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宛宁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她试探而小心翼翼地望了阿萨勒一眼,却看到他的表情却还是那么平静,仿佛他什么都没说;无意撩真是太可恶了,或者说是她太敏感了?
  庄宛宁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有那一日。”
  “会有的,”阿萨勒说,就在她望向她的时候,忽然发现她能在他的眼睛里,找到她自己。
  她安静一会儿:让她静静,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错了,不久之前她还在努力应对宅斗,而现在,她忽然有了一种,所有人都在撩她的错觉?
  肯定是错觉,庄宛宁试图找回她的理智,她说:“你很喜欢看落日?”
  她觉得如果不是喜欢,否则那个场景不会显得如此深刻。
  阿萨勒也不大在意她,只是跟着转开了话题;
  他点头,斟酌了一下字句,然后说:“虽然它一直在,有时候会觉得已经看腻了,但想到那是世间独特的景色,就会不由自主沉迷进去。”
  她明白了,就像她从前看城市里,漂亮的海边夜景一样,高楼大厦组成的梦幻美丽,会让人有种不言而喻的自豪感;
  即使有时候会觉得腻,但真正好看的景色,是禁得起一看再看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抑或是他们都不清楚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直到她突然像是清醒过来,举手向伙计要了两碗面:“既然不开心,那就不要继续想了,”
  她霸道地说,庄宛宁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她为人比较简单粗暴。庄宛宁道:“来吃面,这里的葱油饼和阳春面还是挺不错的——嗯,还有饺子?”
  阿萨勒愣住一刻,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可是很快,他笑着点了点头,温和地回答她:“好。”
  很快,两碗热腾腾的饺子和面就端了过来。
  庄宛宁喜欢吃辣,她要来了一碗辣酱,和在了面里。阿萨勒见她这么做,也就好奇了起来,于是庄宛宁不怀好意地分了一些给他。
  热气沸腾地从碗里冒出来,那些水气和雾气让她脸旁的长发都湿了不少,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又吃用料本来就有些辛辣的饺子,很快眼眶就被辣得红了起来。
  那碗面下了很多油,配料丰富,她大口大口吃着面,喝着面汤,甚至发出了声音;这在庄家里,是不被允许的。
  而阿萨勒的情况就更糟糕了——他似乎不怎么擅长吃辣,但他已经点了,所以还是要吃下去。没一会儿,他的茶杯就空了。
  直到庄宛宁将那碗面吃完,连带了辣油的汤都被喝光以后,她看起来狼狈多了,脸颊红了起来,她用手帕擦着眼角,眼中冒出眼泪来。
  她一边擦眼泪,却一边笑着说:“真辣啊……”
  因为吃辣,她的声音很沙哑,但她却在笑,脸颊一红,整个人就都明媚了起来。她的眼泪很快染湿了手帕。
  “你还好么?”他问。
  可是庄宛宁只是回答他:“没什么,”
  她笑着,仿佛并不是在哭,“我放太多辣酱了而已。”
  对于她说的话,阿萨勒也没有揭穿,只是他也辣得要命,只是放下面碗,“对,我知道。”
  庄宛宁擦干净了眼泪,她是个坚强的人,眼泪也就只有那么一点而已。很快她笑起来,“下一次还来这里吧,面挺好吃的。”
  她说。
  两人离开面馆后,也没有去旁的地方,庄宛宁直接就回家了。
  她的优点之一,就是只要和人聊聊天,说说话,心情就会好很多。她很快就从难过的情绪里缓和了过来,等回到家中的时候,她的感觉已经好很多了。
  她很少会有情绪发作的时候,而即使是现在,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何况,如果这叫做矫情,那全天下没有不矫情的人了。
  庄宛宁倒不会如此偏激,她没有想到这些,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以后,她除了一点点伤寒,和感觉体温格外低以外,并没有旁的症状。
  她想:或许,她是该和展舒修谈谈,或者,想想旁的办法……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问题在于她不愿意去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单是想想都会让人觉得费力。庄宛宁一路回到清远轩里,更是感觉暖和了起来。
  这不是因为屋里很热,而是因为这里能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
  虽然很薄弱,但聊胜于无。
  刚才,最后一件换季衣物已经洗干净晾干,她进门时候,正看到墨竹将那件鹅黄外衫叠起来,摆进衣橱里。那件外衫她很喜欢,不过今日没有穿,因为还没晾干,这时代也没有熨衣的工具。
  她打了个呵欠,因为庄宛宁实在是很累了,她道:“墨竹,我想擦脸,上床眯一会,半个时辰后喊醒我,可以么?”
  墨竹应是,转身去拿了。
  古代一日分为十二个时辰,以前庄宛宁还觉得未免太少了,根本不够;
  但真穿过来以后才发现:时间度量是随着人的生活速度增加的,古代的生活节奏慢得足以让现代人不可置信,何况他们一日里要用的时间也不多,她现在也几乎模糊了一个时辰和一个小时的分别。
  反正都一样是闲着,当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忙得一分钟恨不能撇成两分钟来用的时候,时间的差异也越来越模糊了。
  而且,她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记录数字——一开始,她还会在心里换算时辰;
  但在过了这么久以后,她在一次复一次的‘换算真麻烦’的无意识自我催眠之中,她现在也就勉强记得住,子时是十一点到一点了。
  庄宛宁叹了口气,转身上了床,却很快又忘记了这件事。
  墨竹拿回毛巾,给她吹灭了蜡烛,放下了窗帘,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大小姐喊她:“墨竹……”
  嗯?
  墨竹有些不知所措,她回过头,却见到庄宛宁已经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侧躺,抓着一小截被褥,双眼迷蒙地盯着她看。她头发有些散乱开来,身上衣裳也不算规整,仅仅只是脱了外衣,轻软的中衣显出了她细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