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你又在折腾什么?”
  展舒修本来就不是会轻易迁就旁人的人。他会对庄宛宁这么温柔,还只是因为他们有了丁点感情而已。这样的两个人,是随意就能闹翻的。
  庄宛宁挑眉,“所以殿下是又要来管我的交友情况了么?”
  展舒修一下子噎住,可他横眉冷笑起来,“这么说来,你竟然是在嫌弃我了?”
  两人一向相处不算融洽,然而如今庄宛宁的态度,却颇为让人生疑。
  庄宛宁慢慢道:“是,嫌弃。”
  她眼神极冷,仿佛两人并肩作战的情分,早已不在了。展舒修眼神一冷,他望向庄宛宁,她脸颊绯红,长发散乱,他喃喃道:“你喝醉了。”
  在他看来,她肯定是喝醉了才会说这样的话。否则还有什么情况,会让她对他这个皇子,说得这么直白?
  庄宛宁微微一笑,看起来竟然像是清醒的:“不,我没有。”
  即使她脸颊绯红,一双眼早已迷离不清。
  说完,她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那酒壶里的酒几乎像是喝不完一样。
  两人站得有点远,展舒修甚至有点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在乱说,抑或她说的是真话?
  他分辨不来。
  庄宛宁道:“我讨厌你,因为你说了太多的假话,每次同你在一起,都会遇到危险的事情。而现在……因为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还不许我同旁人来往了,是么?我不喜欢被你这么管!”
  这话居然是喊出来的,几乎引得路人侧目。
  归根结底,两人在吵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
  展舒修是在盯着她的王妃身份,担心阿萨勒接近她是另有目的;而庄宛宁知道阿萨勒是什么人,她在乎的是展舒修连她出门遇旁人说话都不许!
  她本以为他是不一样的,结果还是同旁人一般,不喜欢她那些出格的举动。
  她肯定是喝醉了。
  而展舒修却自欺欺人的想。
  可很快想到有个词,叫酒后吐真言。
  想到这个词,他的声音微微抖了起来:“庄宛宁,你真的这么想?”
  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真的希望她否认他。若是那样,或许他们还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将她送回府里,以免她流落在街上,那对他们的名声都没什么好处。
  可是她所想的,显然和他完全不同。
  庄宛宁笑了,用最后一句话杜绝了他的幻想:“对。”
  她的语气太果断,她的口气太决绝。
  展舒修不明白,为何她会这么反复无常,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喝醉了酒,失了平日的伪装,所以对待他就这么粗暴无礼?
  那岂不是在说,她平日待他,都不过是在伪装而已。那些所谓的暧昧,全然是他的错觉。
  想到这点,展舒修登时气愤起来。
  庄宛宁丢下他,他拉住她的手,一个转身压在街角,低头就吻了上去。
  小巷昏暗,夕阳低沉。
  一时之间,他们都只能听见彼此呼吸起伏声音。
  他看到她猛然睁大双眼,好似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做。她试图挣脱,但此时此刻,展舒修的动作格外坚决,她拼命挣扎却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他吻下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他直吻得她喉咙干渴,好像久在沙漠的人忽而看到了水源,然而那水源却在高山之上,她要喝水,却喝不到。她眼神迷离起来,几乎忘记反抗。
  她的本能在尖叫,只有继续与眼前人紧贴在一处,她才能满足自己。
  几番挣扎,展舒修才终于放开了她,眼里的冷漠带上了三分野性,他已将她的双唇吻肿。她却似乎毫不在意,仅不过是擦一擦双唇,将那诱人的水痕擦干。
  可架不住庄宛宁能扛,她若是执拗起来,没有谁拦得住。
  她反而笑出声来,“殿下就只剩下这点手段了?”
  展舒修冷冷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婚约,你迟早会是王妃。”
  若是换了旁人来,只怕早已心中窃喜,再不会同展舒修吵下去。
  但很可惜,庄宛宁不是旁人。
  可是这话一出口,庄宛宁的眼神就冷了三分。她半昏半沉地想:这个男人果然是靠不住,说了他那么多次,却还是不愿意改。于是也不多言,只是盯着他:“那殿下如今,希望我怎么做?”
  “离开阿萨勒,留在他身边,你会恨危险。”他说。
  他自认已经说得很客气,现今他已经怒火不可抑,还能不和庄宛宁动手,在他看来,纯粹是他涵养好而已。
  庄宛宁却摇摇头,依旧那么坚决:“抱歉,殿下,不行。”
  不行?
  展舒修听见这话,登时怒不可竭,她送了那么多东西给他,又抢了他的玉佩,两人早已纠缠不清,如今却同他来说,她不会听他的话?
  “阿萨勒是我的朋友,我爱见他就见他,哪里轮到殿下来管?”她问。
  “若是殿下能什么地方都不去,乖乖呆在家里,每日不同人来往,顶多就是与人说说话——那就差不多了。”
  她在嘲讽他。
  这没有什么,因为在她看来,这时代的人过的日子,本来就不适合她。
  展舒修膛目结舌:这女人居然敢这么讲?
  庄宛宁看到他的表情,才似乎冷静了下来。她笑笑,“既然殿下不能够,那么,也不要拦我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她将空荡荡的葫芦解下,直接摔到地上。
  在他们当中,比较洒脱的那个人一直是她。展舒修从来也没想过,她能那么决绝。当下愣在当场,并没有追上去。
  追上去有用么?——不过是两人继续吵,这样的争吵,绝对不会有结果。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路的另一端,是庄宛宁丢下的那个酒壶。酒水自细窄的酒壶里流出,染湿了地面。酒壶因为便宜,用的是低廉的材料,结实耐摔,所以并没有碎,酒水却是流尽了。
  人已经走了。
  他身后的随从颇为难堪:“殿下,现在……”
  展舒修闭了闭眼,声音略显沙哑,更显低沉:“回宫吧。”
  随从追风应了一声,上车去和车夫沟通,而展舒修上车时候,拎着一个酒壶。随从看见,有些发冷,“殿下?”
  殿下拿那位姑娘的酒壶,却是为何?这酒壶不过就是街边买来的货色,又能有什么用——在他看来,事情就是如此。
  “送过去吧。”他闭上眼,静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