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霞山算不上风景区,但是,周末来玩儿的人依然不少,有年轻人,有老年人,大家结伴而行,显得非常热闹。
隋羽之和顾连城并肩而行,慢慢的向山上走,气氛倒是难得的平和。
“我们还从来没有这样出来玩儿过。”顾连城的语气带着几分遗憾之色。
隋羽之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默默的走着。
顾连城见她这样,心中有点儿小郁闷,有时候,女人太聪明了果然就没有那么可爱。
“是,我今天其实的确是来找你的。”顾连城终于还是大方的承认了。
反正,在隋羽之面前,他从来不觉得面子是多重要的事,只要她愿意再回到他身边,要他做任何事,她都是愿意的。
“为什么?”
“我……”顾连城心中有点儿犹豫,他觉得他该说的,该表达的,之前,已经全部说过了,如今再说,他也觉得毫无意义了,他现在只想要她给的答案,只想知道她的打算。
“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作风。”隋羽之笑着说。
顾连城心中叹息,“我知道我爷爷找过你了。”
隋羽之微微挑眉,点了点头。
既然是发生在顾家的事顾连城知道了也不奇怪,只是,这样一样,她要离开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呢?
“我爷爷,是不是要你离开?”
不愧是一家人,顾连城的猜测一点儿没错,隋羽之也没有隐瞒,再次点头。
顾连城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看了一眼前面,唐糖的身影越来越小,心中忽然就沉了沉。忽然想到,这次她到帝都找她表妹,肯定不是姐妹聚会见面那么简单吧。
而隋羽之眼中却闪过诧异之色,脚步一顿。
顾连城也停了下来,眼神儿复杂的看着她,“你要离开?”
四个字,声音却已经颤抖了起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隋羽之也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轻嗯了一声。
顾连城脸上顿时绷得更紧了,他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不将她抱进怀里。
“顾连城,那天答应你的事,我有好好的考虑。”隋羽之抬脚继续慢慢的往上走,也不看顾连城,自顾自的说着,“在认识你之前,我的生活很简单,工作赚钱,给姨夫还赌账,再工作赚钱……”
顾连城用力的闭了一下眼睛,慢慢的跟上她的脚步,听着她的话,顿时心疼了起来。
“后来认识了你,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都说,每一段爱情发生的时候都是甜蜜美好的,我以为我可以守住自己的爱情,我以为你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可是,很快我明白,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灰姑娘只是童话里的故事,现实生活中的王子,往往更喜欢他们手中的权利,而不是灰姑娘。”
隋羽之说着说着,自嘲的笑了起来。
顾连城听了,心中难过,“那时候,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是我自己蠢……”
隋羽之笑了笑,不以为然的继续说:“人啊,都免不了跌跟头,我只是跌得比较重而已,其实也没什么,爬起来就是。”说着,在山道上跳了跳,脸上带着笑容。
看着这样的隋羽之,顾连城有点儿愣了。
他们其实没有爬到多高,但是,周围已经是郁郁葱葱的一片了,树荫下,她轻轻跳跃的模样灵动可爱,让他心中升起几分恍惚,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轻松的隋羽之了。
之前,她总是浑身充满了刺,说话也全是慢慢的讽刺,让他遍体鳞伤。
隋羽之见他怔怔的,敛去笑容,“要说我对你完全没有感觉了,那是骗人的。”
顾连城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
可是,隋羽之又接着说了,“我不会否认曾经喜欢过你、爱过你,但是,我曾经非常非常恨你也是事实,如今,很多事都已经过去了,我放弃了仇恨,希望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管是在滕江,还是在别的地方,我都会照顾好自己。”
看着隋羽之云淡风轻的样子,顾连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那是一种茫然的感觉,不知道未来路在何方的感觉。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两人都不再说话,隋羽之是话已经说完了,而顾连城是不知道说什么,这样一路到了山顶。
西霞山的风景很好,郁郁葱葱的,空气非常好,运动过后深呼吸,让人神清气爽,非常舒服。
短短的时间里,唐糖已经又认识了新的朋友,和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很开心的样子。
隋羽之看着,嘴角也轻轻的勾起,心情很好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站在高处,看着眼前一大片开阔的景色,顾连城的心境也变得开阔了起来。
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在这一刻都仿佛山下的城市,变得渺小了起来。
“羽之,我曾经做过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想清楚了,也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弃。”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顾连城眼神坚定,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灼热的光辉。
看着这样的顾连城,隋羽之呆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没想到顾连城还是这么固执。
她忽然就笑了起来,是了,这个男人决定了的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呢。轻易能改变的,就不是顾连城了。
她不再说话,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决定,她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姐,顾大哥,看这边。”唐糖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隋羽之和顾连城下意识的都循声望去,“咔嚓、咔嚓”两声,接着,唐糖非常开心的拿着手机冲他们晃了晃。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开,脸上都是平静的神色。
这个周末,因为唐糖的掺合,顾连城心满意足的和隋羽之一起过了两天,而隋羽之早已从表妹的小心思中明白了一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没有表现出抗拒。
其实,表妹的心思很让她意外,不过,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顾连城的确对她表妹不错,不然,她表妹不会存在撮合他们的心思。
离开的时候,两人坐了同一个航班。
这是顾连城第一次坐经济舱,虽然觉得拥挤,但是,因为有隋羽之在一边,他又觉得开心和满足。
谁知,到了滕江之后,顾连睿却来接机了。
看着两人一起走出来,顾连睿面色不是太好看。
隋羽之完全没有想到顾连睿会来接机,愣了片刻,看看身后跟着的男人,又看看站在前面的男人,她有点儿无语。
“我打车回去。”隋羽之说着,也不管两人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顾连城兄弟俩对峙了一会儿,各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顾连城的车子跟在隋羽之的出租车后面,一直到了御景园。
下车之后,隋羽之看也不看顾连城一眼,径直就上了楼。
顾连城的车子一直停在楼下。
两个小时之后,隋羽之出来了,手中拎着个盒子,走到他的车旁,“陪我去个地方。”
顾连城眼中掠过欢喜的神色,有多长时间了,他们没有这样相处过了。
谁知,隋羽之报了地名之后,顾连城就高兴不起来了。
隋羽之要去的地方,是滕江市宝石湖公墓,是她姨妈下葬的地方。
知道要去哪儿,顾连城故意绕了一圈儿,买了一束花。
隋羽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
一路沉默着到了公墓,顾连城拿着花儿跟着隋羽之到了文秀芳的墓前。
隋羽之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祭品和花摆了出来,顾连城在一边看着,也将花放下。
隋羽之跪在文秀芳的母亲,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而顾连城却只是站在那儿,鞠了三躬。
“姨妈,以后,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来看你的,不过,你放心,我和糖糖都会好好的。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我们,糖糖现在已经变得很开朗了,以后会非常有出息的……”
即便姨妈过世已经一年多了,可是,隋羽之心中还是难受。
姨妈的死始终是她心中的一个痛。
姨夫唐三才终于再不能去赌了。
而伤害姨妈的那些人也被董羽绳之于法了。
可是,哪又怎么样呢?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能再换回她的姨妈了……
看着隋羽之跪在那儿,不紧不慢的一直说着,顾连城心中却透着几份难过。
她从小就没有了父母,总算遇到一个疼她爱她的姨妈,可是,却遇到个狼心狗肺的姨夫,年纪轻轻,失去一切,最后还只能和表妹相依为命……
隋羽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顾连城默默的听着,心中想了很多。
半个多小时之后,隋羽之太慢慢的起来,走到墓碑前,轻轻的抚摸着姨妈文秀芳的照片,片刻之后,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隋羽之忽然开口了,“顾连城,谢谢你。”
顾连城有点儿意外,不知道隋羽之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表妹的照顾,也谢谢你给我姨妈报仇。”
表妹唐糖从高中到大学,顾连城都有派人照应。
而姨妈,唐三才的一只胳膊,是顾连城派人砍掉的。
之后,那些欺负了她姨妈的禽兽,也是顾连城帮着查出来的……
这些,都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只是,她和他那时候已经势同水火,所以,这一声“谢谢”直到今天才能说出口。
不管他们感情怎么样,至少,顾连城当得起这声“谢谢”。