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宛宁喝了口茶,这几日天气总有些潮湿,她什么都想不出来。
  所以,她真的没什么心情,去关心慕容云鹤。
  当然,中间她也有寄过几封信,在某些宴席之中,和慕容云鹤说过几句话。可是那时候,至少在她的记忆里,慕容云鹤还没有那么憔悴,顶多只是和她说话的时候,反应慢了半拍。
  就像人人都能看出来她有心事,但谁也不会去问她,那心事是什么。
  反应慢半拍是大事?就算搁她们那个年代都不算,顶多是心情有点不好,离抑郁症还很远呢,劝解两句就是了。
  何况是古代?古代基本没人关心心理健康,产后抑郁都能被人当成‘一孕傻三年’。她刻薄地想。
  在庄宛宁看来,这里大多数人,心理状况和她们那个年代都是不一样的,不能用同样的目光去看待。
  而且……慕容云鹤还是边疆出来的人,将门之女,见惯战场上生死,打过那么多场架,她觉得她的心理素质,和展舒修也差不多少了。
  当时庄宛宁觉得,如果慕容云鹤愿意说那就说,但要是她不提,那心情这种事,是可以随口问的?
  但现在她有时间了——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时间宽容的圣母,她自己要忙的事情非常多,换句话说,她根本就管不过来。
  如果慕容云鹤来找她那是另一回事,但既然她一个字都不提;那她就还可以认为,事情没有严重到需要她和人倾诉的地步。
  她也没听说慕容家出了什么大事,展舒修从不提起,穆潇潇也是。
  那不就是说明了,只是她偶然心情不好么?
  而最近这段时间她又忙得过了头。所以一见面,庄宛宁才会那么震惊。
  她主要震惊的还是,慕容云鹤憔悴到那个程度了。
  拿她的话讲,先前慕容云鹤是只是有点小情绪,而现在看起来,都快马上要上天台了。这之间的差异有多大?庄宛宁也说不上,但总之她知道,事有跷蹊。
  所以,慕容云鹤到底出了什么事?
  庄宛宁皱眉。
  穆潇潇说的话,可算是不尽不实。
  但她也没有那个立场骂她,毕竟穆潇潇是在帮展舒修做事,而且这京城里,她也知道,这地方不可能干净得像世外桃源,好像什么话都能说给别人听的一样。
  她说那么一句话,也就是暗示……慕容家会有危险,但那个危险和慕容云鹤本人有无关系,她觉得多半是没有的。
  知道的人都不说什么,她也不能挨个去问,那么她能做的事,就不多了。
  而一个个剔出去了以后,那么想来想去,她就剩下一条路可以走。
  直接去问慕容云鹤。
  虽然现在她躲避着她,但庄宛宁知道,过不了多久,慕容家中有一场宴会,而那场宴席里,慕容云鹤是一定要在场的。她也快到婚嫁之龄了,现在还什么宴会都不参加,实在说不过去。
  就算她打算一辈子留在边关好了,那她家里的宴会,她难道还能躲着?躲出门?
  就算她生母早逝,她父亲,也就是慕容将军,也不会容许自己女儿这么出格,家里的宴会,她是一定要在的。
  庄宛宁叹了口气。
  她要找人,最好就是等那天,那之前自然也可以,但她有种直觉,那只是在白费力气。
  而且,穆潇潇说了,她也在躲着展舒修——能有什么事情,是同时和他们俩有关的?虽然慕容云鹤不是外人,但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真的就只有一纸婚约在了。
  莫非是皇帝要退婚?那样的话她再宽容不过,但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慕容云鹤是在憔悴什么?
  原谅她脑细胞贫乏,真想不出来。
  这事情实在是有些曲折,她不太确定,她可以做好。不过如今,似乎她也只剩这一个办法了。
  她如果送礼过去,肯定不会有回音,写信的话机会微弱,而且她难道能在信里曲折地试探她?
  文字是行不通的,因为人写信的时候都会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回复,这样说出来的话,就不一定是真的;而语言就直白得多了。
  当然,这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里头:庄宛宁不太确定,在这个文雅的年代,又是在人人说话都文绉绉,而写信就更风雅到一个地步,这偏偏还是京城!
  她的文化水平会高到,能曲折婉转又高明地试探别人的地步么?
  想到自己写信时候的纠结,庄宛宁就心塞:果然还是能见面最好。看信还行,写信这种事,她能躲一次,是一次。
  她也可以直接登门拜访,但庄宛宁担心她会避而不见;所以,好好准备这一次宴席,这虽不是她唯一的选择,却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好了这事要怎么解决,庄宛宁才开始关心其他的事情。
  “对了,”她转向墨竹,“最近兰香怎么样了?”
  兰香当初被她说服,觉得那样做能令庄雨凝改邪归正——她毕竟还是为了她的小姐好的。而现在,墨竹因为担心兰香,就和她多来往了几回,时常送些她最喜欢的东西去给她。
  这事情不是她命令墨竹去做的,只是一件意外。
  但是既然能问,那她就会多问几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和庄雨凝有关的事情。
  墨竹叹口气,“还是那样。”
  “如何?”她问。
  墨竹道:“她一直都在劝二小姐,二小姐不听她的劝。”
  庄宛宁沉默片刻,兰香再劝多久,她觉得庄雨凝也不会听的,这和对牛弹琴,也没什么两样。她道:“那她们生活如何?”
  “她说还好,兰香会做的事很多,比奴婢还多,”墨竹静静地说着,似乎她也习惯了兰香的执拗性子,“她一个人服侍二小姐是够了,不过她忙了很多,时常让红袖给她带点蚕豆。”
  庄宛宁没有出声。她还不至于圣母到,怜悯一个差点弄死她的人。
  “还有,兰香说,二小姐最近经常偷偷出去。”
  墨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庄宛宁几眼,仿佛是想起了从前,庄宛宁晚上偷偷出去的经过。
  这件事倒值得注意一下——庄雨凝出去做什么?
  她点点头,“墨竹,来帮我挑衣裳吧,过些日子,我要去参加一处宴席……”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掠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