来。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没有发现踪迹。”尽管不想提及,但还是要说明,关靖北哑声继续道,“每一辆出边境的车都有查过,都没有她的身影。”
  也就是说她还在云城。
  云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市区繁茂,但也不乏有郊区和边缘的县镇。
  钟意要是躲藏得好,一辈子都有可能不被找到。
  “过些天钟家举办葬礼,她……也不会出席吗?”明书寒哑声道。
  “按理说她的性子应该出席,但是钟老爹既然以死相逼要拆散你们,钟意宁愿在别人面前顶着不孝的头衔,也不会冒险被你找到。”
  “她会来的。”明书寒音线低了下去,几乎要听不清。
  蹲久了,他站起来略显吃力,也许浑身力气早就被抽干了,他这一天几乎是没有停歇地去找人。
  许愿望着他的背影,低喃道:“他在自我麻痹。”
  “自我麻痹也是一种乐观的心态。”
  关靖北低低地叹了口气,搂着她腰身的手更紧了些。
  一直忙到晚上还没有任何的线索,许愿也累得连饭都懒得吃。
  而且医生规定晚饭要喝清淡的粥,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是体会了旧时代劳动人民的艰辛,就差啃窝窝头了。
  关靖北一手端着碗,一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然后拿起勺子喂到她嘴边。
  “大叔……我真的很困诶,表示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累,关靖北也不是不休止的机器,眉目前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仍耐心哄着她,“再喝一点,乖。”
  许愿撇了撇嘴,感觉这男人把自己当女儿养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想麻烦他,自己端碗,连勺子也没用就喝了几大口。
  “明书寒今晚没事吧?”喝完,她突然问道。
  关靖北嗯了一声,补充说:“如果想第二天还可以精神饱满地去找人,就不会搞垮自己的身体。”
  “他不是你,没那么理智。”许愿皱眉,“他理智的话不会差点掐死我。”
  提到这个,男人的眉目果断地一沉,薄唇抿着,“他用药用多了,脑子不清醒,你多掂量。”
  许愿眯着眼睛,“哦,多掂量,你是不知道钟意为他受了多少的苦,从小就巴巴地追着,倒头来人家还把她爹害死了。”
  “他做人不容易你都知道的,如果钟老爹不杀害他双亲,明家第一继承人就是他了,也不会受伯伯们的冷嘲欺负。”
  “你到现在还为他说话,真是感情好得不得了的兄弟呢,要不你两凑一对算了。”
  她卸了妆的小脸清丽脱俗,除了带了些倦意还有浓浓的讽刺,唇角上扬着望向男人。
  关靖北一贯温和,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淡笑,“他喜欢钟意,我喜欢……”你。
  “哦,敢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要不喜欢钟意的话你两还真能成呢。”
  许愿正儿八经地笑,一副期待直男被掰弯的神态。
  他一言不发,把她手中的碗放到旁边,动作不急不缓地,腾出的另一只手把她压倒,胳膊肘撑在床上,按住亲吻。
  “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帮他说话你就怀疑我是GAY,看来是我的错之前没把你弄舒服。”
  “……”
  关靖北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往下沿吻,唇瓣停在柔软的地方似乎加大了力道,许愿困得要死窘得要命,“我错了……今天太累才说这样的话。”
  “哪儿错了。”
  “哪儿都错了。”
  “嗯,那让我进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哪儿都错了。”
  “……”老流氓。
  这一边洞房花烛夜,另一处,耸立的高楼里,透着昏昏暗暗的光,笔记本幽蓝的光线直打在男人的轮廓上。
  荧幕上的亮度已经被调到最暗了,明书寒一向不喜欢太亮太张扬的东西。
  他所看的笔记本不亮,,目光聚集的焦距完完全全落在了荧幕上极为张扬的照片。
  漂亮的脸蛋,笑得张扬毫无内敛,不知害羞地落落大方地笑,露出整洁白净的牙齿。
  从穿着学生裙到摩登都市女郎风,每张照片都被男人逐一浏览了一遍,大小细节都被映入眸中。
  外面夜愈发地深了下去,又渐渐亮了起来。
  他如饥似渴地看照片看了一夜又到天明。
  …
  钟老爹生前风风观光,提起名字都让人抖上一抖,大部分人都畏惧他,葬礼那天来的人却不少。
  排场很大。
  许愿不知道明书寒是不是故意的,其实排场不重要,如果钟意想来,排场再小她也会过来。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关靖北的时候,他淡淡地回答,“无关其他,钟老爹生前的老兄老弟就很多,仗义的都会来参加。”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的想法也对,钟意是否过来无关排场。”
  “你以前想借我爸葬礼逼我出来的时候,不也这样想过?”
  关靖北瞅着她较真的小脸,低笑了声,“嗯,作为过来人的我是这样想的,不过你不照样没来。”
  “那就是咯。”许愿耸了耸肩,“我敢打赌,钟意不会过来。”
  半年许父“假死”的葬礼时,钟意就笃定了许愿知道也不会过来,而现在,许愿也能笃定钟意也一样如此。
  就算来,也不会被发现。
  葬礼这天,先前参加钟意婚礼的宾客也纷纷参加了葬礼。
  大家也就不约而同地认为他们那天的婚礼之所以会取消,就是因为和钟老爹的葬礼相冲了。
  钟家自有人主持葬礼,明书寒出现的时候,他们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个个眼中冒着杀意,但也按捺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他怎么还敢来。”
  甚至响起了骨节摩擦的声响。
  明书寒像是没有看到没有听到一样,穿着黑色西装的他看起来更为的冷峻和淡漠。
  许愿没参加过葬礼,但跟着他们一起就行,把葬礼步骤一个个地走完了。
  明书寒就站在旁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每个神经都紧绷着要裂开似的。
  但一直到葬礼结束,钟意都没有来,又或者说是他派的盯着的人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迹。
  “钟意受她爹影响,做事只做有把握的事,除了爱你她没有把握让你也爱她,其他的哪一件她做得不出色。”
  许愿压低了声音,眼睛不去看明书寒,但话是对着他说的,“包括今天的葬礼,她要是想来就绝对不会让你的手下抓到,所以不管来不来你都见不到她。”
  明书寒的拳头蜷紧,偏过头,视线落在许愿的脸上,沉声道:“你能找到她,对不对。”
  “你觉得我能不能?”她淡笑。
  那笑有些意味不明。
  “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仍然淡笑。
  知不知道都不会暴露钟意的行踪,就算是来杀明书寒的,作为闺蜜的她也会递上一把刀,不问缘由。
  “告诉我……任何条件都答应你,告诉我她来了吗,在哪。”
  明书寒的嗓音冷沉,但若细听却能听出低声下气的意味。
  许愿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跪下来求她的男人,然后突然想到五年前关靖北也有可能就是这样对钟意服软卑微,只为知道她的下落。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们也有这样的时刻。
  她深呼吸了口气,看了看关靖北,又看了看明书寒,最终拿手指了个方向,“她在钟家的人群里,高个,男装,能不能找到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