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路则是她撒泼使赖,抑或向父亲求情,请求他将自己放出来;暗路,则是瞒过众人耳目,偷偷外出,去向穆潇潇求助。
她能想出来的法子不多,而目前看来,似乎暗路比较划算。
毕竟她还是想不到要如何才能让人将她放出来;而如果让她糟践自己陷害他人,像庄雨凝与沈姨娘的做法那样,她又是不愿意的,毕竟——她是笨到什么地步了,才要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办法?
何况,如果让庄雨凝她们知道,自己在查娘亲的死,她们总会千方百计,找法子阻拦。她不想被阻拦。
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她还是私底下去走穆潇潇的路子就好。
这通讯封闭的城里,能多认识一个人就是多一条明路,她有点明白家族的意义所在了。
但穆潇潇的路子,也不是这么容易能走得通的。
她不是没有问过她,但两人几乎可以说是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这种不同不是说她们的时空差得很远,而是类似于小姐与丫鬟的那种不同。
明明都是生活在院子里,但就因为身份,所以做的事、站的位置就完全不一样了。——情况就是如此。
她和穆潇潇同样在京城,但认识、交流的人却完全不一样,生存环境也有不少差别。
若非一场误打误撞的相识,庄宛宁确实有可能一辈子不知道穆潇潇是谁。也许她日后也有可能,通过展舒修听说穆潇潇,但若是那样,她们的关系,绝不可能像是现在则有。
在她在自己的圈子里折腾得要死的时候,几乎不可能干涉她生活的穆潇潇,确实是个做朋友的选择。
但两人圈子不同,也就代表了,她不可能很了解多年前她娘亲的情况。那时候,穆潇潇还没被展舒修收在手下呢。
何况,连庄家自己的人,都忌讳提起这件事;加上她的外祖家早已败落,能问的人,根本不多。
她或许可以倚靠一下穆潇潇的情报网,但完全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那她就是有毛病了。
庄宛宁这样想着,她又喝了一口茶。
想事情时候只能喝茶,它很暖和,刺激性不强,她不会一下子沉迷在其中,还能因为茶而冷静下来。
至少,庄宛宁的确这么觉得。
既然穆潇潇的路子行不通了,她可以去寻她帮忙,但绝不能靠着她,那么,剩下的就是明路了。
想点办法,从宅院里出来。
如果她能见到多一点的人,那线索总是能收集回来一些。毕竟,她外祖家败落,也不算很久,十年而已。若是数十年,那么的确可能什么证据都剩不下了,但才十年?
何况京城的生活节奏是这样慢,连一封信送到都要花那么多时间,远非他们那个节奏急促的时代可比。
到了那时候,她或许能找到几个失散的奴仆,问他们一些关于这个御医世家的细节。
她刚刚想得有点远,要重新将思维拉回来。——那么,既然决定走明路了,她又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自己提前被放出来?
她又重新卡死在了同一条路上。
庄宛宁只觉得情况堪忧,然而她还是要继续努力。
但俗话说得好,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在这条路上卡了好几天,一连几日,她都过得厌厌的,两个贴身丫鬟都开始怀疑自己做错事了:墨竹担心自己说错话,引得小姐不高兴;红袖担心自己送错了点心,让小姐心情糟糕了……
她们即使都有在好好当差,但有些事情,不是单靠认真就能解决的。
以至于还几天,屋里的气氛都不大好,不过各人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谁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天色阴沉。眼看就要下雨,乌云在天空上结成大大的一团,仿佛很快就要承受不住雨水,下起倾盆大雨来。
墨竹在屋外悄悄议论:“红袖……”
“嗯?”红袖回头,疑惑地应了一声。
墨竹居然会想说悄悄话,这真是罕见到极点了。她一贯是个性子固执的丫头,有时候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
“你说,”墨竹认真地指着天空,似乎在研究某个问题:“小姐近来心情不好,会不会是因为天气太差?”
红袖沉默了片刻,“小姐看起来不会是被天气影响心情的人。”
墨竹不解,“为何不会?”
“小姐会说,”红袖认真地解释,“就算天气差,她在屋里依然过得好好的。”
墨竹点点头,这话似乎有点道理:“那是因为什么?”
红袖想了一想,“可能是因为不能出门,大小姐惯常是个跳脱的性子。况且,无论谁被禁足,恐怕都不会开心的。”
墨竹点点头,“也对。”
两人往屋内走去。然而红袖不知道的是,她误打误撞,说中了真相——庄宛宁就是为了不能出去在烦心!
并不是她实际上不能出去。她要是想,区区一门墙能拦得住她么?,不,它们在她眼中,简直形同虚设。
而是她现在即使离开了宅院,也无法以庄家大小姐的名义去喊人,探查线索。
她已然想了好几日,如今却还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她不能让红袖出去送信,因为门房会将她的信件扣押下来,甚至可能会给庄国栋看;
她不可能将清远轩外的仆人召来,因为其他院子的奴仆不能和正在被禁足的大小姐说话;
她更不可能去探访那些与从前孟家相熟的人家,因为若不能以大小姐的名号前往,那就半点用处也无,她会被人拦在门外。
这种种事情,她不需要经历,也还是能想到。
总而言之,她陷入了一个困局,她需要出去,而她偏偏出去不了。也许是一直过得太肆意自由,所以一旦被限制,她立刻烦躁起来。
庄宛宁揉眉心,这时候她看见墨竹进门来。
红袖与墨竹,其实也不是时时一同在她身边当值,经常是两个人隔着来,因为需要人管着其他奴仆,所以她们同时出现的时候并不多。
反正即使她们不在,庄宛宁的院子里,难道还会缺人么?她不是寻不到旁人伺候的。
就在看见墨竹的时候,庄宛宁忽然一拍桌:啪!
她想到可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