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事务——庄宛宁听懂了。
国公府这样大一座府邸,其中一应事务,自然是需要人来管的,其中繁琐程度,和现代的一些公司也差不了多少。事情是这样的,当你管家,你就有了实权,院子里的奴仆自然都得听话,因为手里握着权力的人,才是真正的主子。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归根究底,这次沈姨娘能翻得起来风浪,用毒来陷害她,,还是因为这一回管家的人是她,而非庄宛宁。正是因为这样,沈姨娘只要不折腾得太过分,庄国栋都不会废了她的原因。但现在,这权力到了她手里,一切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一回,是她赢了。
“那就好,”她说。
如今烦人的苍蝇被禁了足,眼看着她的日子也会过得越来越好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在战场上征战的展舒修。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希望那家伙不至于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
这一年外族入侵,京城里,却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说到底,前线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不打到京城,和他们还是没什么关系的,更没有人会去打听前线上的消息。然而很快,庄宛宁就收到了边疆送来的信。
写信给她的人只能是一个,展舒修。
这封信是皇宫中的宫女送来的。她接过信的时候,那宫女道:“姑娘可真是好福气。这封信是同前线战报一起送过来的,还是贵妃娘娘让奴婢赶快送到大小姐手里,免得耽搁了。”
“他写来的信?”庄宛宁挑眉,看起来并不十分在意。
宫女连连点头,因为知道这位是未来的王妃,所以格外的毕恭毕敬,言谈之间尽是奉承讨好之色,笑纹在眼角漾开:“自然是的。姑娘赶紧拆,说不定二殿下有什么要紧的话在里头呢。”
庄宛宁这才将信拆开。
只见信纸是边关才有的粗糙样式,一看就知道不是京城里上好的宣纸。她已经看习惯了他写的字,是以猛然发现,这一回他的字体苍劲有力,比以往更有杀气了。
而信的内容,却仅仅是十六个字而已:
“前线无碍,一切平安,请君勿念。展舒修字”
一贯的简洁,如果不是了解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还会以为他真的是在敷衍她。庄宛宁微微一笑,在旁人看来,真的像是一对分别已久的男女,会露出来的表情。最后还带上了一句话:“慕容云鹤说她带了礼物给你”。
显然这丫头是不打算另外送信了。——这却才是庄宛宁笑出来的真正原因。
她还没有将信看完,就听到了那宫女一个劲的在说,夸耀展舒修有多么天才,这一回他又要凯旋而归了。又说庄宛宁的福气好,才能嫁给这样的人。庄宛宁笑起来:“这件事还没有定下,就不要说这些话了。”
宫女这才住了口。庄宛宁令人将她送出去,垂手就将信摆在了一边。
边疆……么?
传回京城的捷报,其实并不如旁人所说那么顺利。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列于两边,人人穿戴整齐官服,面容肃穆。他们中有青年也有老人,而就在这时候,列于最前的一人出列。那是左相,向来敢于直言。他扬声道:“如今边关危机未解,微臣以为,应当更换主将,才能夺回最终的胜利。”
自从展舒修带兵出征至今,虽传来了几场战胜的消息,但却隐隐有失败之势。如今朝堂之上,已经是风声四起。许多人质疑展舒修带兵不力,应该将他召回京城,派他人前往边疆。
而左相,就是这一派的代言人。
然而随后,却又有人出列。“左相之言,不无道理。然而如今不过短短半年,诸君难道以为,战场是一战定生死?何况殿下积威多年,在军中颇得军心,如今若是临时换人,又如何能让人信服?只怕大败,也为可知!”
那人声音粗犷,身量魁梧。正是慕容云鹤的父亲,慕容将军。如今他已经回到京城,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但左相却冷冷一笑,“慕容尚书这话,未免也太过荒唐。倘若换人前去,却能得胜,那么军心是否动摇,还重要么?”
有了这一句话,朝堂登时吵闹起来。一众大臣,站在金銮殿上,身穿华美服饰,脚下踩着的是金雕玉砌的宫殿,他们中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前线,但却在这里议论着边疆的人事替换。
直到堂上的人一声喊起来。
皇帝道:“够了!”
金銮殿立刻安静得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皇帝慢悠悠地说:“带兵的是展舒修,朕相信他的能力。你们如果不信,那么,有谁的战绩比他更好不成?”
如果展舒修在场,他大概想不到,自己的父皇居然会这样维护他。但皇帝也是一个人,既然是人,那就有情谊。
这话一出,殿中更没有人敢出声了。是,展舒修是所有人当中,战绩最好的一个。百战而不败,纵观京城里现在还活着的将军,就数他的能力最好,能够当的起战神之名。而且,他只不过还是这么年轻而已……
这么年轻的人,谁都看得出来,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于是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多说话了。
边疆。
没有京城的歌舞升平,边疆素来贫瘠,越往北边天气就越是干燥。风刮起黄沙,扬起军旗,刮过人脸的时候,几乎就像是一把刀,尖锐的生疼。一开始外敌来袭,展舒修领命前来的时候,失守的一座城池已经被敌人重重包围,远远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边疆城池中房屋密集,但却人人穿着破旧衣裳,这里太过贫瘠,连植物的收成都不好。京城之中,朝堂之上,相信那些大臣的一套衣裳,就可以让边疆的一个家庭富足一生。
这就是京城与边疆的差距。但边疆,却远远比城池更重要。
十万军队,这段日子以来折损太多。然而依旧在战场上奔驰,骑兵配了白银的盔甲,手持长矛;步兵整整齐齐列过去一片,几乎遮蔽了地平线,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