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庄宛宁抓住她的手不放,而且手上用力,几乎要将她的手掌给捏裂了!
刚才在屋里她本来就没受什么伤,但现在却觉得双手痛到好似要被人折断了手掌骨。她一生里,还真少有这么疼的时候。
她拼命想要缩手,可庄宛宁力气本来就大。这下子要让她感觉到痛苦,那还真算是轻而易举。
庄宛宁低着头,抿着唇,继续可怜地说着,“可能……真的是这样吧。既然姨娘这样说,宛宁就这样以为好了。毕竟姨娘才是长辈,才是那个我应该尊重的人。我不该追究责任,那样才是做错了事。”
她声音压得很低,看起来似乎一直脆弱的蝴蝶,翅膀一折就会断,经不起任何责备。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庄国栋的表情已经变了,变得宽和了起来。
但庄宛宁,却是没有放手。
沈姨娘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些会武的人,互相握手的时候较劲比试也是有的。庄宛宁就是有那个办法,让沈姨娘和她握手的时候,疼到这种地步。但她会用巧劲,根本就不留痕迹。
她心中冷笑,呵,道歉?也可以,但你们首先一定要吃亏!
不是说自己过得很痛苦?那将你掐得再痛苦一些也无妨吧。她想。于是,她继续加大了力度。
沈姨娘的面色变得更厉害了,几乎像是川普变脸。
她口中却是柔弱地说着,她表情很是委屈:“姨娘为何不说话?是不原谅宛宁么?”
沈姨娘张了张嘴,她那里是不想开口?
但她已经疼得几乎出不了声了。
她的手太痛,痛到她甚至想起了从前骨折的感觉。可骨折也只是一下,而不是像庄宛宁这样,仔细有力的慢慢折磨着,她的手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脸色发白,甚至流汗。她的全副精神,都用在了应付疼痛之上。
如果她是个正常人,那么旁人或许会觉得她脸色不对,可她本来就是病人,现在脸色白了些,自然更无人发觉。
等到她终于开口道:“你……放开我……”
却是气若游丝,仿佛庄宛宁掐着的是她的气管,而非手掌与指节。
庄宛宁这次,却是两只手一起过来,一同握住了沈姨娘的手。一只手的力度就那么疼,两只手一起握住,那就更疼了。
她只觉得指骨那里有许多只蚂蚁在爬着,爬得她的手又麻又痛,又似被丢进了油锅里烧,可是,明明只是单纯的力量而已。
可是庄宛宁表情哀怨,好像用力握死她的手的人,不是她。
她道:“姨娘就这么不稀罕宛宁么?”
她情真意切地望着她。她一道歉,事情整个就反转了。沈姨娘却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既然如此,”庄宛宁道,“那宛宁就将管家的权利交回给姨娘如何?宛宁只求家人和睦,却不曾想姨娘会这么做。”
她出声哀求起来。
然而,沈姨娘却说不了一句是。那是她想要的管家权,拿到手,她就是从前那个大权在握的沈姨娘啊,她怎么能不要?——即使是在宅院内,权也是个重要的字眼,她也想回到从前那样,所有奴仆对她唯命是从,从不为难她的地步。
但这一刻,庄宛宁却是盯着她,手上力度又加深了一层,那意思分明就是:如果她敢要,她就当场将她的手捏断也在所不惜!
如果是寻常,沈姨娘或许有能力说不,判断清楚形势。
可现在她太疼了,这个女孩子到底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以至于甚至连思绪都混乱了起来。
最终,她在痛楚和诱惑之间挣扎了良久,才勉力说出了一句:“不,不必了。还是你来吧。”
庄宛宁眼神一亮。这般说来,这宅邸里的权,她就不必担心被沈姨娘抢走了。
她这才松开了手,却仍是笑,“多谢姨娘体谅,宛宁以后会注意的。”
沈姨娘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庄宛宁松开手以后,却依旧从容不迫,也向庄国栋行礼:“父亲,宛宁已经认过错了。”
她扶着沈姨娘,用手帕擦了她手心的汗,再轻轻盖好,搀扶着她的手臂,感觉着她在微微发抖的身子,“姨娘也是刚刚醒来而已,父亲不如先离开,我来安排沈姨娘住的院子,如何?”
庄国栋半信半疑,但见沈姨娘确实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刚才庄宛宁道歉道得诚恳,也消除了他的大半疑虑。他却仍然是问:“你还好么?”
却是向着沈姨娘。
沈姨娘皱着眉,她想说话,可是看到庄宛宁眼底的冷光,却又不敢了。她摇摇头,“妾还好,无事,只要……只要回屋歇息一下就好。”
刚刚庄宛宁只是和她握手,就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现在她怎么敢多说话?只怕就要被这煞星捏碎肩膀了!
她暗地咬牙,但因为刚刚醒过来,身上无力,却也不敢多讲些什么了。她现在得靠她搀扶着才能站立,否则她早就发飙了。
庄国栋这才安心下来,于是转身离开。
庄宛宁轻轻搀扶着几乎没有力气走路的沈姨娘,将她扶回房里。主屋和偏屋之间,是长长一条走道。
其中挂着一幅山水画,她们路过那幅画时候,她才问道:“沈姨娘,你觉得如何?”
沈姨娘惊恐地盯着她:“你、你……”你这个怪物!
她原想这么骂,但奈何实在没有力气了,所以只吐出了两个字,声音弱到了旁人几乎听不见的地步。庄宛宁莞尔一笑,看起来是端庄温和的大小姐态度。
她仿佛猜到了沈姨娘要说什么,将她扶回房里时,慢慢地说:“姨娘觉得,宛宁的道歉、不够礼貌么?”
她的声音温柔到了极点,而且因为靠得极近,她们当真像是一对亲生母女。想到刚才庄宛宁的道歉,沈姨娘就睁大了眼睛。
不、她不要!
这女人简直是煞星,她以为她会打人,但她却用这种办法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又急又怒,却是慌忙摇摇头,“不要!”
“……不要么。”庄宛宁继续笑,“真是可惜啊。”
这屋子很大,她们走过长长的走道。
穿廊里虽有仆人,但每当路过时候,都只是向大小姐行礼,却不管她。显然,她在这宅院里,早就已经失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