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味道。
阿萨勒的信一向有个特点:语气特别有礼貌,用语特别白话化。
来了古代这么久,庄宛宁可以确认,只有阿萨勒的信,是她可以不用慢慢琢磨,像做阅读理解一样折腾,一眼就可以看懂的!
至于其他人的信……
慕容云鹤和展舒修相对还好一点,毕竟都是军中出身,就算有那个学识,也不太习惯用文人那种弯弯绕绕的方式写信;庄羽和穆潇潇也勉强,他们属于那种说话简洁有条理的类型,这种信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比较容易读懂。
但其他人,比如同是世家小姐送来的请帖——她就比较捉急了。
也不是看不懂,但是要看很久才能看懂。
因为她们往往会用很多典故,写很美的诗词,语气曲折得有时候你根本猜不出来她们在说什么。那个时候,她就只能靠蒙了。她虽然也会中文,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一种。
墨竹曾经感叹说:“小姐看信真认真”。
虽然被墨竹夸她很开心,但是实际上,墨竹不知道的是:她不认真看,哪里还看得懂啊。
在这件事上她可以吐槽一下午,然而墨竹这么说,她就果断闭口只字不提,选择了维持自己的逼格,不要让人知道她几乎等于半个文盲。
如果这是一个用白话文的时代,一切显然会简单很多,然而很可惜,并不是。
看完那简单的几行字,解释了因由之后,她才将信和礼物放下来。
如果她没猜错,那发簪是一种防身工具。发簪里有根针,针上有毒,而发簪的末端本身也很锐利。至于有多么锐利……
庄宛宁道:“去拿一叠宣纸来罢。”
红袖应声,随后去拿。当纸放上桌,庄宛宁用发簪一下往下刺,将满满一叠纸一齐刺破。她问:“这里有多少张纸?”
“七十张,小姐。”红袖回答。
那这发簪……恐怕比慕容云鹤送她的短剑,还要尖锐不少。庄宛宁沉默,在她看来,发簪真的有时候挺适合刺杀,因为它的着力点,几乎是所有武器里最小的。
这样一来,爆发力就更强了,只不过它这么少,应该很难拿稳。她需要多练习两遍,才能将它派上用场。
庄宛宁想了一想,将那根针重新取出来。那针上她看得出来有毒,她碰一下就要命。
阿萨勒大约不是想毒死她,这是一种防身手段而已。
不过庄宛宁觉得,她要杀人没必要用这个,要算计的话就不需要将毒用在这里。毕竟,将东西藏发簪也算不上什么罕见手段,被发现了惨的人还是她。
她将它取出来,用手帕小心翼翼包裹住,尽力不让针尖刺破手帕。她道:“处理了它,小心一点,别碰到。”
红袖小心翼翼:“要用火烧?”
她甚少这样不知分寸,于是庄宛宁点头,大概将它烧干净,然后毁掉就好。
不过,其实庄宛宁有点吃惊,她没想到阿萨勒会突然送礼物来。
她定了定神,问道:“怎么送进来的?”
按常理来说,如果这礼物是突然送进来的话,那么应该会被门房拦住,不让送进来。她已经因为这件事吃了一回亏了,而且沈姨娘和庄雨凝尝了甜头,又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那么这礼物能进来,就格外跷蹊了。
红袖依然回答得很快,显然是早有准备:“是门口的小厮被人买通了,偷偷送到奴婢手上的。”
她耸肩,若非如此,她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发现这盒不起眼的礼。而且,也根本送不进来。
庄宛宁了然,没想到阿萨勒还是挺聪明的,只是他从前没注意到这件事而已。
她将发簪摆回去,让红袖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它锁起来。
庄宛宁心情复杂,她只是交个朋友,结果事情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接着庄宛宁很快认认真真地看完了剩下的信,以免自己错过最近发生的大事。展舒修什么都没有送来,慕容云鹤也是。她有点失落。
在这个通讯渠道少得不能更少的年代,庄宛宁早就打定了主意,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
不过近些日子以来,几乎没有什么大事。
她撇着手指头一个个算:
一开始找她和展舒修麻烦的展舒煜,在被皇后发现他的行踪之后,就被禁足了一回,现在闷声不哼,在内阁里默默打酱油;而展舒眉因为年龄,现在也在内阁担任了一个官职。
穆潇潇说,展舒眉似乎依然同展舒煜交好,两人结成了一派。她大概也猜出来了,那个展舒煜不会是什么聪明人,否则怎么会容得展舒眉这种狼在他身边继续呆着?
不过这样也挺好,最后是他们能内斗一把,那就谁都不会来找她们麻烦了。
然而皇后和贵妃,在后宫依然撕得风生水起,彼此不相伯仲。
前朝看似风平浪静,不过庄宛宁猜,展舒修的日子大概不是很好过。
毕竟展舒眉看起来,还是不打算收手。这种斗争,除非等到一方落败,否则,是不会停止的。
很好,知道他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
庄宛宁没那么大度,她一开始是因为展舒煜招惹上了她,她才会和展舒修暂时合作,但压根没有和他绑一辈子的意思;但如果他真当上皇帝,她大概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谈婚论嫁……
她叹口气,她真的很想回答一句“随缘”,不过显然现在她不能了。刚穿越就被人换了婚约,而且还是摊上展舒修这么一个神经病,她的心情,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她想:要怎么才能躲开这场婚约?
不然的话,以后她还是得被他这么管着咯?等出嫁以后,情况多半比现在在府里还糟糕。——这不用想,展舒修是个权力欲很重的人,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除非是逃婚……她有谋生的能力,所以倒是不怕自己活不下去,但如果真到逃婚的地步,那她也很惨了。
可是她想了想,什么答案都没能想出来。
她一开始不是在说笑,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嫁人。
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但如果不嫁人,首先第一个,婚约是皇帝赐的,她逃婚就等于抗旨,那么她至少要逃到京城以外,才能逃离京城的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